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恢复了一些知觉。
模糊间,我听到有人在交谈,其中一个声音赫然是赵凝雪带来的婆子。
“秦妈妈,要不是家中揭不开锅了,我怎会出来卖女儿,这水灵灵的模样,怎么也值个二十两银子吧?”
那被唤做秦妈妈的人尖利地惊叫一声:“二十两?我这楼里的花魁才花了八两银子!”
“这小妮子看着确实比我楼里的花魁还要俏丽几分,最多十两,你卖就跟我去账房领钱,不卖就赶紧带走。”
那婆子生怕秦妈妈反悔,连忙陪笑道:“卖卖卖!”
秦妈妈娇哼一声:“随我去账房拿钱吧。”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我缓了好一会儿,待意识彻底清明时。
才消化了这件事,赵凝雪通过那婆子将我卖进了勾栏院!
压抑着内心翻滚的情绪,我慢慢睁开双眼,这是一间黑暗逼仄的杂物间。
房里唯一微弱的光还是从破烂的门板缝中透进来的。
我的手脚被严严实实地捆着,只能蜷缩在地上。
待门缝中的光线逐渐昏暗时,才有人的提着灯笼推门进来。
“小妮子醒了?”
听这声音,应当是秦妈妈。
我抬起头,在灯笼光下看清了她的长相。
秦妈妈身穿一件绛紫色的纱裙,头戴一朵芍药簪花,身形瘦长,颧骨高凸,深凹下去的眼睛,虽然含笑但看得人不寒而栗。
她走近捏了把我的脸,转头让两个小厮来给我松绑。
“以后你在这寻芳楼里就叫花吟,今儿你运气好,碰上贵客了。”
“要不是窈娘这个花魁身子不爽利,还轮不到你呢,要是把贵客伺候好了,这好处可少不了你的。”
说完,她便让两个小厮将我带下去梳洗打扮。
我心中一急,推开两个小厮朝秦妈妈道:“秦妈妈,我是姜家小姐姜清月,您要多少钱我去府中支给您,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
秦妈妈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道:“你是被你母亲卖来我这楼里的,你看看你穿的这粗布衣裳,连我楼里的丫鬟都不如,你怎么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况且这青州城,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姜家。”
我垂下眸子打量身上的衣裳,果然都被换成了粗布的。
赵凝雪居然让人把我卖到了青州,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让我永远消失。
我还想开口解释,但秦妈妈不耐烦地让小厮将我带了下去:“莫让贵客等久了,快带下去梳洗。”
心猛的一沉,看来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我假意顺从的跟着小厮往外走,趁着他们放松警惕时,我猛地转身撞墙。
比起被人玷污失去清白,我宁愿撞墙而死。
但有个小厮显然不相信我的乖顺,在我撞上墙时往回拉了我一把。
额头虽然磕上坚硬的墙面,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我没能如愿,秦妈妈气急,上前狠狠扇了我几个巴掌。
头疼痛不已,无数的拳脚如雨点般袭来,还有秦妈妈愤怒的吼声:“给我狠狠的打!居然这般不识抬举,还敢破了相!”
许是秦妈妈怕把我打死了,买我的银子都赚不回来。
她朝我啐了一口,甩下一句话:“今日的教训你且记住了,要是再有旁的想法我有的是让你求死不能的法子!”
说完她带着两个小厮走了,门被重重的关上。
视线重归黑暗。
眼皮愈发沉重,泪水划过睫羽,滴落在污浊的地面。
一股绝望感从心底升起,不知这次能不能活着逃出去。
要是我不明不白死在了青州,母亲该会多伤心。
还有谢长风,如果他听到了我的死讯,他是不是也会伤心......
可谢长风权势滔天,他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来找到我的吧?
就像从前那么多次一样,从来不会将我留在危难中。
心底的绝望消散了几分。
……
秦妈妈到底是怕我死了赚不回银子。
第二日,她捏着鼻子进来,让小厮将我抬到一间简陋的房内。
请了大夫替我诊治。
大夫留下药方和一盒消痕膏,拍着胸脯告诉秦妈妈。
不出三日我便能康健,脸上的疤痕虽然骇人。
但只要每日涂上他开的消痕膏,约莫半月也定能恢复如初。
秦妈妈这才笑逐颜开,让小厮带着大夫去领诊金。
房内只剩我和她两人时,她睨了我一眼,把玩着手上的丹蔻道:“我这楼里不养闲人,三日后你痊愈了就得给我去干活,先在楼里当丫鬟,脸上的伤好了就得给我去接客!”
我沉默不语,她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三日后,一个叫青莲的丫鬟奉秦妈妈的命带我一同去做清扫的活。
只要有客人从姑娘的房中出去,我和青莲便要进去清扫一番。
初次做这样的活,比起青莲,我手脚慢了许多,好在青莲是个和气的,从未刁难过我。
这天,我和青莲清扫完,走在长廊时,偶然听闻隔壁的几位客人在高声谈论:“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让九千岁惦念不已,听说为了找她可是翻遍了整个上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