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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晚2025-06-12 09:152,176

16.

「你这几日怎么魂不守舍的,不都升妃位了嘛。」

宜嫔在院子里把匕首舞得虎虎生风。

「我想知道北境怎么样了?」

宜嫔停下来看我。「后宫嫔妃不得参政。」

我深吸一口气,拉着宜嫔的手说:「告诉薛景,我想见他。」

那天夜里,我坐到了半夜,才等来薛景。

自那日起,我和薛景没说过话。哪怕我往养心殿送东西,也似乎没碰见过几次。

娄序走得那几日,我堵了薛景许多次,次次被他躲过去。

「听宜嫔说你想见我?」

「对。」

「问娄序?」

「是。」

薛景笑了一下,自顾自坐下来。「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我当谁?宋卿卿还是宋瑛瑛,又或者说你想让我吹什么枕边风。」

我盯着薛景的眼睛,「只要你说,我都答应。」

「为了一个娄序,宋瑛瑛你连脸都不要了吗?」

「脸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我反问薛景,「我在教坊司的时候为了活下来什么都可以不要,现在这些算什么?」

薛景盯着我,最后勾唇一笑,轻描淡写道:「死了。」

「遗体过几日就送回京了。」

「我使了那么多银子,却始终得不到消息。是不是你做的?」

「对。」

「娄序去战场这事是不是你一手促成的。」

薛景还在笑,越来越得意。

「是。」

薛景的拇指和食指再一次掐上了我的下巴,「宋瑛瑛你现在感觉如何?心痛吗?你猜我为何知道你心里藏着的人是娄序?」

「因为那瓶伤药啊。」

我甩开薛景的手,想要拔下簪子捅死他。

薛景的手抓住簪子,「这个用得不顺手吧,用这个吧。」

薛景的手上拿着我送给娄序的步摇。

「它怎么在你手上?」

「哦。这个啊。」薛景攥着步摇,歪头笑道:「我去摸尸了呀。怎么?想不想知道娄序的死状。」

「说。」我死死攥着手心,娄序就算死,我也得清清楚楚的知道。

「万箭穿心。」

宜嫔找到我的时候,我拿着从薛景手里要来的步摇枯坐了半宿。

「你疯了?就这么坐了一夜。」

「寒霜,我想要杀一个人。」

宜嫔皱眉,「谁惹到你了?皇上宠爱你,后宫的人避你风头都来不及,哪里会上赶着得罪你。」

我抬起头望她。

「薛景,我想杀了薛景。」

我这几天心情不太好,皇帝便拿各种稀罕物件逗我开心。

那日皇帝抱着我,给我描眉。

「就这么喜欢娄序?」

冷不丁地,我立刻娇嗔道:「皇上您在说什么呢?哪有这样说人家的。」

「卿卿喜欢就喜欢吧。」皇帝放下眉笔,掰过我的脸,仔细瞧着我的眉毛。

「一个娄序而已。」

「不错,卿卿的眉毛好看。」皇帝笑了笑,搂着我的腰,「听说薛景这几日惹你生气了?」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你想知道朕为何这么纵容你嘛。朕其实喜欢你姐姐宋瑛瑛。」

皇上亲了亲我的眉眼,「你的眉眼最像她。」

「那日马场春光正好,你姐姐策马其中,灿若骄阳。朕那时不信一见钟情,但确实这么多年除了你姐姐,朕眼里再无他人。

卿卿呐。能有几分像你姐姐,是你的荣幸。」

我挑眉,我参加了那么多马球,鬼知道皇帝哪次看见了我。

但是我无所谓,我是宋瑛瑛没错,也可以是任何人。可以做任何人的替身,只要给我我想要的。

我搂着皇帝的脖子,眨着眼睛问他:「像吗?」

「像。」

「那我求皇上一个事吧。」

「想杀了薛景?」

我点头,「对。」

「一条狗而已,皇上舍不得吗?」

「舍得。」皇帝摸了摸我的头,「卿卿开心就好。」

「皇上真舍得?」我觉得荒缪,又问了一遍。

「那就娄序葬礼那天,我让宜嫔送你过去。」

娄序葬礼那天,我穿了一身素衣。宜嫔递给我一把匕首,是她常用的那只。

「这个用得顺手。」

「不用了。」我摇了摇手中的步摇,「用这个就好。」

「我以为娄序的葬礼你不会想见我。」

「其实不想见,但毕竟最后一次了嘛。」我给薛景倒了一杯茶,「请你喝茶。」

「这么客气?」薛景或许看不得我现在的平静,忽然道:「娄序死的那日,你在哪呢,也许在陛下的龙床翻云覆雨吧。听说那日还打雷了,说不准娄序嫌绿,显灵了呢。」

我愣了,想去打雷那日院子里被雷劈焦的枇杷树。

真好。

就当是娄序显灵了吧。

我和娄序生时不能相守,死后还不能长相厮守吗?

「薛景多谢你了。」

我笑得突然,薛景一脸莫名其妙。

「你喜欢我妹妹吗?」

这句话戳到了薛景的痛处,他没有回答。

「你与她海誓山盟,为了她不择手段的爬上高位。你应该是喜欢卿卿的吧?既然如此,那就下去给卿卿赔罪好了。」

薛景猛地躲开,胸口猝不及防的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我拿着步摇对他笑。

「为什么要躲呢?躲得掉吗?你这种人就应该下地狱去给卿卿赔罪。」

屋内的熏香越来越浓,薛景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早就服过解药的我,举着步摇,狠狠地插进了薛景的心脏。

血又一次的溅到了我的脸上。

我开心极了。

只是不知娄序的时候是否也和薛景一样痛快。

我又后悔了。

应该一刀一刀一片一片将薛景凌迟了。

宜嫔进来的时候,满地狼籍。她没说话,只是蹲在我身边,拿着帕子擦我的脸。

「开心了吗?」

我盯着宜嫔的脸,想要笑,却发现我已经笑不出来了。

「我原以为,文臣死节,武将死忠。独我宋家,满身冤情不得昭。死于铡刀,葬于太平盛世。」

可现在,我明白父亲是极好的父亲,会搂着我教我读书习字,却不是清廉的大臣。母亲是极温柔的母亲会叫我冬冷加衣,却是让多少人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我满腔愤恨,就像是一场笑话。

怀里的那瓶伤药里早已没了药,但我依旧带上了它。

即使我心中早已没有了浩荡长风,早就被困在这所宫墙里与那些乌合之众争得头破血流。

「我这世上活得没什么意思了。」

宜嫔将匕首塞进我的手里,只问了一句:「你想好了?」

「想好了。」

我忽然不想让所有人好过,我不信皇帝没有在娄序的死里掺和一脚。

「告诉皇上,我叫宋瑛瑛。」

「不是卿卿吗?」

我笑了笑,「这么告诉他就行了。他会明白的。」

天有些暗了,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气势。我看了看院子里那株被劈焦了的批把树。

我说,

——就把我埋在那株无人问津的枇杷树下吧。

我知道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宜嫔此刻都会答应我,可我也不敢奢求别的。

就像我一直不敢告诉娄序,我不是宋卿卿,不是他的未婚妻。

那棵批把树将是我唯一龌龊心思的归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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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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