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瞬，顺着春文指向的方向往下瞧。
入目的是刺眼的血迹正逐渐渗透衣裙。
我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气血往头上翻涌。
小腹处传来的痛意越来越强烈，我捂着肚子，往春文怀里栽倒。
我吃痛的喊叫声引来了母亲和青莲，她们二人脸色刷的一下没了血色。
而听见里头动静的五公主癫狂而又畅快地笑了出来。
“姜清月，我嫁给了那老不死的，被折磨的体无完肤，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你如今怀胎才八个月吧？若是此时失去了孩儿，你这幅身子只怕是连我都不如了。”
“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听着五公主在外头肆意地诅咒我，母亲更是颤抖着手合力和春文她们将已经痛到走不了路的我搀扶到了宫殿深处的床榻上。
我刚躺下，那雪白的被褥便被血染红。
母亲颤抖着手，一遍遍给我擦去额头上沁出的冷汗。
青莲急急忙忙出去巡查了一圈，发现便殿有个小厨房，便赶紧去为我烧些热水。
春文看着我一声比一身微弱的痛呼声，急的眼眶发红。
她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仿佛要将我刻在脑海中永不忘却一般。
“小姐，您再坚持一会儿，我去给您找大夫。”春文擦干了泪，看向我的眼眸无比坚毅。
“不！外头乱得很，正是杀人不眨眼的时候，况且......况且五公主也在外头，春文你别去......”我又疼又急。
慌忙想抓住春文的手阻拦她，母亲也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她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我。
几次张口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辗转几番，她似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月儿是我的女儿，我年轻时沉浸在失去夫君的哀恸中，对不起月儿良多，此番我这个做母亲的，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去死。”
春文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朝我和母亲磕了三个响头，磕的额头通红。
我心疼不已，可却又无法起身，
“夫人，小姐。若不是你们在我五岁那年将我从登瀛的路边捡回家，我早就是一堆枯骨了，况且还对我好了这么多年，现在小姐有难，我岂有不拼命的道理。”
说罢，她立刻起身冲向门外。
母亲也连忙起身想要拦住跑出去的春文，只是躺在床榻上的我生死难料。
她望了望春文跑出去的方向，又看向床榻上的我，左右为难。
此时青莲捧着已经烧好的热水来，她瞧了一圈房里，并无春文的身影。
心里头约莫是明白了几分，她敛下眸子，为我褪下已经被血染污的衣裳。
仔仔细细地用沾了水的热帕子替我擦洗。
直到三两盆水被血染红，她才给我擦洗干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疼痛密密麻麻地席卷而来，身上被汗水浸透。
一开始我疼地死死地抓住床幔。
后来我连抓住床幔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我气若游丝的模样，母亲再也绷不住了，嚎啕大哭。
大骂老天不公，“我究竟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早年先是收去了我的夫君，如今人到中年，又要让我承受丧女之痛。”
“天杀的，不如将我也收去吧。”
青莲生怕母亲会做什么傻事，连忙丢下手中的帕子安抚母亲。
而我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越来越飘渺，她们说什么也听不真切了。
就在我觉得今日就要丧命于此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人将什么东西塞到了我的舌头下。
不过片刻，我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
耳边传来青莲又惊又喜的声音，“醒了！小姐醒了！”
视线逐渐清晰，我瞧见床榻前站着一个老者，仔细一看，我认出这就是当初替我诊出喜脉的太医院院首。
见我醒来，他连忙招来身侧的一个婆子，吩咐道：“夫人已经醒了，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怕是要早产，不管如何，你先助夫人将孩子生出来。”
那婆子点了点头答应下来，院首朝我拱手行礼后便转身出去守着门。
而这婆子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只过了一个时辰，我便在她的指导下将孩子生了出来。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由于虚弱到了极点，便又昏睡了过去。
梦中我置身于一个白茫茫而又虚无缥缈的地方，四周空荡荡的。
不管我怎么走都毫无尽头。
我不禁急的出了汗，而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透过层层雾霭朝我走近。
他的面容逐渐清晰，看得我呆愣在原地。
“父亲？是你吗父亲？”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似乎还是我儿时记忆中的模样，一点儿也没有变化。
泪水瞬间充盈眼眶，我几乎是飞奔着扑进了了他的怀里。
而父亲还是如同我小时候一般，慈爱地揉了揉我的头顶。
轻声哄我，“月儿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哭鼻子？”
“如今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要更坚强才是。”
我用力摇了摇头，“有父亲在，月儿永远都可以是小孩子。”
“父亲，你知道我和母亲有多想你吗？这些年母亲思念成疾，用了许久才走出来......”
父亲叹了一口气，眼中全然是失落的神情，“是我对不住她。”
“若非我当年轻信......罢了，你回去后要替我好好照顾你母亲。”
“什么意思？父亲，难道你不跟我一同回去吗？”我皱着眉，急急地问。
手中紧紧抓着父亲的手不愿松开，就怕松了一点点他就会消失不见。
“月儿，我.....我是回不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父亲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永远陪伴着你。”
“或许会是天上的一颗星，或许会是地上的一株草，也或许会是空中的一粒尘土......”
父亲眼神落寞，声音越来越飘渺。
就脸他的身型都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这白茫茫的空间中。
就好像一开始，他并未来过一般......
“父亲！”我大声的哭嚎着。
四周回荡着我的回音，只是再无人回应我。
而我只觉得一阵眩晕，整个人似乎被吸进了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