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锦玉言处。
锦玉言在帮助苍纹一行人去往天界的事情暴露后,果不其然惹恼了花影,此刻正规规矩矩的跪倒在大厅,五体投地的面对前方怒气腾腾的花影,显得诚意十足。
锦玉言语气后悔莫及,道:“娘子恕罪,为夫再也不敢了!”
“……”花影面色少有的露出阴沉,蹙眉紧紧盯着锦玉言低下的头颅,理智告诉她不能责怪锦玉言,这是苍纹自己的选择,都怪她自己没有好好看管住苍纹,没能及时知晓苍纹的心思,愧对了逍遥子对她的重任。
然而当花影知道苍纹去了天界,并且锦玉言还是主力帮凶时,还是忍不住对锦玉言发火质问,因而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玉言,此事决不能有下一次了。”花影启唇,语气多少有些疲惫与失望。
花影原本是完全信任锦玉言的,这份信任即便是他们之间存在误会的三百年里都未曾变质,却在三百年后重逢之日慢慢被怀疑。
花影在心里叹气:果然当初山主大人让我小心锦玉言是对的,恐怕如今发生这种事情,山主大人当初就料到了。明明临走之前还特意嘱咐过我,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背叛我的人是玉言呢?
“自然,如若有失,必遭天谴!”锦玉言抬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花影的脸色,掷地有声的承诺,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
锦玉言自诩是这世上最了解花影之人,自然知道若是不想惹花影生气,就绝对不能帮助苍纹去往天界。只因花影对逍遥子的忠诚,花影若是愧对逍遥子,定然心情郁结。
但锦玉言也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也早就做好了被花影惩罚的觉悟,只想着事后好好端正态度认错,让花影消气。
然而意料之外的不是花影的愤怒远超于锦玉言的预测,而是花影对锦玉言的失望,对于锦玉言来说,简直就是致命打击,仿佛心口被寒冰冻住,刺骨的凉,令锦玉言害怕,害怕花影会从此疏远他。
花影起身,伸手,目光如炬,仿佛是在试探锦玉言,说道:“那么,玉言,可以同我说帮助小丫头的理由么?”
锦玉言目光呆滞,迟疑地将手放在花影修长冰冷的手心之中,紧接着反手握住,起身,眼底微微灰暗,似乎委屈般喃喃道:“我只不是,见不得相爱之人被迫分离了。”
语毕,花影一怔,仿佛被戳中了弱点,一时语塞。
聪明如锦玉言,自然是知道他们之间失去的三百年是花影永远的痛,以此作为理由,感性的花影一定会被说服。
花影反驳:“山主大人不会就这般离开小丫头的!”
锦玉言侧首,认真的模样让花影觉得有些陌生,他道:“是吗?那逍遥子可曾说过归期?”略一顿,“我并不认为此处比天界安全,放任苍纹小姑娘长久留于此处,你我能保证对付那些魔界实力?”
此话一出,花影身形有些不稳,多日以来飘渺山的里外事物将花影压倒,原本便有些力不从心,此刻情绪失控,更显得虚弱,被锦玉言稳稳接住,搀扶在长椅上,伸手把脉。
锦玉言目光从担忧到欣喜,而后变为欣慰,作为大丈夫,眼角竟噙着泪花,他语气些许颤抖,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激动,他说:“影儿,你肚子里有异物!”
花影原本强行撑着头按摩,一副困倦的模样,听到此话立刻惊醒,瞪大了双眼,连带着哭腔,问道:“什么?我、我会怎样?我最近每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锦玉言轻柔地抚摸着花影的鬓角,轻轻捏了一下有些清瘦的面颊,道:“这个异物会不断在你的肚子里变大,日复一日,直到撑破你的肚子,十月之期一到,便会落地变成小肉球!”
花影还未缓过神来,满脑子都是肚子被撑破的画面,说:“什么?那我岂不是只能活十个月了?”略一顿,摸着自己肚子的手忽然停了下来,眼前一亮,抬眸瞧着锦玉言同样泛着泪光的眼,有些磕巴道,“玉言,我、我是不是……我们是不是,要当爹娘了?”
“影儿,以后要改口叫你孩儿他娘了!”锦玉言说着楼主花影,一下一下抚摸花影的后背,企图让花影情绪平静下来,贴在耳旁轻柔道,“影儿放轻松,情绪起伏太大会影响你的身体,放轻松,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嗯!”花影全然忘记了方才还怒气腾腾的模样,此刻安心的靠在锦玉言的怀里,终于沉沉睡去。
锦玉言怀里抱着花影,满意的露出欣慰的笑来,只是原本如沐春风的笑一点点变质,逐渐狰狞且痴狂。
与此同时,凌冽的北风粗暴地吹开了房门,将皑皑风雪卷进屋内。
花影下意识冷得打了个哆嗦,锦玉言起身将花影抱在床上,掖好被子,伸手抚摸着花影沉睡的面颊,轻声道:“果然,蛇妖终究是要经历冬眠的。”
语毕,锦玉言便放下床帘,信步走向门外。
门外正是风雪连天,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庭院,厚重的风雪挡住了视线,瞧不仔细远处的山水,只能依稀从风雪之中瞧见模糊的人影。
人影密密匝匝,紧紧堆在一起,锦玉言走进了,仔细查探,松了口气,道:“幸好,瑞雪兆丰年。”
语毕,锦玉言便迈着轻巧的步伐走向厨房,想等着花影醒来能够吃上一顿美味的饭菜。
锦玉言想:即便是冬眠,影儿那个好吃鬼,定然会中途醒来的。
“呼呼呼——”
北风依旧在人间肆虐,裹挟着风雪,将遗留在地的尸体彻底掩盖,变成了大小不一的雪堆,难以查看。
天界,飘渺寒宫。
苍纹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还能去往天界,也不敢想身边能有说话的朋友,更不敢想到她只不过是跟随逍遥子没多久,便结识了这样多的人和妖,这令她幸福地有些不真实。
“师姐,这样找也不是办法,不如你御剑飞行去岛屿的正中央看一看?”锦上卿作为在场的唯一凡人的体质,显然有些吃不消,甚至肚子不争气的开始叫唤,显然是需要食物补充气力了。
苍纹早有所料,从储物袋里摸出临走前锦玉言塞给自己的糕点,递给锦玉言道:“吃吧,口渴吗,我还带了水囊?”说着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只大号水囊,递给了狼吞虎咽中的锦上卿。
实际上对于锦玉言的种种行为来看,每次要觉得他不可信任之时,就会得到他恰到好处的帮助,让人无法拒绝。
好比临走之前,锦玉言找到苍纹,仔仔细细的装了一大堆吃食,笑得有些慈眉善目,说:“苍纹小姑娘啊,我都是听影儿说的,特意做了你爱吃的。”略一顿,甚至有些唠叨,“天界那些神仙可不比凡人,并没有这般种类繁多的美食,也不知够不够你们吃,我就都做了些。”
苍纹点头手下,接受的一瞬间甚至还为自己怀疑锦玉言而感到愧疚,抬头刚想道谢,猛地对上锦玉言意味深长的双眼,深邃的眼底仿佛要将苍纹吸了进去。
锦玉言笑道:“苍纹小姑娘这般单纯易懂,日后行事可得当心啊!”
——“师姐你不饿吗?”锦上卿满意得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将水囊里的水一饮而尽,瞬间活力四射。
苍纹眼神淡淡地望着糕点,不知为何每次要下嘴都会在脑海中浮现出锦玉言危险的气息,几次三番下去又收回了糕点,说:“还未到时辰,我想同师父一起吃饭。”
语毕,月皇听出了苍纹的落寞,瞥了一眼锦上卿,转移话题道:“也就你体力太弱,这种时候还吃得下东西!”
锦上卿不乐意了,反驳道:“月儿你此话有误,我体力弱不弱,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了么?”
“……”月皇忽然觉得刚才还是应该让锦上卿保持没气力的模样才好,这下吃饱了又开始耍风流,真是怀疑狐生。
“那么你们且在此等候片刻,我去瞧是否有路!”苍纹将月皇从肩上抱下,递给锦上卿,从手心掏出离人剑,施咒御剑飞行于空中。
锦上卿怀里抱着显现出原形的月皇,尤其还是缩小版的白狐,下意识想要凑脸过去贴贴,不曾想被月皇恶狠狠得咬了一口面颊,惊得锦上卿跳脚,哭诉道:“月儿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脸咬坏了就不好看了!”
月皇似乎也觉得做的有些过分,毕竟在这种时候锦上卿都不肯放开紧紧捧住白狐的手,于是松开尖锐的牙齿,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原本的出血的压印瞬间恢复如初。
“月儿你……”锦上卿也有些错愕,头一次被月皇亲切以待,情绪激动之下眼眶含着泪光,猛地抱着月皇便开始蹭,说道,“果然月儿你也是心疼我的!”
“……”月皇仍由锦上卿来回蹭毛,显然是一副懒得拒绝的模样了,反正眼前这个无赖的家伙就算他拒绝上万次,都能乐呵呵得蹭过来,浑然不觉被拒绝后的滋味是多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