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狼一击致命,王爷要不要来亲自瞧瞧!”
一个武将的声音从银狼尸体那边传来。
突兀的打断了小花正欲与皇帝诉说的满腔心里话,
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从刚才起就有一双眼睛一直直直盯着他们。
小花回头朝马背上身子挺得有些僵直的高大人影望去,不觉皱了皱眉头。
【哼!】
【见死不救的伪君子!】
【什么狗屁男主!】
南宫栩看到那道憎恶的目光,凤眸猛地一怔。
团儿这般看他的样子,他只在梦里见过。
那是他自打将她从姜府带回别院那日之后,就夜夜难逃的梦魇。
此刻,他的心脏猛地一跳,指节微微发颤,一时分不清是梦魇还是现实。
他就那么直直看着。
一旁的旭阳看到自家王爷这副模样,轻轻干咳一声,小声唤道:“王爷??”
南宫栩骤然回神,长睫微垂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
再抬眼时,面上已恢复往日那般滴水不漏的神色。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行至皇帝面前躬身行礼,语气关切得恰到好处:
"陛下伤势要紧,臣等护送陛下回营疗伤。"
随他话音落下,众人簇拥着皇帝缓缓退出猎场。
等在外围的西南侯早已恭候多时,当那具插着赤羽箭的银狼尸体被抬出时,胜负已不言自明。
西南侯夫人眉头微蹙,低声嘀咕:"怎么是晟王赢了?"
这时,一个清越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是陛下赢了。"
西南侯夫妇俱是一惊——这声音!
不是焦晓!
两人同时回头,这才发现焦修和焦晓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
"你们俩从哪儿冒出来的?"西南侯大吃一惊。
焦晓明亮的眼睛仍追随着皇帝,
"陛下那箭本可必中银狼咽喉,只是他选择了救人。"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位传说中的"无能暴君",回想起方才电光火石间的一幕——
那样迅猛的一箭,未经瞄准却精准射入暴走野猪的右眼。
要知道,在那样危急的关头,射中野猪任何其他部位都会让它更加狂躁地撞向小花,唯有射中右眼,才能偏转它的视线,让它朝另一侧倒下。
这一箭的难度,远胜于射杀正在安静吃食的银狼。
而那位传说中光明磊落的晟王,竟被区区盐铁之利蒙蔽了双眼,这可比她在西南听到的传闻有趣多了。
西南侯夫妇闻言,同时眸光一亮朝皇帝望去。
侯夫人点点头,眼睛眯成一道缝:
"相貌当真不会骗人,我就说陛下是好人。"
西南侯点点头,这点他承认。
皇帝输的磊落,晟王胜之不武。
他回头看到焦修,这才想起正事:
"我还以为你被陛下扣下了。你姐看到了?到底有没有怀孕?"
焦修闻言呼吸一滞,垂头丧气地嗫嚅:
"怀、怀了……"
西南侯虎目圆睁,连退两步撞在马车辕上:
"什、什么?!你再说一遍?"
下一瞬,西南侯夫人满面欣慰:
"窈窈能遇上这等夫婿,真是祖坟冒青烟。"
焦晓也轻轻颔首:"不过,看着姐姐没那个福气。"
西南侯这才回过神,仰天大笑: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激动地搓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
"我得赶紧回西南,给外孙打一把小银弓!"
西南侯说着竟手舞足蹈起来,
"对了对了,还要定期接他回西南小住,我亲自教他骑小马,射箭,等他再大些,就带他去猎场......"
侯夫人笑着打断他:"瞧把你高兴的,这还没出生呢!"
西南侯这才收敛了些,却仍止不住笑意,望着不远处的皇帝,目光中多了几分真切的满意。
此时,那老太傅从人群中站出来:
“竟然又是晟王射杀了那银狼!西南侯既已当众许诺,想必不会食言。”
西南侯夫妻笑容一僵,这个起哄架秧子的老逼登。
太傅老登正得意,捻须朗声而笑:
“哈哈哈,这已是晟王第二次射杀恶狼、为民除害,真乃大齐英雄啊……”
话音未落,一道灰白色身影陡然从御座之后窜出,如离弦之箭般猛扑上前,重重将太傅按在脚下!
利爪陷进衣料,粗重的喘息声近在咫尺,众臣惊呼声四起:
“不好!怎会有狼闯进营地了?!”
"快射杀这畜生!"太傅身后的小吏厉声疾呼,在场的武将纷纷搭箭。
"我看你们谁敢!"
一道清越嗓音破空而来,南宫昭纵马闯入围场,缰绳一扯拦住箭阵。
"那是陛下养的小狼!"
他朝满嘴染血的灰狼吹响银哨,小狼松开獠牙,嫌弃似的甩开吓瘫的老太傅,
小狼扭头蹿到皇帝身侧,亲昵地蹭着他的腿。
南宫栩凝视着这头灰狼,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正是十年前南宫凛跪太后开恩养下的受伤狼崽。
如今还敢带到围场来,当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
"陛下。"
他含笑执礼,声如碎玉,
"这莫不是十年前围猎时,您执意要救的那头小狼?”
南宫凛低头摸了摸狼头,轻描淡写答:"正是。"
"当年被陛下的箭矢射穿的右腿..."
南宫栩故作关切地蹙眉,"如今可大好了?"
这话一出,众人眼神顿时变得怪异,纷纷交换着隐晦的目光。
谁听不出来?
他这分明是借着“关切”的由头,故意提醒陛下当年射偏箭的旧事,明晃晃地戳人痛处。
众人暗自揣度,陛下这次又被晟王这般暗讽,怕是要气急败坏地发怒了,毕竟这次他又败给了晟王。
谁心情能好?
谁知皇帝平静的声音传来。
"王兄记错了。"
皇帝抬眸,目光如淬寒冰幽幽凝着他,
"当年一箭贯穿它右腿的——是你的赤羽箭。"
南宫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孤的箭,射中的是那头银狼的咽喉。”
满场霎时死寂。
“赤羽箭的箭头是特别的螺旋设计,小狼的腿至今未愈,王兄可亲眼探查。”
皇帝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他微微扬着下颌,目光如鹰隼般锁着面前强作镇定的南宫栩,将他眼底的慌乱尽收眼底。
忽然释怀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抬手从怀中取出一支箭尾——
红色的赤羽稍有褪色,边缘还凝着些许暗红的陈旧血迹。
“当年孤替你藏好的这只箭尾,”
他指尖捏着箭尾轻轻晃动,
“现在,该还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