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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抱歉。我偷跑出来啦。」
江玉穿着一身与我同款的黑丝绒拖尾长裙来了，她依旧是微笑着，虽然嘴里说着抱歉，但眼中一点歉意也没有。
暗流涌动，长桌的气氛变得更加难以捉摸起来。
江驰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
江玉坐到楚言身边，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挑衅，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游戏要正式开始了……
游戏规则是，长桌两端各为两组，每组两人。两人骰子数相加得出的数比大小，同时要在骰子亮明之前说明自己一方压大还是压小。
恶魔荷官像个机器人一般介绍着，一字一字之间停顿的时间都好像一模一样。
江驰百无聊赖地玩着我的手，一会摸摸一会又捏捏。我嫌他烦，便把桌下的手放到了桌面上。他笑了，玩得更起劲了，仿佛是故意做给一个人看的。
第一轮开始。
玲珑般的玉骰子高速旋转起来，终于落定。
荷官示意我们开始下注。
江驰摸摸我的头之后便吊儿郎当地靠在椅子上，让我一个人发挥。
现在每一方都有五千万原始资金，金灿灿的筹码在水晶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我把桌子上所有的筹码都推了出去，俯身向前对着江玉笑着张狂地说：
「all in.」
「压大。」
江驰轻笑了一声，靠近我在我耳旁悄声说：
「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
「接着砸，老公有钱。」
他靠得太近了，呼吸间温热的气息缠绕在我敏感的耳朵上，让我红了脸。
「全部，压大。」
江玉勾唇一笑，看向我的眼眸里是不顾一切的疯狂，将所有筹码推了出去。
她用手托着脸，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楚言也像江驰一样靠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若有所思的样子。
开始揭晓，恶魔荷官的声线拉得很长，吊着人们的好奇心。
「江先生的点数是...6，唐小姐的点数是...1.」
听到结果，我并没有很惊讶，反正命运的天平从来都没有站到我身边过。
反倒是江驰，把我抱到他腿上，搂着我的腰，低声说：
「相信我，会赢。」
我看不到江驰的眼睛，只是他的声音就给我一种极大的安全感。我想我大概是病了，在江驰的影响下，我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下意识。
只要江驰说的话，就一定会实现。
「楚先生的点数是...2，江小姐的点数是...4.」
「恭喜江先生和唐小姐，赢得1个亿。」
我心里一惊，竟然真的赢了。
我呆愣着抬头看向江驰，江驰笑得那样好看，丹凤眼里是藏不住的意气风发。
他捏了捏我的耳垂，笑着就想低下头亲亲我的嘴巴。
突然，冰冷的空气里江玉冷不丁地开口：
「哥，我和楚言在一起了。」
「嗯，你开心就好。」
江驰只是淡淡地瞥了江玉一眼，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展露出来。
我的心随着江玉的声音沉入了谷底，本以为楚言是来拯救我的。
是我想错了吗，以前那些真挚的过往都被消耗了吗。
楚言，你现在要联合江玉一起来耍我吗。
我带着探究的眼神望向楚言，楚言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面形成一片阴影，灰灰的，暗暗的，让人看不清。
第二局开始。
玉骰子，旋转，落定。
江玉又拿了五千万筹码，她的身子向前俯着，仿佛一只进击的黑猫。
她的眼神是孤注一掷的绝望，我能感受到她压抑的情绪，以及快要溢出来的崩溃。
江玉，你在痛苦什么。
「五千万，压大。」
我微微笑着，看着江玉望着的方向，心里有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逐渐浮出了水面。
真有意思。
我转过头，拉着江驰的手腕摇啊摇，娇嗔道：
「江驰，我累了，你帮我玩嘛。」
「累了？」
我点点头，装作疲惫的样子，像软骨猫一样卧在了江驰宽阔的怀里。
江驰用一只手就把所有的筹码都推了出去，他右手无名指的戒指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的光亮得刺眼。
「一个亿，压大。」
江玉的神情更显得崩溃了，仿佛一个在稻草上过海的人，稍不留心，就会沉尸到大海，又或者本来她就永远也过不了海。
恶魔荷官依旧冷静自制地开口。
「江先生的骰子总数为...3。」
江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一丝解脱的微笑，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江驰依然很沉静，漆黑的丹凤眼看不出一丝情绪。
「江小姐的骰子总数为...2。」
「恭喜江先生赢得一亿五千万。」
江驰没有胜利者的笑，只是沉默地盯着江玉。
因为江玉哭了。
江玉哭了。
「哥，我永远都赢不了你吗？」
「你不需要赢我。」
江驰淡淡地开口，尾音略有点沉，像是在讲述一件完全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一样。
江玉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浸红，一滴又一滴泪坠落，显得她十分狼狈。
她用手指着我，酸着嗓子说话：
「她傲慢，无礼，卑贱，暴力，出轨，为什么是她？」
我顺着她的神情，她的语气，她的泪水，甚至可以推测出她哽在喉头，说不出口的那些话。
她接受不了任何一个人当她哥的女朋友。
内心浮出水面的东西进一步清晰明了了起来，我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江玉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我和楚言谈了恋爱而警告我，而是在我和楚言谈了恋爱后，发现了江驰对我不一样的举动后，她开始急了。
在江玉的心里，没有人能配得上她哥。
她羞愧于讲出来她爱上了她的亲哥这件事，于是她混淆大家的视线，让所有的人都以为她爱惨了楚言，所以才来报复的我。
江玉喜欢江驰，有意思。
江玉或许还想说些什么，但江驰打断了她。
「江玉，我是你亲哥。」
江玉听到之后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她站起来，崩溃地大吼道：
「江驰，我恨你。你小时候说要保护我、爱我一辈子的。你骗我。」
「你从来都没有为我亲手做过什么，你却给这个贱人亲手做戒指。」江玉指着我，手都因为气愤而发着抖。「我不过是想小小地教训了唐宁一下，我根本没想过要杀了她，是那个男人犯了色心。我向你解释过无数遍，可你却依旧不信我。」
「哥，你不信我……」
江玉瘦弱的双肩剧烈地抖动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你害怕我再伤害唐宁，你甚至把我关在国外整整七年。」
「你怎么这么狠心，七年，你没有来看过我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
江驰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皱着眉，像一个观看精神病患者的医生。
桌上的筹码被江玉全部扫到了地下，发出乒里乓啷般嘈杂的声音，她突然发疯似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好不容易回来。却看到你把唐宁养得这般好，我刚出现你就又把我关到北郊的别墅里去了。」
「你就这么害怕我伤害唐宁吗。」
「江驰，你知道吗？你越要阻拦我，我就越要唐宁死。」
江玉慢慢静了下来，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耳钉，目光是要毁灭一切的疯狂。
「够了，江玉，回家吧。」
江驰起身，想拉着江玉出去，却被江玉一把甩开。
「没有家了，哥。」
「妈妈死了之后，就没有家了。」
这样的词句太过于凄惨了，江玉刚刚好不容易收拾干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或许是妈妈的词眼唤起了江驰的记忆，江驰又耐着性子想去拉她。
江玉再一次甩开了，她望向坐在一旁看戏的楚言地开口，冷静地可怕：
「喂，警察快到了吧。」
「三分钟。」
江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拽着江玉的手低声问：
「你干了什么？」
江玉呆呆地，转过头看着江驰，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开口：
「我知道你和爸的约定。当年爸爸发现妈妈出轨的时候，唐宁早就应该被爸爸泄愤杀了。可是她没有。」
音落，江玉看向我，眼神恐怖得像从地狱来的使者：
「爸爸说你要保护我的安全，他才不会杀了唐宁。但是可惜了，我把当年买凶雇人的证据都交给楚言了。楚言已经交给南城最大的警察官了，再过几天，说不定我就在监狱里死了。」
诡异的微笑从江玉的脸上绽放，那是奔赴死亡，什么都不在乎的绝望。
「唐宁，你也不会活得久的。江驰就算再厉害也拼不过我爸的手腕的，哈哈哈哈。」
「在地下还要碰到你这个贱人，真是让人生厌啊。」
江驰的脸色冷得可怕，他在思考该怎样应对。
可警笛声已经越来越近，这时候楚言突然走过来拉着我说：
「楼顶有直升飞机，跟我去美国。」
江玉仰头笑了：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好命啊，唐宁。楚言还为你背了一手。」
江驰快步走向我，拉着我的手往楼顶走，楚言就跟在身后，看有没有人跟上来。
楼顶，一架黑色的私人直升机已经蓄势待发。
巨大的风浪吹乱我们的头发，江驰抓紧我的肩膀，低下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我：
「去美国，然后永远也不要回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我几乎已经失去了反应能力，我只能呆呆地看着江驰胡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江驰缓慢地接近我，却只是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宝宝，我永远爱你。」
说完，江驰就把我送到了楚言的手中，他看了楚言一眼，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就走了。
那么高大的一个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直到隐匿于黑暗中，再也没有出现。
直升机快速地起飞，飞入云端，窗子已经被灰灰的白填满了。
再也看不到江驰了……
江驰。
很多年以后，我在美国的夏威夷海滩晒日光浴，楚言去旁边的零售店给我买饮料。
突然湛蓝海面上一抹红色吸引了我。
宽腰窄肩，近乎190的身高，以及一抹鲜艳的红色。
是你吗？
江驰。
我好像有点想你了，我是不是病还没有好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