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未定的小花,苍白的小脸仰着,乌溜溜的瞳仁里映着皇帝挂了彩的俊脸。
前一秒的惊惧、绝望,在撞入他怀抱的瞬间,化作一股翻江倒海的酸楚和委屈。
【看到你了……】
【终于看到你了……】
【我以为……我以为这次真的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少女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她不是想哭的,可眼泪根本不听使唤。
她抓着他衣襟的手指更用力了,指节都泛了白,她抽抽噎噎,语无伦次,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
“呜……陛……陛下……”
她现在头脑还不清醒,只是一边哭,一边下意识地往他怀里更深的地方钻。
前些日子生闷气故意离他远远的,现在却只想要紧紧抱住他。
南宫栩端坐于马背之上,指节因用力握着弓身而微微泛白。
他的团儿正紧紧抱着别的男子,她小小的身子都在发颤,眼里满是全然的依赖与信任——那种曾经的她只对他有的眼神。
虽然她与皇帝相拥这样的画面,甚至更过分的画面,他也曾不受控制地在脑海浮现过。
他早已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本以为无论如何都是意料之中的。
但是当它真正就在自己面前发生,他还是免不了被胸腔里翻腾的酸涩和闷胀感弄得一时失神。
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是失去母妃时候的悲愤,不是被罢黜太子的不忿,也不是皇位被夺的不甘……
是一种很新鲜的痛苦,与他之前经历的全都不同。
他方才射出的那一箭精准无误,银狼毙命的姿态堪称完美,这本该是他期盼已久的胜利时刻。
可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投向皇帝怀里的小宫女,空气好似变得稀薄,南宫栩感觉呼吸极为不畅,胸腔因为用力起起伏伏。
他赢了银狼,却仿佛输掉了更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焦修见小花得救,也是大喘了口气。
"太好了,小花没事。"他正要朝她奔去,却被焦晓一拉揪住后脖领子。焦晓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焦修这才留意到,因为方才银狼发出的惨叫响彻深林,这会儿所有人都已经闻声赶来。
"到底是谁射杀了银狼!"
"是陛下,还是晟王?"
......
大家兴致勃勃飞奔而来,一起来的还有魏统领带着的侍卫军。
“孤在,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皇帝温暖的大手一下下轻抚着小花因啜泣而微微颤抖的后背,低沉的嗓音有效抚平了她残余的惊悸。
感知到怀里的小人渐渐止住了眼泪,气息稍平,他依然维持着轻拍的节奏,柔声问道:
“为何会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
他实在想不通,行宫内外皆有守卫,他留下的暗卫亦非摆设,这小宫女是如何突破重重防护,如此“水灵灵”地出现在这围场核心险地的。
经他这一问,小花才从劫后余生的混乱中抓回一丝神智,想起了此行的初衷。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急切地说道:
“奴婢是来找陛下的!奴婢……奴婢有件顶顶重要的事情,想要跟陛下确认!”
南宫凛尚未开口,一声饱含焦灼的呼喊便自身侧响起。
“陛下!”
马蹄掀起的疾风卷起满地落叶,魏统领已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一个利落的滑跪冲至御前。
他那双炯炯有神的黑眸紧紧锁在皇帝渗血的肩头,厚实的嘴唇因震惊而微颤,惊呼道:“陛下!您这是……受伤了?!”
小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脑子“嗡”的一声,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皇帝肩头的衣料已被暗红色的血迹洇湿了一小片。
她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指尖极轻地碰了碰那伤处的边缘,小脸上满是焦急与无措:
“怎么……怎么流血了……疼不疼?”
南宫凛抬手,用指腹温柔地拭去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唇角牵起一抹安抚的弧度,语气轻松:“不疼。”
“都流血了,怎么会不疼。”
小花慌忙从他怀里钻出来,小手虚扶着他的手臂。
两人从地上站起来。
恰在此时,一名眼尖的围猎武将发现了不远处银狼尸体上那支格外醒目的赤羽箭,顿时扬声道:
“是赤羽箭!是晟王殿下射杀了银狼!”
此言一出,众人看到了银狼的尸体,顿时人群中一阵赞叹与羡慕的低语。
连魏统领身后的几名年轻侍卫也忍不住低声交换着忧虑的眼神:
“怎么是晟王射杀的?”
“猎得银狼便能得到西南的盐铁专营之权!如此一来,陛下岂不是更难制约晟王了?”
……
“放肆!都给本统领住口!”
魏统领面色一沉,厉声打断了几名侍卫的交头接耳。
小花眨了眨迷茫的大眼睛,望向面前依旧温柔注视着自己的皇帝。
【原来射杀那头银色的狼,能拿到西南的盐铁权!】
【可皇帝方才……明明可以比晟王射得更快、更准的……】
【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害的……】
少女刚哭完的眼圈又红了,她怯怯地缩了缩脖子,像只犯了错的小动物,声音细若蚊蚋:
“陛,陛下,奴婢……奴婢是不是……又闯祸了?”
南宫凛凝视着她泫然欲泣的小脸,眼底漾开无奈又纵容的柔光。
他指尖轻轻拂过她轻颤的眼睫,拭去将落未落的泪珠,嗓音低沉道:
"嗯,闯大祸了。"
见她眼圈更红了,他唇角忍不住轻扬,他俯身牵起她的小手:
"方才看见你遇险,孤这里——"
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掌下急促的心跳震得她指尖发麻。
"差点就不跳了。"
小花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一颤,皇帝的语气忽然软得不像话:
“是孤不好,没将你保护好。往后,孤绝不你再涉半分险。”
小花怔怔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盛着的温柔几乎要将她淹没,登时鼻尖一酸,眼泪几乎要滚落,这回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口涨得发疼的暖意。
他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白月光呢?
别说是西南的盐铁,他方才救她的时候分明是命都不要了的。
天子之躯啊,为了救命一个小宫女受伤。
这样的人就在眼前,她之前为何要跟他耍小性子,竟还不知好歹的找别的男子?
她定是疯了。
小花忽然有好多话好多话要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