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追溯到苍纹转世历劫之前,逍遥子在为暂别苍纹做准备,一心只想要给她最安稳的一生,不想她遭受之前在人界所受的疾苦。
因而表面上说是下凡历劫,实际上只是逍遥子私心想让苍纹拥有一段完美人生。
事与愿违,纵然是一向无欲无求的逍遥子,在处理关于自己感情事情上,也会暴露出关心则乱的弱点。
逍遥子主动承接苍纹命格时突然一切的想法都变了,他的私心变成疑心,不仅仅是怀疑苍纹,更怀疑他自己对于苍纹的感情是否值得对方倾尽全力的付出。
因而展现出来的命格明显是在试探苍纹是否会在转世之时喜欢上他人,或许这有些较真了,毕竟转世之后的苍纹失去了所有记忆,只是个从零开始的普通凡人。
那段时间逍遥子也一直躲在暗处,逃避一切。
逍遥子作为天界战神近万年,原以为再没有什么人事物能够令他心动,没想到事到如今为了心头这一动,犹豫纠结了许久,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历劫结束的苍纹。
事实上,逍遥子远比苍纹更害怕对方并不是真正倾心,这会令习惯孤独的逍遥子走上绝路。
逍遥子不再习惯孤独,他期许陪伴,更期许陪伴之人是苍纹。
然而这一切的疑虑都在苍纹结束历劫后全然消失,或许是匪夷所思,即便完全失去了记忆的苍纹也没有喜欢上任何人。
即便是守护了苏汀寒一生的葬漠,最终也清晰的明白,他娶回家的女子心中唯一的位置并不是留给他的。
见此情景,逍遥子心情大好,终于准备从天帝处走出,临到头还被天帝嘲讽道:“你也忒自私了些,身为师父反倒让徒弟操心就罢了,还试探心爱之人的真心!”
逍遥子心情大好,难得回应道:“遇见阿纹我才知道,原来感情是这般复杂的东西。”
“打住。”天帝打断,无奈道,“我可不想听你在这秀恩爱,赶紧回去,别在朕这里悠哉了,你把我小夜急成什么样了?”
“小夜的事情……”逍遥子提到宫夜时不知为何眼神暗淡了下去,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劝慰道,“他只是个孩子,你最好趁此与他缓解些关系,若日后——”
“日后怎么?”
天帝听此倒是来气了,本来最近因为刻意对宫夜隐瞒逍遥子的去处便已经令其对天帝愈发不满了,如今再次提起宫夜与天帝日渐焦灼的父子关系,更是令天帝怒火中烧。
“无事,我先回去为阿纹接风洗尘了。”逍遥子即便再如何不会察言观色,也知道天帝是真的动怒了,索性起身离去。
“去去,别再来烦朕了!”天帝嫌弃地伸手摆了摆,背过身去开始思索究竟该如何与宫夜解开误会。
其实说到底天帝与宫夜之间的父子关系也并没有多复杂,同寻常父子一般,天帝因为待宫夜从小便严厉为主,再加上不方便明面上承认宫夜的身份,导致天帝完全没有机会行父爱。
但这并不妨碍天帝想要弥补的心,而且也并非是故意冷落,只是当时局势所迫,没有办法承认宫夜的身份。但如今世道已稳,天帝日渐看着疏远自己的宫夜,不由得心生愧疚与忏悔。
当然了,其中也因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将逍遥子当做父亲来孝敬的场景,虽说算不上认贼作父吧,但总有一种为他人做嫁衣的错觉。
但天帝此时表达出的关怀在宫夜眼里都是无用功,不仅不接受,甚至还觉得天帝惺惺作态令他感到恼怒。
天帝原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性的,见此更是固执的不肯再主动示好,如此一来父子关系日况俞下。
天帝默默坐在长椅上,右手摁着有些生疼的额角,喃喃道:“阿月,若是你还在的话,小夜是不是会听你的话呢?”
事实上,天帝很早以前便与魔界公主相恋,只是那时候他年轻气盛,尚且不明白跨越种族的恋爱究竟会有多么艰难,已经会背负些什么。
以至于如今的天帝依旧是孑然一身,仿佛再也不能享受这份家人所带来的温暖了。
凌霄殿上,明黄衣衫的男子低垂着头颅,仿佛是在忏悔。
另一厢,逍遥子回到飘渺寒宫,早早守在苍纹的肉身前,等待历劫过来的灵魂。
然而正此时,宫夜闯了进来,神色紧张,刚想质问,又念着一旁尚未苏醒的苍纹,平静下来后,缓缓问道:“师父,你为何躲了我这样久?”
逍遥子见此并没有任何愧疚之心,反问道:“小夜,为师吩咐你时刻守在阿纹身边,为何最后时刻你却离开了?”
“诶?”宫夜完全没想到自己反倒是被责问的那一个,一时之间倒有些反应不及,心虚道,“徒儿只是担忧师父您的安危……”
“担忧为师?”逍遥子缓缓吐了一口气,道,“这世上难道还有为师都无法匹及的对手?”
“师父所言极是。”
思及此,宫夜也觉得是自己不在理了。
身为天界战神的逍遥子,所到之处无一不轻易被其击倒,哪里轮得到他来担心呢?
“可是师父——”宫夜抬眸,企图狡辩,“师妹转世为人时,徒儿已经再三盘查过,除了一些小妖和仙灵以外,周围并没有什么值得警惕的对象。”
“糊涂!”逍遥子无奈摇头,似乎很是失望,“也怪为师当时不曾告诉你,你的存在真正作用是掩盖阿纹的气息,让魔族无法察觉。”
“魔族?这又与魔族有何干系?”宫夜感觉自己有些被绕进去了,“师妹什么时候又与魔族有关了?”
逍遥子避而不答,似乎在思索些什么,宫夜见此仿佛已经猜测出了什么不好的消息,追问道:“师父,你当初收师妹为徒并不是随性而为,对不对?”
“是也不是。”逍遥子站起身来,眼里却是仿佛熟睡中的苍纹,“阿纹骨骼清奇十分适合修炼,但她背后的身份,却是连我也无法看穿。”
“师妹不只是凡人而已?”宫夜接触的凡人不多,但却是也知道有些骨骼清奇的天才能够修炼超脱成仙的,甚至远远要比天界那群老神仙厉害许多。
由此,宫夜并不知道,寻常凡人即便是天资纵人也绝不会有苍纹这样的天赋异禀。
逍遥子伸手轻轻撩开苍纹的发丝,眼神柔和了许多,语气却多了几分惆怅,他道:“为师做了一个梦,梦境反复,梦里的阿纹仿佛完全变了样,冷漠而狠戾,不似这般纯良。”
“……师父。”宫夜眼神渐渐暗淡,露出担忧的神色来。
一出生便是神仙的宫夜自然知道梦境对于神仙来说是什么样的警示,再加上逍遥子这样强大的神仙梦境,必定是预知梦无疑了。
倘若苍纹日后真如同逍遥子梦境一般,失去了自我,堕入魔修,魔界与天界的抉择,逍遥子又会怎么办呢?
“索性此次历劫阿纹并没有收到心魔的扰乱,成功突破了心结,历劫成功。”逍遥子说时,语气之中是难以掩盖的喜悦。
不过这也难怪,此次历劫可是由逍遥子亲手制定,其中成分或多或少有些水分,但整个天界的神仙又有谁敢反驳呢?
要知道,就连天帝对此事也是撒手不管,逍遥子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天界二把手。
“那师妹今后——”宫夜瞧着尚未苏醒的苍纹,仍旧十分担忧,或许也是对于在最后时刻离开了苍纹转世的愧疚,“今后便由我守在她身边,定然寸步不离!”
“这是你作为师兄必要之事。”逍遥子甚至觉得宫夜等等付出理所应当,“阿纹这样好的心性,决不能堕入魔修,成为魔族差遣的工具。”
话此时,逍遥子似乎另有所指,甚至有些心虚的瞥了一眼宫夜,思索一番,劝道:“小夜,天帝那边……”
“师父,徒儿不想提起他!”宫夜抬眸,一直坚决,仿佛一直在单方面拒绝与天帝沟通,令人费解。
逍遥子作为外人不方便插手,原本也并没有那个心思多管闲事,只是前些日子待在天帝身边日日听他念叨宫夜之事,不免得提上心来,如今瞧见宫夜依旧态度僵硬,反倒彻底没了插手的心思。
说到底也是上一辈的恩怨,如今宫夜觉得怎样对他最为舒适便好。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份倔强固执的脾性,像极了当初年少气盛的帝俊。
“罢了,随你罢。”逍遥子话锋一转,道,“为师猜测魔界至尊恐怕并不会乖乖遵守约定待在地府,若他找上门来,你切勿听信他的片面之词。”
宫夜心生疑惑,即答:“是,师父。”转而问道,“不过我听说魔界至尊一直在寻师父,甚至谎称是师父的旧友,不知真假。”
“旧友算不得,曾经的手下败将罢了。”逍遥子说得风轻云淡,“只是为师担心他们会对阿纹下手,因而特地让你当心别被魔族迷惑了心眼。”
宫夜立刻明了,为了苍纹,他绝不会让魔族靠近半分,更何况这是师父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