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到清风轩门外，正卖力擦着桌子的陈九娘便立刻注意到了我。
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脚步匆忙的跑过来。
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喜色。
“东家，您来了？”她想伸手扶我，却好似又想起自己的手不干净，顿了顿又缩了回去。
我点了点头，问及她的女儿们，“昨日可将孩子们安排妥帖了？”
一提到这，她忍不住连连道谢，“都安排好了，东家。”
“要不是东家心善，我们母女三人至今还住在那四处漏风的破庙中呢。”
“昨晚我的小女儿仍旧高烧不退，那位伙计在您的叮嘱下半夜去请了大夫，这早上刚起来，我小女儿连日以来的高烧居然退了。”
她说着留下几滴激动的泪水，而此时，我却瞥见一个约莫十一二岁头发枯黄，身型同陈九娘一样削瘦的孩子正手脚麻利的干着活。
整个大堂里被她清扫的一尘不染。
见我目光直直的看着女孩，陈九娘连忙解释，“东家，这是我的大女儿。”
“这孩子心怀感恩，偏生要出来干活。”
“是她不懂事，您别介意，我马上就让她回厢房，不要再出来。”
我摆了摆手，轻声唤来那女孩，她听到我唤她的名字，愣怔了一瞬，随即不卑不亢的走了过来，朝我行了一礼，“东家。”
我应下，随口问道：“你年纪尚小，怎么不在房里休息？”
女孩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我已经十一岁了，年岁已经不小了，母亲在外辛苦劳作，我没有休息的道理。”
“况且您收留了我们，给我们地方住，还给我们饭吃，于情于理我都改感谢活报答您。”
我看着眼前的女孩，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解，眸光中流露出一抹欣赏之意。
陈九娘见我神情缓和，松下一口气。
同我介绍道：“东家，这是我的大女儿扶摇。”
“这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一套歪理，让您见笑了。”
“我没有文化，这名字还是当初求了一个落魄的穷秀才起的，说是什么扶摇直上千万里。”
“当初我那婆母可没少因此讥笑我，她说女子就该好好相夫教子，扶摇直上是男子的事情。”
“叫扶摇还不如叫盼弟招弟来的实在，说不准真能给她招来个孙子。”
“可现在，这孩子跟着我怕是难有出头之日了。”陈九娘苦笑道。
我摇了摇头，“此言差矣。”
“这样吧，扶摇现在店里帮工，工钱同你一样发，待日后我定会为她另谋一条出路。”
“这可如何使得？”陈九娘母女听到我的话，全都焦急起来。
“东家您管我们住管我们吃已经是我们有所亏欠了，扶摇帮您干点活也是应该的，工钱就不必了。”
陈九娘和扶摇还想同我说，我寻了个要看账本的由头，将事情就这么定下后赶紧离开。
......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由于实在是没能寻到合适的掌柜。
我便只能自行先管着清月轩。
而这段时日里，陈九娘母女倒是给了我不少惊喜。
先是陈九娘忙里忙外的，不仅活干的利索又漂亮，还能在几个伙计都拿不准主意时成为他们的主心骨。
每次都能将事巧妙化解。
扶摇更不用说，每日在酒楼中忙上忙下，给陈九娘打下手。
就连小女儿长乐也在病愈后在酒楼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清风轩也凭着菜品口味好，服务周到又热情，生意日日火爆。
就在这时，城中书局的掌柜忽然找我请辞。
说是他将他的远方侄儿介绍到清风轩做掌柜，没想到却给我添了麻烦。
他实在是拉不下脸，只好请辞。
但念及这一年多来的交情，我几番挽留，他仍旧执意要走。
而我这短时间内也难找到合适的掌柜，只好先一人盯着两家铺子。
每日天不亮便出门，披星戴月回府。
整个人都削瘦了一圈，母亲和谢长风都看在眼里，也知道我的心思。
母亲便每日给我熬些补汤，谢长风则命人快些给我找两个合适的掌柜。
又过了几日，终于是找到了一个能掌管书局的掌柜。
我松了口气，将余下的精力都放在了清风轩上。
这一日，我正看着账簿。
忽然闻到一股怪异的气味，随即头开始晕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变得飘忽，不多一会儿。
我便控制不住的睡了过去。
恍惚中，我仿佛听到了有人在我耳边争吵的声音。
逐渐又发展为打斗的声响，我有心去阻止，奈何身体动弹不得。
就连意识也开始逐渐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