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夜晚，白泽坐在院中赏月，一块稻香村的状元饼，一壶冻顶乌龙茶，让冬季余留的寒冷在一杯热茶中化为乌有。
“姥爷出去找老朋友聊天还没回来呢？”收拾完碗筷，白悦岚擦着手坐在一旁的竹椅上。
“是啊，老先生这几日休息，几乎天天出去，很晚才回来。”白泽帮白悦岚也倒了杯茶端到她面前。
白悦岚笑了笑心里暗爽，若是绾绾那个臭丫头的话才不会这么贴心。
“姥爷难得休息，让他尽管逍遥去吧……啧，这茶好苦，你放了多少茶叶啊？”白悦岚将茶壶盖子掀开，这才看见不是茶叶放的多，是水放得少。
“大晚上喝这么浓的茶会睡不着觉的！”白悦岚连忙将手中茶杯放下，她才不愿意晚上失眠白天出黑眼圈呢。
白泽抬头看着屋檐上惨白的一轮圆月，轻声道：“反正睡了也睡不回去，不睡也罢。”
白悦岚放茶杯的手一僵，心中这才明白了她的心境。
这样团圆的节日白泽却回不了家，只能在另一个陌生世界中度过，她心里该是怎样一种难受啊。
“没事没事，你就想着，虽然你回不了家，但是绾绾在那头陪着你父母亲，总不会让他们孤单的。”白悦岚大大咧咧的拍了白泽一下，勉强安慰着。
白泽只是礼貌的笑了笑，从她这勉强的话中也得到了些许安慰。
二人一时都抬头望着月亮未说话。
“悦岚姐姐，你能否同我详细说说，绾绾第一次跟我魂换时是怎么回事？”白泽看着月亮许久之后忽然问了一句。
“啊？第一次魂换你不是亲身经历的么？”白悦岚见她问的认真，便耐着心又仔细说了一遍。
“当年绾绾上大四在校外找了个实习工作，晚上仍是回学校吃饭住在学校。当时绾绾出事故时是在她们学校南门口，在场又好几个大学生都亲眼见到了，说是绾绾下班回来着急去南门口的煎饼摊排队，过马路时没注意让驾校的教练车给撞了。”
想起那件事来白悦岚还是一阵后怕，不知算是倒霉还是幸运，撞她的那车是驾校练车的学生，上路连二十码都没有，不然她们家白绾绾恐怕就不能这么全须全尾的活过来了……
“后头的事你都知道了，绾绾在医院躺了几天醒来之后就成了你，也落了个换来换去的毛病。”
白泽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茶，浓茶的苦涩令她微微皱眉。
事故，当年也是一场事故。
虽然听老先生说，魂换这毛病算是白家的“遗传病”，可绾绾并不是从小就换来换去，而是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出了场事故之后才开始的。而现在她又是出了一场事故受了伤昏迷住院一段时间之后，才换不回去的。
如此推测下，在这件事中，事故是一个关键点。
这两次事故分别令白绾和她险些丧命，但都有惊无险，之后便影响了他们之间的交换。
那是不是可以认为，倘若白绾或者她再出一次关乎性命的事故，就有可能使交换继续？那按照这种说法，只要她们两个某一个出了事故之后换回来，再某一人出一次事故，那是不是交换就会停止，只要不再发生事故就不会再继续？
白泽心中一惊，立刻将这个概率并不大但好歹是个机会的推论解释给白悦岚听。
白悦岚听后摇摇头，“我觉得不可行。一来，这才出过两次事故，仅凭这两次试验就得出结论未免太草率，要知道所有客观上的结论都是经过反复推演无数次试验才能总结得出的。二来，即便你要做这个实验，你怎么知道绾绾有没有睡着？万一她还没睡你就先在医院醒过来了，那这伤不是白受了吗？三来，‘关乎性命’这四个字本身就很要命，这界线可不是现实中拿得准的，万一你一下不小心咔嘣挂了怎么办？万一你是没死，可变成植物人怎么办？就算没死也没变成植物人，缺胳膊少腿也不行啊……”
白泽心中自然也是知道这些问题的不妥之处，所以她只将这事当做一个推论说出来给白悦岚听而已。魂换这件事本身就很玄妙，她觉得为此推断出任何缘由，都是有可能存在的。
而白泽和白悦岚不知道的是，在时间的另一头，她这项推断正在进行着一次痛苦的实验，只可惜她喝着浓茶吃着点心，全然接收不到心电感应配合着去睡一觉。
存芳阁大堂花台上的歌舞表演已结束一场，趁着下一场还未开始，白端便寻思着上楼去把他家二弟给拽下来。
温柔乡，香温柔，销魂窟，百骨酥。一会儿半刻倒还好，久而久之他着实有些担心他们家根正苗红的好弟弟跟着李岳那混账学坏。
“你上去怕是要给那一帮妖精也拽了去，我去吧。”顾青榕见他站起身便慢悠悠的抬胳膊拦了拦。
白端心中本也有这个顾虑，既然顾青榕体谅他自然也不跟她客气便由她去了。
大堂之中宾客众多难免有些喧嚣，顾青榕揉了揉耳朵沿着楼梯往二楼上去。刚上了楼拐弯走过几个门口，她便见跟在白泽身旁那位西域小姑娘迎面走来。那小姑娘歪着头一脸好奇的看着大堂花台上将将开始的欢快胡舞，一边看一边走，经过顾青榕身旁时也未看见她，笔直的走了过去。
顾青榕向来是个冷淡性子，对外人更是如此，一个小丫头不主动跟她打招呼，难道还要她主动打招呼么？
于是她只当是没看见这姑娘，任她从身旁走过，带起一阵微乎其微的细风。
顾青榕忽然脚步一顿，回头看了那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眼。
“拉塔姑娘留步。”
顾青榕回身赶上拉塔，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果真是这个味道，这小姑娘身上有血腥味，但似乎不是属于任何一个她认识的人。
顾青榕手腕一转，扣住她臂上几门穴位，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道：“这舞蹈看多了也是无聊，若不嫌弃，陪姐姐我喝杯茶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