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情针,顾名思义便是能将情欲捆锁之物。
但这情欲为虚无缥缈之物,如何能通过器物而捆锁呢?
正是如此,锁情针并非是制作出来的器物,而是一种法术,能够让本不相爱之人深爱。反之,亦可。
原本因为此类法术违背本性,早已成为了禁术。当然了,这只不过是在那些活在阳光底下的天界和人界而言,对于一直处在阴影中的魔界来说,此类法术更是他们的专项。
逍遥子因常年与魔修打交道,对于他们阴狠的手段早已了解许多,因而对比其他神仙来说更加警惕也熟知该如何规避。
但万万不曾想到的是,逍遥子会被种下锁情针。
锁情针,说到底是因为心中有私欲才会中招。原来的逍遥子看成密不透风,没有半点破绽,更别谈看透其弱点了。
如今却不同了,逍遥子心中也开始有了私欲,既然有私欲,那必定会出现破绽。
弥天是第一个发现这个弱点并利用的魔修,他精心设计的法阵以及锁情针,都是围绕逍遥子而展开。
尽管弥天知道没有办法打败逍遥子,但仅仅是将他困于此地,便已经算是大功告成了。
毕竟,弥天对逍遥子的憧憬,并无半分虚情假意。
黑暗之中,弥天微微叹了口气,念叨道:“逍遥子,我曾将你视作我唯一的友人。”
“我不是。”逍遥子果拒,语气听上去依旧平稳,仿佛困于此地并没有任何焦急,更像是坐在一旁品尝看热闹一般。
弥天见不得逍遥子这副从容的姿态,仿佛他费尽心思折腾的一切在逍遥子眼里只是一场闹剧。而这种淡然自若的表现,仿佛随时都会冲破法阵跑到弥天面前一般,令他感到十分不适。
“逍遥子,你尽管嘴硬便是,我可不陪你在这唠叨了!”
话语间,弥天的声音逐渐远去,似乎是真的将逍遥子扔下离去了。
困于此地的逍遥子倒是并不着急,苍纹那边有宫夜守在身旁,定然不会有事。毕竟宫夜可是他逍遥子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天资与后天的努力不是寻常神仙能比较的,不必过于担心。
逍遥子真正担心的是弥天是否会借此再次发动战争,攻上人界,追击天界,延续战火。但转念一想,弥天几乎将所有灵力都耗尽在禁锢逍遥子的法阵之上,一时半会应该没有多余的气力发动战争。
那么,弥天下一个目标到底是谁呢?
逍遥子打算静下心来,慢慢揣摩这个法阵的奥妙,既然苍纹与天界并无危机,那么也没有必要强行突破。
思及此,逍遥子打算将计就计,一探弥天的目的。
至于这奇妙的法阵,倒不是真将逍遥子困住,倘若此刻使用更加强大的法阵将其笼罩,便会不攻而破,很简单粗暴的做法。
但逍遥子并没有这样打算,担心万一灵力波及地府,可就不好办了。
想当年逍遥子闭关之时,天界能躲就躲的神仙就差全部跑光了,就连天帝也出于后果考虑是否要亲自为逍遥子守关,想着万一走火入魔了,恐怕也只有他才能阻止了。
逍遥子忽然觉得自己是被小瞧了还是真被当做了好不讲理的怪物,理智异常,果拒了天帝的要求,径直走进了府邸之中。
当然了,天帝也早就知道逍遥子不肯,早早地就在庭院种下了数棵冰霜树,想以此来抵挡逍遥子入魔后的第一场灵力波动。
不过事实并非如此,逍遥子出关的那一天,天界如同往日一般平静,甚至没有神仙知道逍遥子出关,大多留恋与人界的喧闹之中。
最后还是天帝召集众仙家议事,逍遥子领头矗立,才消除了众仙家心中的恐惧。
可想而知,逍遥子的实力过于强盛,似乎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因为已经没有任何神魔能够与之抗衡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三界之中,从未有谁见过逍遥子真正的实力。只知道无论是怎样的艰难的战况,只要逍遥子在场,便能轻松取胜。
天界战神,并不是轻而易举获得的称号。
另一厢,苍纹在得知逍遥子再次不告而别之后,倒不似之前那般冲动,二话不说便要跟上去了。再者此次也无人知晓逍遥子的去向,天下之大,又从何寻起?
但就是这般一如既往的苍纹,令宫夜颇为担忧。
毕竟当初宫夜在经历逍遥子的不告而别时,可是根本无法置信,想方设法得到逍遥子的行踪。再加上当时逍遥子还背上了天界叛徒的罪名,更令宫夜无法接受。
那段时间的宫夜被迫接替了逍遥子的称号,每日每夜不停地在战场上厮杀,心里念想的都是逍遥子。
宫夜只是想得到逍遥子一个解释,究竟有何不可让他知道的理由?难道,一句简单的告别,真的有那么难么?
事到如今,宫夜却明了了。
面对面的离别,或许是逍遥子留给宫夜最后的柔情。因为离别,除了会让双方陷入无尽的痛苦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宫夜接受了逍遥子的离别,决定要好好照顾苍纹,可他不想看见假装若无其事且强颜欢笑的苍纹。
他总觉得,这样的苍纹仿佛失真,一夜之间成熟得有些可怕。
苍纹还是从前那个直言直语,偶尔骄纵的脾性才是最好。只有那时的苍纹才证明了她是被呵护、被深深爱着的。
眼前这个眉眼淡然的苍纹,身形像极了逍遥子,但却完全让宫夜高兴不起来。
入夜,苍纹正打算入睡,却被突然推开窗户的凉风吹拂得打了个寒噤,抬眼望去,是手臂趴在窗边的宫夜,浅浅一笑,仿佛夜风吹动风铃,他道:“师妹,能和为兄聊聊天吗?”
“师兄……”苍纹根本没有睡着,自从她得知逍遥子不告而别之后就从未熟睡过,此刻见宫夜深夜前来,不知为何心中的委屈喷涌而出,一时忍耐不住,鼻尖一酸,说话竟然也开始颤抖,“师兄,我们应该去哪里?”
语毕,宫夜一怔,明白苍纹所说。
整个府邸都是因为逍遥子而存在,如今它真正的主人离去,却是剩下苍纹和宫夜两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居住。
天下之大,没有逍遥子的地方,便不是苍纹的归宿。
“师妹,别哭,你先随为兄出来,好吗?”宫夜尽量放缓声音,循循诱导,伸出右手,试探道,“来吧,为兄替你准备了你爱吃的松子糖和雪花糕。”
语毕,苍纹情绪好转了些,将手放心宫夜手心,屈身从窗户翻了出去,稳稳落在宫夜怀中,眼底皆是错愕与压抑。
宫夜趁机抱紧苍纹,轻吻其脸颊,蜻蜓点水般移开,将苍纹放下,一脸凛然正气,他道:“师妹,喜欢你、关心你的不只有师父,你不要再强行抑制自己了,好吗?”
“师兄……”苍纹仿佛仍旧处于震惊之中,仿佛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事情,却也并不打算逃避,“师兄,你知道我和师父是……”
“我知道。”宫夜并没有逃避,目光灼灼,深含情谊,语气柔软而坚定,他道,“师妹,我只恨,当初没有早一点遇见你。”
话语间,宫夜上前一步,与苍纹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他道:“师妹,你和师父对我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存在,我尊重你们的感情。”略一顿,怆然一笑,甚是卑微,“但是,也请你们容忍我守在你们身边,不要离我而去,好吗?”
“师兄,你在胡说什么?”苍纹听此有些急迫,难得露出慌乱的神色,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宫夜,只是道,“我和师父都将你视作家人,家人无论何时都应该在一起的!”
“太好了。”宫夜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头颅轻轻放在苍纹的肩膀上,高大的身躯此刻卷曲着上半身依靠在苍纹瘦小的身上,仿佛是受到委屈的大型犬。
苍纹也并没有退开,她知道宫夜并不会对自己做出出格的事情,宫夜更不会做出令逍遥子失望的事情。
宫夜喃喃道:“师妹,谢谢你,肯将我留在身边。”
苍纹淡淡“嗯”了一声,轻飘飘道:“我也是。”
说到底,宫夜与苍纹之间的缘分一切都是因逍遥子而起。若是没有逍遥子,宫夜根本没有机会遇上苍纹,他就一直是那个被天界孤立的存在,而苍纹也依旧在人界度过年复一年枯燥而疾苦的日子。
夜里,静谧无声,仿佛黑夜将白日里所有的喧嚣都一一带走,将安宁送给需要互相安慰之人。
这一夜,宫夜带着苍纹秉烛夜谈,说了许多逍遥子以前的事情,也讲了从前逍遥子没有经验,是如何对宫夜进行地狱式的教导,导致有一段时间宫夜看见逍遥子便觉得浑身发疼。
苍纹也难得露出的由衷的笑颜,她一手拿着雪花糕,一手拿着松子糖,仿佛还是曾经那个还未长大的孩童,享受着受人保护的日子。
但苍纹知道,这种时刻已经不能在继续下去了。
说到底,逍遥子的不告而别就是因为苍纹力量无法自保,才不得不独自解决事端。而至于师兄宫夜,被留下来特意保护苍纹,这简直是对苍纹过度保护最好的证明。
苍纹决心,她一定要强大到要守护师父逍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