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蚁猛地扯下一块衣襟，咬破手指，略作思忖，在上面写下：“簪淬贺兰毒，司天换面谋。灯藏雷火蒺，帝燃引线囚。爆塔暗军计，针飞侍封喉。正月十五夜，速护花灯游。”
然后，在落款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样写，普通人应该看不出什么，但叶秋筠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随即，他就开始将酒坛靠着墙壁一个叠一个，摞在其中一个通风口下面。堪堪叠了五丈高，便无法再往上继续了，只因体力已严重透支，他还要留些力气爬到上面。
程小蚁拍开一坛酒的泥封，双手掬了一捧酒，喝了下去。胃顿时像被火灼烧一般，身上也似乎有了力气。他咬了咬牙，开始一级一级顺着酒坛爬上最高处。眼看便爬上了最后一层，但距离通风口至少还有半丈，他努力伸出手去够，堪堪还差着一小截。
程小蚁一着急，用力跳了起来，试图去攀住通风口的边缘，可终于还是差了一寸，而没有抓到。当他身体落下的时候，一脚踏歪了，那叠起的酒坛轰然一声全都倒了下来，他整个人也摔到了地上。
他全身就跟散了架子一样，望着眼前七扭八歪的酒坛，他再也没有力气将酒坛重新排好。
“临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程小蚁无力地躺在地上，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无奈已将他包裹起来。
“我还能做什么？等死吗？”他突然睁开眼睛，“就算死，也要站着死！”
他用尽全身力气坐了起来，目光不经意地瞥到了自己三尺外的地面上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在室内的灯火下泛着碧绿的光芒。定睛望去，他脸上的表情竟然渐渐有了生气。
那泛着碧光的物件居然是一支竹笛，正是顾夕夕为恭贺他升迁之喜而送它的那只能驯服禽鸟的无声笛——凤喑默。
他一直都将“凤喑默”带在身边，想必是刚才跌下来的时候，竹笛刚好从怀里窜出。自己一直着急寻找出口，竟忘了这笛子。
程小蚁不知从哪来了一股力气，用膝盖跪爬过去，一把将竹笛握在手中，抬头望向通风口，暗道：“未到终局，焉知生死？只要我唤来禽鸟，便可将消息递出。至于秋筠能不能收到，便听天由命吧。不管怎么说，顾夕夕，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你的局，竟被你自己破了。”
他将竹笛凑到唇边，心里还是七上八下，虽然自己曾照着顾夕夕给的《驯鸟谱》习练过，可真正召唤禽鸟今日还是头一回。
“不管了，尽人事，听天命吧。”想到这，程小蚁忙收敛心神，吹奏起来。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只听一声鸟鸣从头顶传来。他闻声望去，一只长约二尺的大鸟居然从通气口钻了进来。那鸟头部呈钴蓝色，胸腹部覆盖着蓬松的金棕色羽毛，闪烁着珠宝般的光泽。
程小蚁瞪大了眼睛，差点跳了起来。
就在他愣神的工夫，大鸟已飞到他脚下，一对翅膀如同华丽的斗篷，尾羽居然有一尺长，上下翘动，如同飘逸的“裙摆”。
“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凤凰吧？”程小蚁的心“通通”跳个不停，东京的花鸟鱼市他逛了个遍，从来也没见过这样华丽的鸟。
笛音不停，那酷似凤凰的大鸟，昂首挺胸，走到他近前，原本下垂的尾羽，霎时竖起展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宛如孔雀开屏。
程小蚁的眼睛又是一亮，按《驯鸟谱》所载，这是对方在向自己主动示好。下一步，便可交给它任务。不管凤凰也好，孔雀也罢，只要把消息传出去，便是好鸟。
想到这，程小蚁一边继续吹笛，一边抓起用衣襟写好的“血书”朝大鸟递过去。大鸟歪头看了他一会儿，蓦地伸嘴衔起衣襟，翅膀一展，又自通风口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