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绾仰面躺在冰凉的木地板上,被酒浸湿的衣裳和头发发出一股浓烈的酒气,此时在白绾闻起来,这气味就犹如堵车时满大街充斥的汽车尾气,令人作呕喘息不得。
她张嘴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扶着桌子的边沿往前迈了一步,虽然此时头晕眼花浑身发痒难受,但她总算还有些力气。
发生什么了?她摸了摸身上浸透的衣裳,恍惚想起,好像是拉塔要杀她,可是拉塔为什么要杀她?
白绾头痛欲裂,脑中不管冒出什么想法都细究不得,不然这脑子就像是在熬热了的汤锅中反复滚煮,憋闷难耐。
白绾扶着桌子正想出去喘口气求个救,忽然听见没玩头一阵喧闹嬉笑,紧接着屏风后便绕进来几个瞧不清楚的人影。
“哼,你们这存芳阁的丫鬟都这么傲气呢,哥儿几个进来也不说招呼着。”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声说道。
“哎呦这位爷,您也瞧见了,今日咱们存芳阁中人多杂乱,怠慢了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啊。说来这屋原本安排了一个小丫头伺候着,如今也不知她跑到哪里浪去了,等她回来定要掌柜亲自押了她来给诸位爷赔罪。”
一行人影绕过屏风,为首的似是看见了她,脚步一顿,紧接着后头一帮人都跟着看见了她,立在门口一时无言。
“哎,这位公子是?”那跟在一旁声音尖细含着风情的丫鬟走到白绾面前来,拉了拉她的胳膊。
“咳咳咳咳,我……”
“呦!素来听闻存芳阁的姑娘各个水灵漂亮,没想到小倌也是清秀可人啊!”方才那流里流气的声音跟过来叫嚣着。
“爷说笑了,您往日里可没少上门,什么时候见咱们存芳阁有小倌了?许是位来捧场的公子,喝多了贸然进来的。”说着那丫鬟用香帕擦了擦她脸上的冷汗,扶着她往外走了两步,“公子可还记得是从哪处来的?”
“我……咳咳咳咳咳……我从,咳咳咳咳咳咳!”
这香过头的手帕拂过白绾的脸颊,浓烈的香粉味引出她一阵剧烈咳嗽,这丫鬟本身没什么力气,这一动作险些让白绾一脑袋栽地上。
白绾伸手扶地,忽然一只胳膊挽住了她的胳膊,连带着还在她胳膊上捏了几把。
“小公子当心些……”那人紧紧挽住白绾的胳膊不放手,贴在她耳边呼着一股子带酒味的热气。
扶着白绾另一条胳膊的小丫鬟被一股力气拉开,似乎是跌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个丫鬟,敢跟我们公子叫板,我们公子说有就是有,你还想造反了不成!”
小丫鬟跪坐在地上连忙道:“奴家万万不敢,只是今日楼里贵客众多,这公子保不准是哪个世家权贵……”
啪一声脆响,小丫鬟低声惊叫,连忙又捂着脸,将被一巴掌打歪的身子跪直了。
白绾意识逐渐模糊,一双胳膊绵软无力,只得借着身旁这人的力道勉强站着,想挣脱都不能够。
这若是正常情况下让她遇到了,她早拎着一双铁拳将这些人渣砸个稀巴烂,只是这回主角光环是真没电了啊。
“权贵?难道在你看来,我们公子就不是权贵了!你是个什么东西!”
白绾隐约听见身边这人说道:“这东西就留给你们玩儿,我有点忙。”
说着白绾便觉得搂在她肩上的力道变重,她本能的努力抬起胳膊想抓住屏风,可仍是被人连推带拽的拖出了门,拖着走上门外的楼梯。
小丫鬟惊慌失措声音都吓变了调,“我我我我只是个丫鬟,不卖身的!”
屋里响起一片粗鲁的哄笑,“哈哈哈哈,这还由得了你?”
不走不走,不能走……白绾无力挣扎但好歹是个肉做的人肉秤砣,刚踏上台阶便沉着身子拼命往下坠试图脱离魔掌。但白泽这身子终究比她瘦太多,这点肉不压秤,轻而易举的又给人拉了起来,双手环住她一抱这身子便轻轻巧巧离了地。
“小公子,别着急,跟着我会舒服的……”
一片湿热恶心的玩意儿从她下巴滑到脖颈,白绾恶心的浑身一哆嗦,一个没忍住呕的一嗓子吐出来,恶臭的酒气连带着一滩半消化物喷在身旁这人脸上,将他也恶心了个措手不及,那人一脸厌弃反手将白绾推在一旁,她本就立在台阶下首,被这么一推便软着身子直挺挺往台阶下摔去。
白绾已没了知觉,脑中最后一丝想法是:这么一摔恐怕要溅脑浆子了,还好我要晕了,我还是快点晕吧……
白绾如一袋沙包一般从楼梯上倒下去,而恐怖片中脑浆四溅的镜头并未出现,她这袋“沙包”幸运的落进了一个结实的臂膀,Duang的一声闷响,虽然没有脑浆四溅,可也有她受的。
嗯,她这一晕真是晕的太有技术含量,太及时了。
李桁拍了拍靠在他胸口的“沙包”脑袋,一抬头与楼梯上那位仁兄四目相对。
动手了,还动嘴了,混账东西……
“哎,把人还来。”
那位脸上挂着白汤的仁兄一脸凶神恶煞的走下来,伸手正要抓白绾的衣裳,忽的他伸出的手反被对方抓住,转手一拎便顺着楼梯从二楼直接甩了下去,那人沿着楼梯叽里咕咚的一阵猛滚,最终砰一声撞在大堂楼梯旁的柱子上满脸淌血不省人事。
“白泽,白泽!”他晃了晃她的脑袋,见她这脑袋闹着玩似的歪在一边双目紧闭,便想也不想弯腰一把将她抱起来下了楼。
楼下几个瞧热闹的小丫鬟一脸惊恐的看着他走过,拦也不是就这么放着不管也似乎不妥,还不等她们出声询问,便见这位揍人的猛士又回头过头来。
“告诉楼上李岳世子,我与白公子先行告辞。另外,”他双手腾不出来只好抬了抬下巴指了指一脸血的混账东西,“要算账找他。”
说完他便阎王似的阴着脸,抱着人,头也不回的去了。
上元节的烟柳巷子热闹非凡,而这一切热闹落在李桁身上都没有了一丝热度。
他喘着气拼命让自己静下心来,看了看怀中不省人事的家伙,驻足思量片刻便一头钻进一旁的黑巷子里,往北城前街的方向快步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