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明。
整整九万年,禺疆都从未将心思放于我的身上。或许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
我是宵明的时候,禺疆说我不善良。于是,我是阿桤的时候便小心翼翼,不再去伤害烛光。可换来的还是他拿着剑指着我的喉咙,我只是爱他啊,爱而不得的人全都是歹毒的心肠。
我一个人回了女娲庙,很久没有世人跪拜,女娲庙甚为荒凉。我坐到很久未碰过的秋千上,我抬头看着撑着秋千藤蔓,藤蔓是青色的,可黄昏却依旧炙热如血。
“宵明,你现下可是明白了?”我抬眸便看到风里栖一袭白衣站于我跟前。
我有些茫然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拼了全力爱着的人却从未得到?”
风里栖蓦地笑了,第一次她笑的如同我母亲登比氏一样慈爱,第一次让我感觉到她也是个为人父母者,她将纤白的手掌放于我的发顶,缓缓道,“宵明,你是个好孩子。你握不住的只是从未属于你。当你试着放手的时候,你才会得到。”
我迷茫的看着她,这九万年来,我究竟拥有了什么,又错过了什么?我握紧手掌的时候连清风都抓不住,可当我张开手掌的时候,连清风都在我的指尖缓缓消散。
风里栖走了,如同多年来来的潇洒走得悄无声息。
我抬眸看着院内一片荒凉,秋千旁却生长着一株芍药快要枯萎,我携了一斛水浇到花上,那原本要枯萎的花朵,霎时又艳丽起来。
禺疆来找我的时候,却是拿剑指着我,我从未想到他会为了烛光拿剑指着我,原来……他以为是我掳走了烛光。他对我真的没有半分的信任。
我已经很小心翼翼,很卑微了,我摸上我脸上的半张面具笑的苍凉,“你就真的这么想我?我已经很卑微了。禺疆,我已经很卑微了。我的脸,你看看我的脸啊……”
他的长剑蓦地落到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他转身之际,我在他身后歇斯底里的大喊,“禺疆!”我看着他修长的身影,缓缓开口,“我是杞杉的时候……是善良的吧?”
他蓦地顿住,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我,良久我才听他开口,“你很善良。”
我知足了,我真的知足了。能换来这一句我已经很知足了。我感受到我的身体随着清风缓缓消散,我蓦地看向忘川的方向。我的报应真的来了……真的来了啊。我疯了似的大笑,“禺疆,你看我的报应来了。”
我崩溃的对着忘川的方向大喊不要,可我终究还是魂飞湮灭于沉黎岭之上。
风里栖将我散了的魂魄投于忘川之上,“宵明,下辈子你终究会有人怜惜。”
我从不知晓,我的无意之举成全了我的姻缘。我也从未知晓,多年后遇到的将离便也是我于沉黎岭救活的一株芍药。
可我的脸还是有那道可怖的伤疤,被上古神器毁了的脸又怎是轮回之后便可以消磨的,这道疤会跟随我生生世世,所有的记忆也会跟随我生生世世,这恐怕便是我的报应。
风里栖在大雪纷飞的时节,将我放于破旧的女娲神庙之前。将离将我救回了医馆,他不会同其他人一样对我脸上的伤疤指指点点,或同情或嘲讽。
他是唯一一个不介意我的容貌,还温柔的笑着对我说,“阿朱,你很漂亮呢。”
他会为我温柔的绾了满头的青丝,吻上我的伤疤。他从来不在意的,他在意的是我如何才能不自卑。
我想了想,这大概才是爱吧。我缓缓放下禺疆,放下那段不堪的过往。
而今我再也不是宵明,再也不是杞杉。我是朱砂,是将离的妻子。
当我再次见到烛光的时候,只是想对她为我之前的伤害说声抱歉。前尘往事,正如风里栖所说的,遇到了爱你的人便都可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