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绾看着他的脸色战战兢兢翻开桌上食盒,端出一盘白切鸡一大碗蟹肉粥,勺子攥在手中捏了又捏只好伸手递给他,自己抱膝蹲在树下石凳上一声不吭。
她明明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啊!这人到底是执着还是脸皮厚啊,他从前明明比较高冷的嘛……
“不饿吗?”他接过勺子晃了晃,见她只是用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他也着实是吃不下。
饿啊……白绾抬头望天尽量让自己忽视桌上的食物。从前吃人家的拿人家的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人家的心思还没心没肺的吃喝,如此丧尽天良人神共弃的事,她还真有些做不出来。
果然太久不做亏心事,都手生了么?
“不饿就放着晚上吃吧。”他将食物重新收进食盒中放好,沿着她的视线跟着看了看天上,看了半晌都不知她到底在看什么。
是以当白绾揉着脖子低下头时,正瞧见他正循着她方才看着的方向望过去,便百无聊赖的喊了他一声。
“你这王爷做的也太闲了吧,大白天的怎么也过来了?”
白绾撑着下巴看了他一眼,忽又觉得这家伙长得倒是真不错,虽然白绾对他还说不上喜欢,但单是被他这模样的男子看上,就够她回家对着肖繁一阵猛吹了。
唉,女人万恶的虚荣心啊……
“是闲了些,往后只会更闲,你可要做好准备。”
他将望天的目光收回,斜靠在一旁的树上也看着她。被他这么一看白绾只觉得浑身生跳蚤了一般难受不自在,连忙将目光移开不再看他。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以后会更经常来找她?白绾难能可贵的老脸一热,今后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随便你。”白绾起身挠着头坐回她廊下的躺椅上,只当他这个人不存在。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她不是白泽的话,大概也许可能还是可以试试看的……她躺在椅子上自暴自弃的想,但谁让她就是不是呢。即便她当真回不去了,即便她真的要在这个世界中了此余生,即便她从此以后永远被人叫做白泽,她也永远不可能真的成为白泽。
白绾从怀里掏出那份地图盖在脸上挡住太阳刺眼的白光,想象着自己此时此刻是坐在自家老槐树下午睡,这般想象着,她仿佛真就回到了她家的四合院,躺在老槐树下爷爷的摇椅上,清闲的仿佛不属于那个纷扰的世界。
“这是什么?”脸上的地图突然被掀开,刺眼的白光又将白绾拉回到了现实中。
李桁展开地图瞅了几眼,“长陵老先生画的地图?你已见过他了?”
长陵老先生?
白绾皱眉遮着眼睛坐起来,“你是说寺院中的那位老前辈?”
“老前辈?”这下轮到李桁同款皱眉,“那位老先生不是你爷爷么?”
“哈哈,是啊,只是我爷爷出尘多年,向来不愿与家里再有什么瓜葛,是以即便是家里人也只得称作老前辈、老先生之类。先前从未听说你也认识老前辈,是以一时没明白过来罢了。”白绾拍着胸口紧急圆场。
“谈不上认识,只是早年有几面之缘罢了。我曾经还有一幅老先生早年的画作,后来割爱送给陛下做了寿礼。”那幅画陛下十分喜爱,后来挂在瑞乾宫大殿之中,导致觐见时每每见到他都隐隐一丝肉疼。
“今日无事,去寺院中拜会一下老先生也好。你去不去?”他收起地图放在一旁的小茶桌上。
“我……还是不去了吧。”白绾摊在躺椅上以袖盖面。
开什么玩笑,即便那位老前辈知道她的底细,但面上说起来她也还算是那老前辈的亲孙女,这般堂而皇之的带着个男子去见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见家长呢!况且他还真是个怀着非分之想的家伙……
总算将他打发走,白绾摊在躺椅上打盹。将要进入梦乡之时,她忽然觉得脸皮上被什么东西夹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白绾一下惊醒,正见着李岳蹲在一旁掐她脸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
“你干什么!”白绾的起床气井喷式爆发,想都不想抬脚就是踹。直踹的李岳腿上腰上三个黑脚印躲闪着求饶才肯罢休。
“喂喂喂,不至于这么狠吧!我好歹也是客人。”李岳一身贵重的云锦衣裳就这么毁了顿时心疼不已,拍着身上的脏脚印控诉着。
“客人个鸡腿啊客人!我让你来了吗!”白绾余气未消指着他一顿吆喝。
肚子没吃饱就算了,想睡个午觉怎么就这么难?
“嘿你这人,从前也没见你这般凶悍,果真从前温文尔雅弱不禁风的模样都是骗人的!”李岳身上挂着三个糊成一团怎么都拍不干净的脚印,愁眉苦脸道。
“好心带吃的来看你,却被你恶狗一般一顿猛咬,我这是倒了什么霉。”
吃的!?白绾一激灵这才恢复了理智,一眼瞧见方才只摆了一只食盒的石桌上零七杂八的摆满了碗碟,顿时那仅剩的一丝起床气存余便烟消云散了。
“喂!你好歹顾一下我啊!我带这么多从西偷偷从后山林子里钻过来很辛苦的。来了一顿暴揍不说,至少要感谢一句道一句歉吧。”李岳见她直直扑到桌前开吃,便跟了上去求关怀。
“算我错了。”白绾随手拽了一只最肥嫩的鸡腿递给他以表诚意。
不知怎么,在李岳面前她觉得自己更自在更像自己一些,大约是因为李岳这个家伙的性格,跟和她从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肖繁有几分相似吧。她啃着鸡腿想了想,他乡遇故知,大约就是这样了。
李桁进门时正见这二位正坐在石桌前脑袋对脑袋低头啃鸡腿。他见过了老先生本打算直接下山的,才往回走了没几步忽然又想起忘了带走昨日的食盒,左右也只这么几步路他便又返了回来,没想到竟然看到如此景象。
不吃他带的东西,竟然跟李岳一起吃的这般开怀?
“桁兄长……”李岳赛了一嘴鸡肉抬头瞧见他含糊不清的叫了一声。
“桁兄长你竟然在这里,怪不得城里四处都寻不到你。”李岳喝口水顺了顺,这才抹着满嘴的油腻说。
“找我做什么?”他面上笑着眼神却满是杀气,一步一步走进门来坐在李岳身旁的石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