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吃别噎着，明日就是王爷和王妃离京的日子了吧？”齐峯皱眉看着他给他递了一杯茶。
“是啊，父王离开云南也有些时日了，虽说如今京城不大安稳，但依照父王的身份还是离开的好。大哥和大嫂也是明日离京，明日一早我亲自出城去送。”他喝了口茶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齐峯问：“这时候你跟齐穆也该回老家一趟了吧？齐伯伯的忌日差不多也快到了。”
齐峯摇摇头，“不回去了，我们家老爷子生前就不喜欢我们兄弟三个总挤在家里，还一早就知会了说他死后随便立个坟，想起来顺路就去看看不用特意跑来祭拜，忌日跟生辰一样，都是些白白浪费时间的东西，不过就不过了。”
李桁哭笑不得，这话还真只有他们家齐家老爷子说得出来。
第二日大清早宫中苏公公命人带来消息，说是陛下已恢复了精神，瞧着好了许多。是以李桁便偷了一回懒，清早扔了正服换上一身松快的衣裳，吃了早饭便陪着他父母与兄嫂出了京，马车慢吞吞的晃晃荡荡了小半个时辰仍是走到了城外十里的界碑处。
这几日天气都不错，王妃从马车上下来穿了一身红缎外衣，瞧着跟初春暖阳里将将展开花瓣的桃花。
“就送到这里吧。”王妃下车拉住他的胳膊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如今青榕也离了京，你自己可要照顾好自己了。京城如今不大安宁，别人咱们管不了，顾好自己就成。”
“母亲我知道了。”李桁将她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拦下来，“我都这么大了，母亲还当我是小孩子？”
“你不是小孩子又是什么？怎么，做了个王爷就敢到为娘面前翘尾巴了？”王妃笑着狠拍了他脑袋一巴掌，“你父亲心宽总是不插手管你，我可不行。记住了，不论发生什么事，不必思量先保自己。还有，你往后少跟岳小子混在一处，若是让他给带歪了看我不收拾你！”
“咳咳，夫人，时候不早了，这还走不走了？”云南王受不住她唠叨，撩开帘子催促着。
“这下真走了。”王妃有些不舍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晨光之中马车一路向东，李桁知道这马车上了南北官道会立即转向南边，一路直行再不回首。
走吧，这时候还是走了好。
“二公子，咱们也回城吧。”齐家兄弟两个跟在一旁目送着马车上了官道，被林子遮住没了影子，反身问了他一句。
他拉着缰绳抬头望了望升起半截被京城外的山挡住的太阳，神色微变，突然翻身上马回头道：“你们先回城，我出去一趟。”
出去一趟？齐穆摸着脑袋立在原处，呆呆看着马蹄踏过溅起的烟尘。
“二哥，你说王爷这是要去哪啊？”
齐峯拍了拍齐穆的脑袋，二人拽着缰绳往城门方向步行走着。
“不清楚，但总归是见不得人的去处就是了。”
这条上山的路他清楚的简直不能更清楚，从前夜里摸黑上山要花半个多时辰，如今白日里一路畅行无阻，他不到半个时辰便立在了半山上白绾的院子门口。
立在门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裳，他习以为常险些顺手跳墙进去，左右想了想终于是克制住了跳墙的习性，伸手拍了拍院门。
拍了几声等了半晌仍是不见有人应答，想装一回有风度的模样都不成，他只得又纵身从墙头跳过去。屋里院外走了个遍才发现这院里根本就没人。这才又推门从院里出来，正对上一位寺院中的小和尚送山上走来。
“这院里的施主？”小和尚听了他的问话摸着光头想了片刻道：“兴许是在寺院中吧，这位施主白日里时常往寺院里去的。”
没想到她除了吃喝之外还能做点正事，李桁拜谢了小和尚，往山上的寺院里走去。
白绾平日里经常混在寺院中，时而发发呆，时而抄抄经文写写大纲，时而打个瞌睡，时而逮住白老前辈唱独角戏一般问个没完没了，总之人生还是过得很丰富的。
然而这一日，白绾却没有在白家的牌位前例行公事。
“你？来看我？你哪有这么好心啊！”白绾捧着一杯淡到跟白水没什么分别的茶，坐在偏室旁墙角处的走廊台阶上大叫一声。
此处本就少有人来，即便有人路过人家也都是清修之人两耳不闻窗外事，况且墙角上还栽了一棵大柏树。若不是她这般张扬的一嗓子，旁人怕是都发现不了这台阶上坐着的两人。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怎么就不能好心了？”李岳闻了闻杯子里的茶水只觉得不合口味，随手便扔在台阶上不再过问。
“这几日宫里不太平，狗皇帝卧病在床李寒也被野狼所伤，梓瑛那小子心里慌得很。”李岳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这棵擎天老柏树，“我离京的日子到了，你若在这山上闲得慌就早早回京去，好歹梓瑛也是你好兄弟，你这做兄弟的多关心关心他如何？”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李岳这家伙忽然做了一桩这般靠谱的事，她还真是不习惯。
话虽如此，可他哪里知道，她越是置身事外越是离梓瑛远远的才是对他最大的关心。
“你要离京了？什么时候？”白绾选择性失聪。
“待会儿。”李岳瞅了她一眼，瞬间又换上了他平日里那张少抽欠踹的嘴脸。“怎么，羡慕吧。”
羡你妈了个脑袋瓜……
“羡慕啊！”白绾翻了个白眼语气极尽夸张满是嘲讽。
“你说你又不是梓瑛，他一个东宫太子出不了宫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跟他一般整日闷在这皇城之中？你说你都什么年纪了，怕是明州都没去过吧？”
我怎么知道白泽为什么整日闷在皇城之中……兴许她自闭症呢？
“你说的是。”白绾认真的点点头。
倘若她跟白泽再也换不回来，那她就得做一辈子的白泽。白泽闷得住她可闷不住，再者说，如今她在宫里是个讨人嫌的，只要她离开京城不论去哪，于她于朝廷于梓瑛都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