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小蚁从昏迷中醒来之时,发现四周一片漆黑,自己躺在一个如同棺材般的凹槽里。后颈还在隐隐作痛,他想起,是自己无意间触动了顾夕夕房中的机关,洞悉了她真实的身份,才被她打晕的。
他刚要有所动作,忽听从上方传来顾夕夕和一个男人的对话。越听越是心惊,他们密谋的居然是要刺杀大宋的一国之君——宋徽宗赵佶。
程小蚁一动都不敢动,他屏住呼吸,继续回忆着被打晕前的每一幕。秦哥儿曾喊道,皇城司副使苏西桥……
“莫非外面的男人是苏西桥?”程小蚁的心骤然一紧,后颈渗出的汗珠顺着脊椎往下滑落,再加上这局促空间,不消片刻,他的内衫便已湿透了。但他整个人却依旧像被钉死在那,直至那个男人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上面又传来一阵窸窸的声响。紧接着,头顶上的地板被掀开,眼前豁然一亮,顾夕夕那娇美的面容又出现在眼前。
程小蚁霍然坐起:“方才与你说话的男子便是苏西桥?”
顾夕夕点头,丝毫没有否认。
“他,他也是你们暗军营的人?”
“是。”
程小蚁长出了一口气,凭自己的身手根本无法抵御顾夕夕,索性把眼睛一闭,像只待宰的羔羊:“来吧!”
“做什么?”顾夕夕反而很惊讶。
“杀我呀。”程小蚁紧闭双眼,“最好用那见血封喉的毒针,莫要让我太遭罪。”
“我为何要杀你?”顾夕夕看着他那痛苦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我已知道了你们的秘密呀。”程小蚁睁开眼睛,疑惑地望着顾夕夕。
“我爱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杀你?”顾夕夕嫣然一笑。
程小蚁的眼珠子瞪得差点掉出眼眶,他实在搞不懂眼前这个女人。
顾夕夕走到几案旁,点燃一炷熏香,幽幽道:“我从第一次见你的那时起,便喜欢上你了。”
程小蚁也从凹槽里跳了上来,略带窘迫地挠挠后脑勺,只觉口中一阵发干:“你,你们西夏女子,都如此直白吗?”
顾夕夕递给程小蚁一杯茶,傲然昂起了头:“我们对心爱之人从来都是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不似你们宋人,口是心非。”
“婚姻之事乃是人生大事,我回去仔细想想,过几日再答复你。”程小蚁如释重负,将茶一口气喝干,转身便走,试图蒙混过关。
顾夕夕身形晃动,已挡在他面前,脸上又浮现起那妩媚的笑容:“我虽没说要杀你,却也没说要放你。”
“你到底想怎样?”程小蚁抬高了声音,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
顾夕夕用那如春葱般的玉指搬弄着他的衣襟,柔声道:“自是待‘天衣行动’结束,便将你带回大夏与我成亲。”
程小蚁顿觉后脑像挨了一记闷棍,被打得目瞪口呆。蓦然,他眉开眼笑地冲着顾夕夕身后道:“苏副使,你怎么又回来了?”
顾夕夕下意识地回头望去,程小蚁趁机用最快的速度奔向窗子。
就算被摔死,也比被掳到西夏好。就算被摔个半死,只要冲出这间屋子,便有逃走的可能。
谁知,他跑出两步,机括之骤响,原本窗子一侧的衣柜居然自己移动起来,而且刚好挡住他的去路。顾夕夕扭动着腰肢,走到衣柜前,轻拍了一下柜门,柜门自己打开,里面的背板自动翻转,上面赫然是两排弩箭,箭尖泛着摄人心魄的寒光,全都对着自己。
程小蚁怎么也想不到,这间小小的“守真阁”竟被顾夕夕改造成了遍布机关的“谍巢”。
他只得停下脚步,副灰溜溜的样子,极具挫败感。
“我虽不想杀你,但你莫要逼我杀你。”顾夕夕的声音冷得如同那锋锐的箭头,让他的后背感到一阵阵寒意。
“你还是杀了我吧,我死都不会跟你走。”程小蚁反而平静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顾夕夕轻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宋国有什么好?昏君无道,奸佞弄权,以致民乱四起,百姓流离。我大夏君明民盛,正需要你这样出类拔萃,卓尔不群之人。”
程小蚁神情一暗,但很快,那双眸子里又熠熠亮了起来:“大宋再怎么不好,也是我的家。官家再怎么昏聩,那也是我宋人自己的事。更何况,我的心上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顾夕夕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神情:“你是说……叶秋筠?”
“我这一生,非她不娶。”一想到叶秋筠,程小蚁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顾夕夕怅然若失地拿起几案上的香炉,幽幽道:“既是这样,那就别怪我了。”
程小蚁愕然望着她。
顾夕夕狠狠咬着嘴唇:“我米擒昭焰得不到的东西,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言毕,将手中香炉在他鼻下倏然划过。
程小蚁顿觉一股甜腻的牡丹香气钻入鼻腔,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鸣阵阵,眼皮也变得沉重无比,只有残存的一点意识在告诉他发生了什么:“香……香里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