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岳靠不住的，出门在外你自己得照顾好自己。”他吃着饭好似话家常似的嘱咐了她一句。
“嗯，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白绾点点头，这话自打她决定要跟李岳一起走之后不知听过多少人说过多少次了，其中也少不了他的话。虽然白绾已记不大清楚，但这绝不是他头一回说这话了。
“你以为自己比三岁孩子强多少了？”李桁忍不住嘲笑她一句。她自小躲在人后自然是不懂世故，如今突然把她放进尘世之中，她还能比三岁孩子强多少？
“我……”白绾很想臭骂他一顿让他别嘚瑟，但想想自己如今的人设，还是算了吧。她就当好一个不问世事的小透明就好了，虽然是装出来的。
这一走不知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她就这么走了白泽的位子自然是没有传说中的“哥哥”来顶替的，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明白过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白泽这个人存在，有且只有的只是一个扮了二十多年男人的白浣，还有一个算不上真正存在过的她。
不过后者，即便是他智商上千也必然推断不出的，毕竟她是一个算不上真正存在的人。
他好不容易表了个白，还悲催的表错了人。
“你……”白绾深深呼了口气稳了稳心情，“我若走了，你便去寻一个好姑娘来喜欢吧，往后的日子总还要过的。我当不起，也不是那个合适的人。”
他正夹菜的筷子就这么僵在半路，全然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突然说起这种话。白绾心中的一堆感慨他眼下自然是怎么都不会明白，只是这话也太突然了些，毕竟从他表明心思以来，她虽别扭却还从未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过。
“合适的人，真的有吗？什么人才是合适的人？”他故作镇定的继续夹菜，可菜放进碗里却怎么都吃不下了。
“呃……至少不是我这样的吧。”白绾一脸为难犹豫着说。这话她只是按照作者给的剧本说说的罢了，他不至于这么揪住一字一眼一定要搞个明白吧？
毕竟“合适”这两个字太过抽象，别说是旁人，即便是自己也未必能真正分辨得清楚。
“你是哪样的？倘若我说我认为合适的就是你这样的呢？”他干脆放下碗筷，一双眼睛不偏不倚直直的落在她脸上，把她看的一阵心慌。
不带这么犯规的！白绾慌乱垂下眼睛盯着桌上的空碗，胸中那一颗小心脏吃了兴奋剂似的蹦哒的欢畅。
“我，我，我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样的？”他猛地凑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二人之间隔的饭桌险些被撞翻在一旁。
她当然不知道，但她至少可以确信不是她这样的，因为他所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她。
根本就不是。
白绾低着头没有挣扎，过了许久直到她自己都觉得胳膊被他抓的发麻没了感觉，才缓缓往后挪了挪，跟一只被擒住爪子的小猫一样弱弱的挣了挣。
“不管你是如何想的，你我之间都没有可能。不必白费力气了。”白绾浑身无力，感觉自己再这么下去都快咽气了。从前从叶罕面前逃走时也没觉得这么费劲啊。
“何以见得？事在人为嘛。”他仍是固执的不松手，好像只要他不放手就永远会有无尽可能一样。
“唉……”白绾叹口气，心里那一点防线散了个干干净净。她忽然抬起头来满是无奈的看着他。
“你看看我，你觉得我是谁？”
“你是白泽，或者说，你是白浣。”他不躲不闪与她近距离四目相对，坚定的甚至连眨眼都不眨一下。
“你看，我果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很抱歉，我不是，不是白泽也不是白浣。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人。”白绾回以他同样坚定的眼神。
“你一直以为我是白浣，我总是在‘白泽’不方便的时候来顶替‘他’。但是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白泽’，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白浣，然而你眼前的这个人还不是她。”
“什么意思？”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松，白绾连忙将自己的胳膊从他手中抽出，只感觉自己半边胳膊到肩膀都麻木的没了感觉。
“你可能以为我是个傻子，可我所言句句属实。即便是全都告诉你凭你的认知也不一定能明白，你只要知道我不是白泽也不是白浣就好了。我不是你可能喜欢上的任何一个人，所以你真的是在白费力气。事在人为？不存在的。”
白绾面色发白露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容。
事在人为是个好词，不管什么时候总能鼓舞人心。但这世上还有另一个词叫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个“天”根本不是她的“天”，即便是谋空心思，又要如何成事？
白绾趁他呆愣的功夫起身离开，脚步踉跄的刚出了小院的院门便迎面撞上了路过的王府管家王叔。王叔正抱着一沓账本，被她这么一撞零零散散的落了一地。
“国师大人没事吧？”王叔扶了扶她，弯腰将地上的账本一一捡起来。
“我没事，您忙您的。”白绾立在院门外的树下喘着气，觉得自己好像一条落在沙土中的鱼，似乎忘了该怎么呼吸了。
王叔抱着一摞账本进了院子，她靠在院外的树上隐隐听见了院中的说话。
“二公子，这是您方才说要看的账目。”
“哦，麻烦王叔了。拿下去吧，已经不用看了。”
不多时白绾便又见王叔抱着账本一脸困惑的走出来，边走便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午饭前还刻意找到门房来立在门外头风口里嘱咐了半天要看这些账目，怎么说不看就不看了……哎呦，国师大人您怎么还立在这里，可是哪里伤到了？”
“没伤到，没伤到……”白绾脑中乱成一团，一双脚上跟钉了钉子似的怎么都站不住，连忙捂着脑袋逃出了这虎狼之地。
果然，他果然是“跟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