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夜作为天界身份比较尴尬的上神,向来没有神仙与他来往,但他也并不在意天界的神仙,谁让他自小便跟随在逍遥子的身边呢?
逍遥子这般冷傲与清高的神仙,教导出来的徒弟自然也是性子冷冰冰的,不易近人。
天帝在让逍遥子收宫夜为徒时也曾经考虑过这层要素,但纵观整个天界,肯真心实意对待宫夜的神仙,除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天帝之外,恐怕也只有漠视众生的逍遥子了。
再加上当年隐晦之事,逍遥子作为知情人士,保密是一定能做到的。而天界其他神仙,或多或少掺杂私欲,甚至有的神仙恨不得宫夜立刻死去。
天帝也一度后悔,甚至曾经并不待见宫夜,仿佛看见他那一双眼便立刻在脑海中浮现出弥月的身影。
那是天帝一生唯一的愧疚,他甚至憎恨宫夜的到来才导致了弥月的离世,不想看见宫夜。
这或许就是因果报应吧,当初孩童般的宫夜也是与寻常儿子一般喜欢粘着身为父亲的天帝,即便天帝表现得态度冷漠,宫夜却依旧想着怎么讨好。
但渐渐地,孩童长大了,不再能接受来自父亲的冷暴力,在了解母亲是因自己离世的真相之后,开始疏远天帝。
或许宫夜也是怨恨自己的,一出生便失去了母亲,父亲厌恶他也不难怪。
只是那时候的宫夜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魔界公主,也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身份是不被天界所承认的,原来他只是一个受天界神仙厌弃的杂种。
索性宫夜从未将天界当做他的家,如今宫夜待在天界唯一的理由就是逍遥子,当初与逍遥子一同修炼时所居住的飘渺山,才是宫夜真正的家。
思及此,宫夜开始向往再次回到飘渺山修炼的日子,虽然修炼苦闷,但身边的妖怪们都是心地良善的妖,真心实意的陪伴着他。
——“师兄,师兄?”苍纹轻轻拍打宫夜的肩膀,见其依旧无法睁眼,转头望着逍遥子,问道,“师父,连你都叫不醒师兄,我真的可以吗?”
“你师兄心结过多,为师不便过度插手。”逍遥子仿佛在揣摩思量,静坐在一旁,浑身散发出寒气,面色岁冷静,但苍纹感觉到逍遥子是怒了。
逍遥子在人界见到弥天接触苍纹时便已经一忍再忍,知道弥天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住想要对天界复仇的心,毕竟当初死在天界的是弥天的双生姐姐。
“……”逍遥子如鲠在喉,颇为烦躁地蹙眉,他想:当年的事情牵扯过多,谁是谁非早已无法评判,但弥月之死的确是天界的过错,只是细枝末节之处早已无迹可寻。
“师父?”苍纹走上前来,微微欠身,贴近逍遥子脸庞,神色紧张,“师父,师兄醒了。”
“嗯?”逍遥子回过神来,撞见苍纹担忧的脸庞,知道方才是让其操心了,心里闪过一丝愧疚,起身跟着苍纹来到宫夜身旁,“小夜,你可是与弥天交过手了?”
“是。”宫夜方才转醒便只见苍纹欣喜的脸色,不知为何心头一暖,刚起身背靠便迎来逍遥子的质问,似乎明白他闯祸了。
“师父,我方才究竟是怎么了?”宫夜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在打坐冥想,不知不觉便失去了知觉,等到反应过来时却是听见苍纹的呼喊声才转醒。
“你被弥天的煞气下了印记,纯净的灵力沾染了魔修的灵力后,会暂时陷入混乱,堵塞经脉。”逍遥子解释,语气逐渐变得严厉,“你险些走火入魔。”
“怎会?”宫夜大骇,回忆起与弥天交手过程,除了对方丝毫没有意向还手之外并没有其他端倪,怎么就能在他毫不自知的情况种下了这种印记?
转念一想,又不对劲,弥天一边谗言让宫夜背叛天界,一边却下手种下印记,这又是为哪般?
“你与他交手甚少,不知他的手段很正常。”逍遥子收敛了气势,坐在宫夜身旁,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心覆盖在宫夜额间,释放出灵力开始探查,道,“幸而发现得早,为师已经将煞气驱除体外,如今已无大碍了。”
“多谢师父。”宫夜抱歉地颔首,仿佛无论何时面对逍遥子永远都是被照顾的那一方,“师父与弥天交手过很多次吗?”
“忘了。”逍遥子冷冷回答,似乎并不想提起弥天。
宫夜却没办法忘记弥天对他所说的事情,虽说并不是信他的一面之词,却还是想从逍遥子口中套出些什么话来。
“师父,为何弥天会说与你是旧友?”宫夜思索了片刻,依旧选择发出疑问。
“他胡说!”一旁的苍纹听不下去了,双眼瞪着宫夜隐隐有些怒气,她也发现了宫夜对逍遥子产生的怀疑,道,“他之前还要挟我拜他为师,不过是想要离间我们师徒罢了,师兄你怎地还中计了?”
“……师妹。”宫夜有些愣怔,听着苍纹多少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仿佛自己倒是多疑的那个,但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弥天所言并非全部都是胡编乱造。
如今逍遥子守口如瓶,想来是没有办法从中套出些什么了。
转念一想,宫夜脑海中蹦出了天帝的话,他说:“若是日后你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便是,作为你的父亲。”
诚然,宫夜是不屑一顾的,但能让逍遥子守口如瓶的天底下也只有天帝。
“师父,徒儿知错了。”宫夜心里打算好,转移话题,“师妹你这么晚来寻为兄,可是饿了?”
“诶?师兄如何知道?”苍纹下意识捂着腹部,这才想起来寻找宫夜的初衷。
宫夜无奈一笑,起身下床,一边穿鞋一边念叨:“师父前脚才从我屋里出去,回头寻我是不大可能,唯独也只有师妹你夜里饿肚子了才回来寻我。”
苍纹被宫夜说得甚是尴尬,喃喃道:“不愧是师兄。”
“毕竟师妹你总是喜欢吃夜宵的!”宫夜重新站起身来,整顿精神,望着苍纹宠溺一笑,“走吧,为兄帮你做一顿好吃的犒劳一番!”
末了,转身对逍遥子道:“师父,你在大厅等我们吧!”
“好。”逍遥子点点头,眼见得苍纹满脸欢喜地跟着宫夜离去,不知为何心口开始变得异样,一时之间却又不知如何言喻,只是隐隐觉得不适,心想着或许是近日思虑过重,摇摇头作罢。
这边厢,苍纹跟着宫夜进了厨房,轻车熟路地施法点燃了灶,侧身兴奋地望着宫夜,问道:“师兄,这次是要大火还是小火?”
“嗯……”宫夜思索了一会儿,问道,“师妹你想吃什么?”
“烤鸡!”苍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还有莲藕排骨汤、猪肘子、麻辣鸡丁……”
“等等!”宫夜赶紧打住,心里感觉让苍纹说菜谱是个糟糕的做法,改口道,“先大火吧!”
“好的师兄!”苍纹说着,专心致志地控制火候,似乎与宫夜一同在厨房里做饭菜已经是日常,却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关系胶着的师兄妹竟然如此和谐。
苍纹心底里或许依旧还念着转世之时苏汀寒的记忆,那个陪伴了十几年的师兄是真是存在的,即便苏汀寒这个人对苍纹来说只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但宫夜对苍纹的真心实意,她感受并接受了,不再一直拒绝,而是选择相信。
当然了,主要是天界除了宫夜也只有月皇会做人界的饭菜。然而月皇的府邸距离飘渺寒宫实在有些远,苍纹也知道不能日日上门蹭饭,渐渐地便开始依赖宫夜。
而宫夜对于苍纹的依赖也乐在其中,他的性格原本就是喜欢被人托付,逍遥子是不指望了,在一起永远只有被照顾的份。
而苍纹的出现,很好的弥补了宫夜一展拳脚的期望,待苍纹十分纵容。平日里记挂着苍纹喜欢吃食,隔三差五便会下凡采购。
而在苍纹转世为苏汀寒时,宫夜也并没有闲着,在人界学习了各种菜式,只等着苍纹历劫结束,为其接风洗尘。
如今派上用场,真是再好不过了。
宫夜手里不停,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来,被一旁的苍纹瞧见,问道:“师兄,你在傻笑什么呢?”
“啊?”宫夜手里切着菜,眼见得苍纹趁机伸手要去拿一旁切好的水果,果断伸手挡开,严肃道,“师妹,等师父一起吃!”
“好吧。”苍纹缩回了手,乖乖回到灶边,检查火候。
宫夜无奈地摇了摇头,颇有些感慨地望着窗外逐渐升起的朝阳,心中突然跟明镜似的,轻飘飘地语气问道:“师妹,你和师父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家人,不知道你是否能接受为兄呢?”
“师兄你在说什么呢?”苍纹从灶边抬起头来,眯眼一笑,“师兄和师父都是我的家人,是我在这个世上非常重要的人,以后你们都由我来保护!”
“……小丫头。”宫夜失笑,眼瞧着日光透过窗户映射在苍纹身边,余晖洒在肩旁,仿佛在周身镀了一层金光,圣神而美好。
宫夜想,即便苍纹爱的是逍遥子,他能做为师兄保护好师妹和师父,已经非常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