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飘渺寒宫中,逍遥子静静坐在大厅煮茶,后庭院中,苍纹持剑和锦上卿切磋,招式有来有回,显然原本不擅长的剑术对于苍纹来说,大有长进。
月皇仍然作白狐状,似乎并不愿意在天界幻化出人形,蜷缩着身体,静静守在门口,是不是抬眼瞧瞧庭院里二人切磋得如何了。
月皇寻思着也不知为何这师姐弟如此执著于切磋比试,仿佛从一开始的那场切磋结束之后,二人都不甘心,想要超越对方的心情都绝不会输。
白狐五百聊赖的扫了扫尾巴,似乎在表达不耐烦,又像是在控诉着无人理睬的孤独,毕竟在这清冷无欲的飘渺寒宫之中,真的过于清闲了。
月皇都快要忘记,投靠妖族所接下的任务,以及他若是被逍遥子发现有危害锦上卿的意图,指不定会被抹杀个几百上千万遍呢!
只是待在这飘渺寒宫之中清心寡欲的日子,似乎并不合月皇的意,他从来就不是个能静心修炼的妖。
“呼……”月皇忍不住叹口气,冷不丁在这个寂静的大厅之中显得格外刺耳,吓得月皇担心逍遥子将他赶出门去,将尾巴护住头颅,裹得严严实实。
逍遥子自然是发现月皇的小心思,只是他并不觉得会产生什么威胁,如今苍纹和锦上卿的修为正大幅度上升,肉身锻炼的程度也足够承受灵力的爆发,说起来逍遥子也是时候离去了。
原本逍遥子回到天界的目的就是要尽快解决今日崛起的魔军,如此才能够回归到以前同苍纹一起清闲度日的时候。只是如今的局势看来,魔军每个百年是不可能轻易撤退的,毕竟魔界筹谋三界大战也是蓄谋已久,不是突发奇想的攻势,想必也做好了持续作战的准备。
逍遥子仅仅是待在天界这段日子里,就没少被天帝召过去处理军情,虽说大大小小的战场有输有赢,但大部分天界还是占上风,可这终究不是个办法。
天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还是希望逍遥子能够重返战场,目前虽然有宫夜这一名大将在场,但终究年轻缺乏经验。战场上,始终还是需要一位有经验的指挥官才是。
逍遥子作为宫夜的师父,定然也是担忧他的安危,战场不必单挑比试,没有那么多规则。在战场上任何阴险的勾当都能发生,即便是最信任的副官,也有可能是敌方阵营埋藏许久的暗线。
逍遥子还没来得及讲这些告诉宫夜,谁知道便背上了反叛者的标签,被迫在四海为家。
如今却不同了,逍遥子想要一直待在苍纹的身边,想要一直守护苍纹。都说有了软肋之后,就会成为弱者,如今想来,逍遥子内心也变得软弱了。
逍遥子一次次婉拒天帝让他上前线的要求,就是因为担心若是发生什么意外不能按时回来,依照苍纹那个固执的性子,指不定就带着一群小崽子杀到战场了。
逍遥子不想让苍纹经历战场的残酷,这是私心,委实不应当。作为一位合格的师父,应该让苍纹认识到战场的残酷,正式战争所带来的疾苦才是。
如此纠结的逍遥子便是在月皇的叹息声回过神来,低头发现手中的茶水溢满,热气腾腾的茶水缓缓布满了圆桌,顺着边缘往地下落去。
“滴答滴答”一下一下砸在逍遥子的心口,仿佛在进行什么倒计时一般。
逍遥子挥手散去圆桌上的狼藉,侧首对门口蜷缩的月皇道:“小狐妖,你待在我徒儿身边目的为何?”
语毕,月皇心里“咯噔”一声,想着:终于来了吗?我该怎么说?总不能骗他真想同锦上卿那家伙在一起吧?可又不能说是为了妖族……
月皇眨巴眼睛,有些慌乱,说:“我、我只是……”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否对我徒儿有任何危害便可。”略一顿,逍遥子态度十分诚恳,“我并没有兴趣知道你后面的势力。”
月皇站起身子,即答:“我绝对不会伤害锦上卿和苍纹,我发誓!”
“嗯。”逍遥子微微点头,表示满意的回答,伸出手指点了点桌面,示意月皇过去,道,“你是妖,原本没有资格待在天界,但我不计较那些天规天条,你日后若是想要脱离身后的势力,随时可以向我求助。”
月皇一怔,站在圆桌上不知作何反应。
虽说经常听闻天界战神逍遥子的谣言,性情冷漠无情又古怪,随意靠近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但接触下来后,月皇发现逍遥子面上威严倒是与传闻中不减丝毫,但性情却只是个不善言语但极其护短的好……神仙!
月皇思索了一会儿,警惕道:“你为何要帮我,你不欠我任何事情。”
“欠了。”逍遥子冷冷道,话语间伸出右手,微微一动,便将月皇体内的地灵唤了出来,说,“这枚地灵的灵魂纯净无比,近来一直都是你在用灵力滋养它,对么?”
月皇神色慌乱,他以为逍遥子这么久不提此事,说明地灵的事情只是个巧合,逍遥子与此事并无瓜葛。如今看来,逍遥子从一开始便知道了事情始末,只是不到时候提起罢了。
事到如今,月皇知道隐瞒也是无用,和盘托出,说:“确实如此。地灵曾经在我未曾修炼成人形之前便保护着我,尽管我只不过是他护佑千万生灵中微不足道的一员。”
闻此,逍遥子摇摇头,郑重其事,说:“没有任何生灵是微不足道的,真正卑微的,是心。”
月皇有些愣怔,仿佛从未有人对他说这些深奥的话,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转而道:“我原本以为天界灵力蕴藏深厚,能够快速滋养地灵,可不知为何他似乎在拒绝天界的灵力。”
逍遥子将地灵重新送回了月皇体内,解释道:“因为他与一般的地灵不同,是我亲手制造出来的,没有自主吸收灵力的功能。”
月皇大骇:“这是何意?”
逍遥子有些迟疑,瞥了一眼庭院之中打得酣畅淋漓的苍纹和锦上卿,这才道:“简而言之,现在的地灵就是失去能量的容器,容器无法自主获得能量,只能被动吸收,所以才需要你一直滋养着他。”
经此一番,月皇似乎有些理解为何逍遥子说他欠了人情,原来这枚地灵依赖月皇而存活。那么作为被逍遥子制造出来的容器,当初让苍纹和锦上卿一起去净化地灵,只不过是回收容器,并不是单纯的支走他们,不告而别。
月皇问道:“既然是逍遥子仙人亲手所制,那我便没有资格留在身边了。”话语间,隐隐有些沮丧,说这便要将地灵还给逍遥子。
“不必。”逍遥子伸手阻拦,继续道,“谈起此事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好生保管,地灵受你的影响,产生新的意识,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月皇点头,问:“那请问逍遥子仙人的期望又是什么?”
逍遥子起身,面朝切磋结束的苍纹和锦上卿,轻声道:“作为朋友,希望你不要让我徒儿心伤。”
“师父,我饿啦,今天吃什么?”苍纹长剑负手,微微有些喘息,显然是与锦上卿打得尽兴,此刻面上容光焕发,心情大好,看见月皇站在圆桌上发呆,歪着脑袋问,“小妖狐,今天我们的饭菜呢?”
月皇回过神来,这才从圆桌上一跃而下幻化成人形,从佩囊中拿出饭盒,揭开全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埋怨道:“你俩可再晚些,饭菜都要凉了!”
苍纹笑嘻嘻地收回了离人剑,小跑到逍遥子早已准备好的水盆,一边洗手一边道:“辛苦你啦,每日替我们人界和天界往返跑!”
锦上卿显然是被苍纹揍得灰头土脸,先行回到房间换了一身素净的墨竹长衫,似乎风流倜傥的锦上卿瞬间成为了清高且有文采的公子,匆匆赶来,说道:“月儿,我太爷爷挑的衣服也太素净了些,你回头好好说道说道他!”
月皇顿觉语塞,自从逍遥子差遣他每日去往人界府邸找锦玉言索要饭菜开始,这师姐弟所求之物渐渐地不再是饭菜,甚至开始打探锦玉言和花影的幸福生活。
苍纹上了饭桌,自然而然坐在逍遥子身旁,此时的她面容不再像孩童般的圆润,而是有了些棱骨,看上去更多的是少女青春的气息,仿佛所开之花开始绽放。
逍遥子瞧着似乎不是太满意,嘱咐道:“阿纹,不够再让月皇给锦玉言说,多做些饭菜便是。”
苍纹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当做养猪一般,挥挥手,说:“足够的师父,锦叔叔做的饭菜真是一绝啊!”
锦上卿撇撇嘴,说道:“那是自然了,我从小就吃太爷爷做的饭菜!”略一顿,补充道,“我说师姐,我叫太爷爷你怎么就叫叔叔了,这辈分都差了!”
苍纹接过逍遥子盛的汤,回道:“有道理,那我叫锦哥哥好了!”
锦上卿讶异:“为什么,差更远了好吗?”
苍纹伸出舌头挑衅,说:“谁让花影是我姐姐呢,那你太爷爷作为我花影姐姐的丈夫,自然是叫哥哥了!”
锦上卿反驳:“你胡说,花影明明是自称姑奶奶的!”
“咳!”逍遥子无奈,“食不言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