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子告别天帝之后并没有打算回自己那个清冷的府邸,但战事未成,又不能直接回到人界,只是要哭了他那个粘人的徒儿了。
逍遥子独自一人矗立于凌霄殿岛屿的边缘,情不自禁地感叹:“阿纹,你可还好吗?”
事到如今,恐怕苍纹再迟钝,回到府邸发现逍遥子不告而别的事情都能猜到,让苍纹和锦上卿外出净化地灵磨炼修行是假,支走他们为了不告而别是真。
逍遥子复又摇头,说来也并没有特别的理由要不告而别,只不过是逍遥子受不了离别,他总是觉得只要没有亲口说离别,那边不是永别。
外表看起来冷漠无情的逍遥子其实内心脆弱,几乎没有经历过任何感情,近百年来唯一拥有的师徒之情还是天帝硬塞给他的,如若不然,恐怕现今逍遥子也不会有收徒的想法,依旧是孑然一身,被众仙家认定为怪胎。
如今逍遥子想要前往人界,也没有那个脸面了,他也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苍纹。若是苍纹质问起逍遥子不告而别的理由,他该如何回答呢?若是见到了面,苍纹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逍遥子又会觉得被冷落了些,有些神伤。
“哎……造孽啊!”逍遥子自顾自叹息,不曾想他堂堂天界战神,竟然会因为感情之事纠缠不已,果然这上万年来的孤独造就了逍遥子无法理解感情的性子。
逍遥子最终决定前去天界的瑶池闲逛,也当做散散心了,想着或许能够遇见瑶姬也说不定。
说来瑶姬虽然算不得女武神,但其法术的造就远比一般仙家要高,也是位生性清冷、寡言少语的仙子。
原本逍遥子和瑶姬两位性子都清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是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毕竟同性相斥。性格太过相像的人,反而没有办法交往。
但瑶姬早些年虽然寡言少语,但性情却非常热心且无畏,经常主动申请前往前线帮助治疗手上的仙家,因而瑶姬的风评可比只知道在战场杀敌的逍遥子好太多了。
逍遥子作为天界的主要战力,自然是受伤最多的神仙,经常遍体鳞伤的回到营地,面无表情地与瑶姬面面相觑。
渐渐地,瑶姬也发现了逍遥子对待自己身体的肆意妄为,冷着脸说着暖心的话,她道:“逍遥子,你若再敢逞强,迟早有一天战神的称号也会陨落。”
逍遥子心微动,想起来这种类似关心的话只有在天帝口中听过,但逍遥子权当作是耳旁风,不予理会,终于抬眼静静看了瑶姬好一会儿,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瑶姬被逍遥子盯得心里有些发毛,面对有着杀戮之神外号的逍遥子,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该不会顺手就将她的头拧下来了吧?
瑶姬于是赶紧治疗结束,慌忙跑到另外受伤的仙家处,恢复了面无表情的镇定,权当做事无事发生。
然而奇怪的是,分明那时什么都没有发生,逍遥子却唯独与瑶姬在天界见面时成了点头之交。
诚然,逍遥子并没有厚脸皮到妄自将瑶姬当做朋友,他独自一人习惯了,唯一能说上话的也只有天帝。但天帝的身份不允许和逍遥子过分亲密,因而逍遥子并不知道该如何同朋友相处,索性瑶姬是如何做法,他也照做便是,总不会错。
于是逍遥子便这般在天界与瑶姬互为点头之交数百年,未曾多言一句话。
然而再一次的三界战争爆发之后,瑶姬却突然变了,尽管依旧寡言少语,但变本加厉地不再离开瑶池,甚至有重要的宴会也是闭门不出,守着那一片永不会凋零的瑶池。
逍遥子起始只是感到好奇,闲来无事会去瑶池周围闲逛,却也并不见倩影,久而久之,逍遥子便养成了闲来无事便去瑶池闲逛的习惯。
瑶姬对于逍遥子来说,不过是一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过客,并没有在逍遥子的心中留下任何印记,只是每次看见那一片瑶池之时,总是会忍不住好奇,究竟经历了何时,才会变得从此避而不见呢?
思及此,逍遥子已经在瑶池旁矗立好些时间,放眼望去全是盛放中的莲花,娇嫩欲滴,迷人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摘一朵,送给最心爱之人。
逍遥子瞧着荷花开始出神,又一次想到了苍纹的面颊,仿佛与眼前满眼粉嫩的荷花相重合。荷花里盛放着苍纹俏丽的音容笑貌,等逍遥子反应过来时才知道,原来苍纹的一颦一笑早就印刻在他的心中。
逍遥子无奈苦笑,他右手扶着瑶池边上的栏杆,垂眸,感叹:原来分离是如此令人痛苦又郁结之事么?
事已到此,逍遥子再不想承认也晚了,苍纹便是逍遥子的命数,多年来他一直逃避的劫数,如今终于是来了。
逍遥子再也不想经历离别的痛楚,暗暗下定决心,要将苍纹从人界接到天界修行。苍纹资质能够承受住天界灵力的滋养,换句话说,苍纹也正需要天界浓郁的灵力来滋养身体,修炼才能成功。
虽说苍纹并没有发现,但逍遥子知道,若是放任苍纹体内的灵力持续暴涨,没有经过千锤百炼的身体承受不住,到最后只能要么选择另外的容器要么就是重塑肉身。
这二者显然都不是逍遥子所求,他想要的是最初那个完整的苍纹,也不希望苍纹再次经历磨难,只想着细心呵护苍纹,一切在她面前都是美好的模样。
思及此,逍遥子冷若冰霜的脸色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来,稍纵即逝,掐了个诀瞬移到自己的府邸,想着好好清理打扫一番,等战事解决完之后,便去人界将苍纹接过来。
心里还盘算着依照苍纹的性子,或许并不愿意同花影分开,毕竟在这天界可没有人界那么多花样的美食,恐怕就此接过来会委屈了苍纹,想着还是将花影一同接过来才好。
转念一想又不对,如今花影是有妇之夫了,按照人界妇嫁夫随的凡俗约定,应该要同锦玉言商量才是,难道要把一个大男人接到自己府邸来住么?
逍遥子觉得不太妥当,上次锦玉言急匆匆寻到他的府邸时,可把他害惨了,被众仙家怀疑是他泄露了天界的通道,竟然让一介凡人毫无察觉的来到天界府邸。
逍遥子觉得甚是愿望,他想:这难道不应该责怪锦玉言这凡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么?
逍遥子从一开始便不喜欢锦玉言的为人处世,总觉得城府太深,稍不留神就会被坑了进去,结果还会笑着感谢他的帮助。
总之,往事不堪回首。
逍遥子还在认真考虑是否可以重新学一学厨艺时,猛地传送到府邸门口时便听见熟悉的呼喊声,那声音越来越近,紧接着逍遥子还未看清便被一把抱住了腰。
逍遥子心口快速跳动,小鹿撞心,浑身开始有些发麻,心里乐开了花。
“师父,徒儿终于寻到你了!”苍纹原本御剑飞行,停在半空中四处寻找入口,不曾想突然出现一抹熟悉的白衣吸引了她的目光,定睛一看果然是师父逍遥子,便急匆匆过来扑在逍遥子怀里,笑得灿烂又欣慰。
苍纹想:我的师父,抓住你,可别再想要逃走了。
“阿纹,你怎地会在此地?”逍遥子冷静下来突然开始疑惑,面上并没有怒气,甚至还有些方才心动时余留的红晕,显得比平日里愈发俊美,多了些人情味。
苍纹这才从逍遥子的怀里冒出头,抬眸,紧紧盯着逍遥子,突然鼓起了脸包子,嘟囔道:“因为师父把徒儿弄丢了,徒儿便要找回来!”
闻言,逍遥子无奈一笑,略带歉意地伸手抚摸苍纹的鬓角,问道:“阿纹可是在责怪师父不告而别?”
苍纹双眸微微下垂,仿佛是在闪躲,语气倒是理直气壮,说:“我、我才没有!”略一顿,想起什么似的,侧身指向后方,抬头对逍遥子道,“对了,师父,师弟和小狐妖也陪我一同前来寻你了!”
逍遥子淡然一笑,他方才便已经感知到了气息,并没有打算责怪,但苍纹却害怕地抓住逍遥子的衣摆,有些紧张,乞求道:“师父天界的神仙不会惩罚我们吧,我们只是来找你的,没有捣乱!”
“有为师在,不会有人对你们出手。”逍遥子果断即答,似乎这在他看来并不是回事,再者说在这天界恐怕没有仙家胆敢和他逍遥子的徒弟过不去。
苍纹松了口气,拉着逍遥子的衣袖,往前走去,一边说道:“师父你在此地设了结界吗?小狐妖一落地就变回原形了!”
逍遥子即答:“并无此事。”
毕竟逍遥子的府邸光临的客人除了天帝之外也只有——逍遥子恍然大悟,无奈一笑:“你可见过你师兄宫夜了?”
“诶?”苍纹略一顿,疑惑回头,望着逍遥子说,“不曾。”
逍遥子也并不在意,说道:“恐怕他是先你们来一步,只是来去匆忙,可能才没有与你见面。”
思及此,逍遥子心里感叹自从天帝将宫夜交给他之后,恐怕二者的间隙只会越来越深,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对父子也是固执得很,只知道麻烦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