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桁兄长都已经猜测河流湖泊和树上的珠子少,为何还要去那些地方寻呢?”李岳不解的问,手上却一刻不停的将所有的珠子都敛入自己的布囊中,仔细封好了口。
“……我问你,山上寻珠子的都是些什么人?”李桁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反问他一句。
“自然都是京城中的朝臣与王族子弟啊,我这一上午可没少为了抢珠子同他们动手。”李岳撩起袖子露出上午时同人抢珠子打起来,摔在地上被石头划破皮的伤。
虽说他是成襄王世子,但是一来成襄王虽是陛下亲弟弟,但是常年不入京城且与陛下和过世的太后娘娘极其疏远,他这世子平日里也并不那么讨陛下喜欢。二来,京城那种地方一块砖头砸下去能砸死三个权贵子弟,这个郡王那个侯爷这个伯老那个爵爷宫城周遭遍地都是,京城之中抛开风月榜上不说,正经论身份地位他这成襄王世子也并不如听起来那么值钱。
这些平日里倒是不那么明显,但在如今的竞争环境之中便尤为显著,任凭谁家郡王的子嗣,即便是次子在与他争抢之时,下手也毫不留情。偏偏李岳他自己又是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十争八败也是常有的事。
“那些京城的贵族子弟习武,大多是为了听旁人赞一句‘文武双全’来长面子而已,真拎出来没几个功夫当真精通的……当然,你只是比他们更不爱面子而已。”
李桁瞄了他一眼忍不住嘲讽一句又继续道:“是以你想想看,他们这种人的轻功与水性还能有几个比禁军强的?他们挖空心思讨好太子殿下,即便是当真把端山挖遍了也在所不惜,而大多数珍珠都会被他们收走,你争都争不到。既然花时间也不一定争的到,那何不不花时间捡走一定能捡到的呢?”
李岳听着甚觉有理,可转念一想这话虽然是有道理,但是大多数都被人家挖走了,即便是他们捡到了少数也难以扭转大局啊!
李桁一眼便看穿了他的疑问,就着水啃完了一块肉干才又缓缓道:“下午不必四处跑了,咱们休息片刻便下山去。上山时我见那上山的小路旁有一处开花的树丛,正好还能休养生息赏赏花。”
“下山赏花?桁兄长你可答应要帮我的,不带这么消极懈怠的!”李岳就差扑上去挂在他腿上狠狠咬他一口,以宣泄心中不忿。
“我这不是在帮你出主意,怎么就消极懈怠了。”他捏着衣裳一脚揩干净手上肉干的油渍,漫不经心道:“太子殿下只与季濂结队,走的比咱们还慢一些,被咱们落在了后头。要讨好太子殿下,自然是谁送的珠子多谁讨巧啊。”
这两句听来似乎有点前言不接后语的话,如在李岳脑袋上浇了一捧滚烫油汁。他只觉脑中一片白光之后瞬间就明白了李桁的意图。
“桁兄长是要在半路打劫!?真是简单粗暴……不过我喜欢!”
连李岳跟李桁二人的组合都能行在梓瑛之前,那那些加足马力往前冲的“九十八人”必然在他们之前更在梓瑛之前。那些人走的最远又寻到的最多,比谁更卖力嘛,自然是一次送来最多的人最能在太子殿下面前留个印象,况且这般遥远的路途也只能一次全部送来根本没有跑来跑去的可能,又况且那些人彼此也在狠命竞争中,绝无可能几人结伴下山,而单一个人要跟李桁比身手?还是别闹了吧。
半路打劫,一次洗劫个干干净净。再没什么比这更简单有效的法子了。
上山路上,当今太子殿下正与少将军季濂一道搜寻着上山,对前方已酝酿完备的阴谋尚且一无所知。
梓瑛本人对寻找珍珠的活动并未太过上心,且前些年的活动结果向来稳定,今年也不外乎如此。他从前也并没有什么迫切的愿望需要他的父皇动用权力来实现,是以即便是年年夺冠他也只是提出一些小小的请求,比如请他父皇允准他白泽生辰那一日可出宫一日之类。
而今年,他想试着求父皇放过白泽……
是以虽然他自己对那些人的讨好有些不喜,但今年却是不得不这么做。
“季濂,你可以不必跟着我。如今时节正好,你若对寻找珍珠没有兴趣可以自行去林子里打猎。”梓瑛一边晒着难能可贵的温暖日光,一边悠闲的驱马沿山路直行而上,没有一丝竞争的振奋气息,反倒像是在踏青。
“臣对打猎也没兴趣。端山林中虽没什么大型猛兽,可狼却是有的,为了殿下的安全着想,还是让臣随行吧。”季濂一双眼睛四下巡查着,右手习惯的按在马鞍旁的剑鞘上,若遇危险随时准备出鞘。
“以前是听说有狼,可也好些年没见过了。兴许是春猎时节山上人气太旺扰了狼群的日子,近几年都躲到更深的山中去了。”梓瑛也被他的警惕所感染,将注意力集中在眼睛与耳朵上,却难达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高深境界。即便是比他境界高许多的季濂,此时也难以听到前方七八里外的山路上一棵不算高大的树木轰然倒地的声响。
爬伏在地上已能隐约听见远处而来的马蹄声,李桁站起身子回头用眼神示意身后刚砍倒树大汗淋漓的李岳躲藏起来,他自己也是飞快的躲在一旁的树丛之后,只从枝干缝隙中露出一只眼睛向外观望。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果然就有一个单枪匹马的身影从山上沿路而下,不一会儿便行至横在路中央的树前,勒了缰绳下马查看。
李岳忽的飞身从林子中跳出,很有些得意的叉腰立在倒地的树后大叫:“此树是我伐,此路是我堵,要想从这过,留下珍珠来!”
他这一嗓子将将吼完,惊得那位仁兄还未反应过来自己遭遇了打劫,只见一道雪白剑光从树丛中闪出,直直从那仁兄腰间的布囊上掠过带着布囊一道结结实实钉在了路对面的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