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终究没能等来禺疆。
铁新邱说,“那位公子走的匆忙,只是让我告知公子一声,并未有多余的解释。”
我敛了神色,客气的说,“这几日多有打扰。我便去寻他,告辞了。”
东荒有摇山,此处有传言中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扶摇树。
我同德音竟将祥云降在了此处。
透过枝叶点点,我竟隐约瞧见了一人,再往前走了几步,我才瞧见扶摇树最低的虬枝上竟躺了一个人,那人一袭玄色的袍子,袍子上还用金丝线绣着点点的日轮花,透着丝丝的迷乱。
在略微往上瞧,那人竟满头紫发,妖冶炙热的厉害,着实引人瞩目,那张精致的脸在紫发的映衬下,竟显的有些苍白。
我摇摇头,真真是位病态却又精致的美人。
我刚要转身,那人却睁开了眸子,她一跃而下,站到我面前,竟高出了我许多,我笑着道,“这位姐姐真是凶猛如斯。”
她看着我,神态颇为恣意,“你什么眼神?老子是男人。”
我,“……”
德音看着他道,“你瞧你长得这瓜子脸,狐狸眼,薄嘴唇,明明一副标准的女儿脸。纵使我们将你认错了,你说话也要客气些。”
那美人男子睨了一眼德音,又打量我,他的眸光在我胸前停留了片刻,才嗤笑出声,“这女作的男装还真是像,胸都变平了。”
纵然我时刻警醒着自己,要心平气和的同每一个无赖讲道理,可我现下觉得我若是此刻心平气和很一个无赖讲道理,我便是输了。
我沉吟了片刻,拉住想要动手的德音,我道,“我来。”
刹那间,女晶剑携着赤红色的灵光出鞘,顿时照亮了整个摇山。
我动动腕子,便将女晶剑刺了过去,那无赖侧身一躲,顷刻间移到我身侧,在我耳边低声道,“粗鲁。”
我在空中转了几转,赤色的罗裙便如同曼珠沙华般绽放,我冷冷的瞧着他,“放肆!”
剑尖指向他额头的瞬间,他用两根手指截住,侧头看向我,眉目间都带着飞扬的色彩,“不跟你闹了,快将神剑收起来,若是误伤了人可不好。”
这无赖的法力在我之上,若是真要打起来,我同德音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我愤愤的收了剑,只后悔我未曾好生修炼,今次吃了这无赖的亏。
他拦住我同德音的去路,“美人,留个名字如何?”
我嗤笑道,“免了,我修为太低,不能同您相提并论。”
“我叫……”他犹豫了片刻,笑着朝我说,“我叫帝陈,刚才是我冒昧了,我向二位姑娘道歉。”
他这幅样子真是同巽乾一般,无赖的时候不可阻挡,客气起来又让人觉得大为不正常。
我一向认为对付无赖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加理睬,却不成想今次遇到了对手,那无赖一路跟着我同德音。
我们先是踩着祥云将整个摇山转了个遍,找时机钻进了山洞中,等了颇多时辰,待出去的时候,那无赖正倚在山洞门口的石壁上,见我们出来,便道,“里面好玩么?”
接下来便又是如何想着法子甩了他,可几次下来,我的耐性全都被磨光了。
我怒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笑了笑,“我一个人很是孤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今次遇到了你,我才勉强有个人样儿。你们可否跟我说说话?跟我讲讲这世间的奇闻异事,这九州四海的壮阔?”
我想说,也许以后我也是此般孤寂。
我勉强携着德音留了下来,我道,“我看你灵力不凡,你是哪一路的神仙?”
他笑了笑,嘴角竟都带着苦涩,他道,“野路子神仙。纵然我可以长存于世,永劫不磨。可我同父母的缘分却浅淡的很,这十几万年,他们只同我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我还在襁褓尚不懂世事,第二次是我成年以后母亲亲自为我加了冠冕。我是被这厚土山泉浸润长大的。”
长存于世,永劫不磨的代价便是毕生孤寂。
我蓦地想到了普度天劫那日,风里栖将我拥入怀中,她道,“这是代价,寿与天齐的代价。你是我选的,你就要接受宿命,这天下的好事,岂能都被你占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瞧着直通天际的扶摇树,对着他道,“你瞧这扶摇可以直上九万里的云霄路,可也同样要经历万年雷劫业火的燃烧。这世间的有些事么……又岂能两全?”
你所背负不能承受的,便是你已经拥有了比旁人更加无所比拟的东西。
例如,长存于世。
再例如,容颜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