第9章 窃取璇玑
元神炁动2025-10-14 16:322,175

就是现在!

李知涯眼皮都没抬,右手机械地摇着油腻的把手,左手却像条藏在阴影里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滑向刚印好、墨迹未干的那摞图纸!

指尖冰凉,汗津津。

他飞快地捻起最上面一张图纸边缘!坚韧的纸张发出微不可闻的“嘶啦”。

心脏在胸腔里疯砸!

图纸抽离印台!带着新鲜的油墨气息。

动作快如鬼魅!

图纸瞬间被团拢、折叠,尺寸骤缩。他右手离开摇柄,看似随意地捂住小腹,身体微弓。

那张被揉得发烫的图纸,被他死死捂在工服下,紧贴肚皮。

“哎哟!”

李知涯眉头紧锁,脸上挤出痛苦面具,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盖过机器的噪音:“王……王头!

肚子……肚子绞得厉害!

得去趟茅房!

憋……憋不住了!”

他夹紧双腿,腰弯得像虾米,一副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的惨样。

王疤瘌三角眼扫过来,满是嫌恶:“懒驴上磨屎尿多!一刻钟,不然把你皮剥了!”

李知涯如蒙大赦,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冲出工棚,直奔角落那个臭气熏天的茅房。

关上门。黑暗。恶臭扑鼻。

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喘气。冷汗浸透后背。图纸硌着肚皮,像块烧红的烙铁。

不敢久留。

他飞快撕下几张粗糙的草纸,胡乱揉皱。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珍贵的璇玑锁图纸展开,仔细叠好,再混入草纸团中。厚厚一沓,塞进怀里。

心跳稍缓。

推门出来。夜风一吹,清醒几分。

他没立刻回工棚。眼珠一转,脚步虚浮地拐向工棚后那堆小山似的“旧料垃圾堆”。

这里堆满了印废的普通纸张、破布头、烂麻绳。无人看管。

昏暗中,他像只觅食的老鼠,双手在废纸堆里飞快翻找。

找到了!

一张尺寸与璇玑锁图纸几乎相同的白纸!纸质略薄,颜色稍浅。足够了!

他一把抽出,攥在手心。

返回工位。

王疤瘌的三角眼又扫过来:“掉茅坑里了?磨蹭!”

“是……是!马上干活!”李知涯点头哈腰,缩回自己的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偷梁换柱的白纸,小心铺在印版上。

摇动摇柄。

齿轮转动,沉重的压辊碾过。

力道故意不均!

吱嘎……嘎……

一张“杰作”诞生了。

墨色斑驳,字迹模糊扭曲,边缘沾着大块污渍。完美残次品!

李知涯面无表情地把它揭下来,丢在脚边那堆真正的废品里。像丢块破抹布。

夜,更深了。

机器的呻吟变得有气无力。油灯的光,摇曳着,随时会熄灭。

监工们也乏了。王疤瘌靠在柱子上打盹,嘴角流下涎水。其他监工,眼神涣散,呵欠连天。

人困马乏。警惕的弦,松了。

夜宵的铜哨,终于凄厉地响起。

人群像被抽了筋,涌向散发着馊味的粥桶。

李知涯没动。他盯着脚边那堆废品。

时机到了!

他飞快地蹲下,把自己那张精心炮制的“废图纸”,塞进废品堆深处。混在一堆真正的残次品里。

动作自然,像在整理。

然后,他端起破碗,走向粥桶。脚步沉重,和所有疲惫的机工一样。

吃完那点猪食般的稀粥。又干了三个多时辰。

收工的哨声,如同天籁。

人群麻木地起身。

李知涯混在人堆里,抱起自己脚边那摞“废品”——里面藏着他的“杰作”。走向库房登记处。

库房老刘,睡眼惺忪,哈欠连天。

“丙棚三组,废品三十五张!”李知涯哑着嗓子,声音疲惫。

老刘眼皮都没抬,随手在名册上画了个圈。“嗯。扔化浆炉那边。”

李知涯抱着废品,走向角落那个冒着热气的巨大铁桶。炉口,吞噬着无数废纸。

他看准时机,趁着没人注意,双手一松。

整摞废品,“噗通”一声,滑入翻滚的、冒着刺鼻气味的化浆液里。瞬间被染黑,吞噬。

包括那张假货。

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库房那边,老刘打着哈欠,在名册“残次品回收”栏,给李知涯所在班组后面打了个勾。

新料?四天后开工再领。

李知涯转身,挤出工棚大门。

冰冷的夜风灌进肺里。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

那团裹着草纸的、真正的璇玑锁图纸,硬邦邦地硌在肋骨上。

带着他的体温。

还有一线生机。

当天傍晚。

李知涯睡醒后就早早来到码头,靠在昨天的破木箱上,手指在袖子里捏着那卷硬邦邦的图纸。

油墨味混着汗味,钻进鼻孔。

烟尘里,那抹褪色的红头绳准时出现。

张静媗。

名字文静,人却像带刺的野蒺藜。

她抱着胳膊,下巴微扬,眼神刀子似的刮过李知涯。

“东西?”声音又冷又脆。

李知涯没废话,从袖筒里摸出图纸卷,递过去。动作隐蔽。

张静媗接过,背过身,飞快展开一角。只扫了几眼,那双刀子眼瞬间亮了。像饿狼看见肥肉。

她利落地卷好图纸,塞进自己宽大的短褂深处。动作一气呵成。

“行,李治牙,算你有点尿性。”她嘴角难得扯出点弧度,像冰面裂开条缝。

手腕一翻,几块鸽子蛋大小、泛着暗沉金属光泽的石头抛了过来。

比上次的大,光泽也更内敛。中上品!

李知涯慌忙接住,入手微沉,带着点奇异的温热。还有股……淡淡的腥锈味?

他瞥见张静媗抬起的手腕。

那几道血痕,非但没好,反而有些红肿溃烂,边缘泛着不祥的青灰色。

她似乎察觉他的目光,飞快地拉下袖口。

“看什么看?”她粗声粗气,别过脸。鼻下忽然淌下一道暗红的血线。

她随手一抹,在裤腿上擦掉,动作熟练得像擦灰。

“妈的,上火。”她啐了一口,声音有点闷。

李知涯心里咯噔一下。这“火”上的……有点邪门。但他没空细想,业石到手才是真。

“谢……”

“少啰嗦!”张静媗打断他,红头绳一甩,“两清了。下次有‘硬货’,老地方。”

说完,转身就走,像只警惕的小野猫,迅速消失在码头翻滚的烟尘里。

李知涯攥紧手里的业石,滚烫。心却沉甸甸的。

回到河景破屋,一片死寂。

老张头果然不见了。不知又缩到哪个耗子洞去了。

也好。

李知涯反手插上门栓。顾不上饿,也顾不上累。

接着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爬上嘎吱作响的木梯,来到二楼晒台。

一弯弦月,挂在煤烟熏黑的夜幕上,光芒黯淡。

他蹲下身,指甲抠进一块松动的地板边缘,用力一掀!

继续阅读:第10章 陋室夜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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