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自己说的,可别怪我!”叶秋筠冷冷瞥了程小蚁一眼,手中短棍已朝疤脸老六倏然掷出,准确无比地击在他的手腕上。疤脸老六惨呼一声,掌中利刃脱手而落。
叶秋筠不退反进,身体腾空跃起,以众打手的脑袋当作垫脚石,两个起落便跃至疤脸老六身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落在地上的刀,抵在他的胁下,冷冷道:“带我们走,不然便要你的命。”
不曾想,疤脸老六果真是个亡命之徒,只见他瞪着血红的双眼,高声命令道:“兄弟们,不要管我。给我宰了这对狗男女!”
众打手听毕,竟真的不顾疤脸老六的死活,各举刀棒冲了过来。叶秋筠见状,只得将疤脸老六打晕,拽起程小蚁朝人群外冲去。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了,她又不想滥杀无辜,只是将对方刺伤便收手。这样一来,打手愈聚愈多,包围圈越来越小。眨眼间,便险象环生。但好在,他们距离另一个暗渠,越来越近了。
“秋筠,我有话对你讲。”程小蚁突然停下脚步。
“先离开这儿再说。”叶秋筠又刺伤一名打手。
“秋筠,你听我说。”程小蚁握住叶秋筠的双肩,凝视着她的眼睛。
叶秋筠蓦然一震,她从程小蚁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决绝——一种生离死别的决绝。
就在这时,程小蚁趁她不备,猛地夺过她的刀,一把将她推入暗渠洞口,嘶声低吼:“走!”言毕,挥刀朝身后的追兵冲去。
叶秋筠明白了,程小蚁要用他的死,来换自己的生。眼前的情形,不由让她再次想到了五年前,他的不告而别。今天,他竟又骗了自己一次。
“程小蚁!我恨你!”叶秋筠不顾一切地从洞口冲了出来。
众打手被程小蚁的气势吓得停了一下,但很快,他的刀就被打飞了,接着,又被踹倒。一根木棍已搂头砸下,程小蚁刚想举手招架,叶秋筠已飞身而至,用后背替他挡下一棍。
程小蚁简直比自己挨了这一棍还要痛,连滚带爬地扶住叶秋筠:“秋筠,你……你这是何苦?”
“程小蚁!今生今世,你都不准再丢下我!”叶秋筠的眼中露出了同他一样的决绝。
程小蚁只觉一股少年的豪情顿时充盈着全身,一把握住叶秋筠的手:“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叶秋筠也握紧程小蚁的手:“一同赴死,此生无憾!”
就在这时,众打手身后一阵大乱。原本的阵形,像被潮水冲击的土坡一样瞬间分崩离析。紧接着,另一群手持刀棒的汉子就冲了进来。为首的汉子,矫健彪悍,一袭黑衣,脸黑得更是犹如锅底,手中挥舞着一根镶满铁钉的木棒,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刮到哪里,哪里的“巡河鬼”便倒下一片。
“小蚁兄弟,真的是你?”那黑脸汉子抢先冲到程、叶二人身边。
程小蚁瞪着眼睛打量那人片刻,蓦然认出了对方:“墨哥,你怎会在这里?”
原来,那人竟是成都最大的黑帮“义帮”成都总舵的舵主,也是帮主许棠的得力干将阿墨。
“小子!烧了我的油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忽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程小蚁闻声望去,一个瘦小的老者分开人群走了进来。看打扮,像是刚刚被自己打翻的那个灯油摊子的主人。只是当时光顾着逃走,再加上灯光太暗,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
老者摘下头上的风帽,长得高高瘦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下身穿着一条粗布裤子,脚上趿拉着一双蒲鞋,打着一副绑腿。此时,像个孩童一样,朝程小蚁挤了挤眼睛:“怎么?你这小鬼,不识得老头子我了?”
程小蚁眼睛蓦地一亮,指着那老者,恍然大悟道:“老头儿,果然是你?”
原来,眼前的老者竟是教授程小蚁相马、驾车之术的师父,也和阿墨一样同在成都“义帮”麾下效力的“伯乐传人”——孙益。
没待孙益言语,程小蚁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样,扑入他怀里:“老头儿,是哪阵风把你吹来的?”
孙益眼中含泪,脸上却带着笑,拍着程小蚁的肩膀:“阴风,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