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骑得是真快,这才多长时间啊,我们已经快到家了。经过庄西头的那条南北路,又走过南庄北庄中间那条泥巴路,拐个弯就到了我家院墙外面,二婶把车子扎好,从后倚架上把我抱下了,摸了摸我两手,又把我身上的皮袄理了一理,轻声说,小良你自己进去吧,二婶也要回家了。我没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把手伸出来,对二婶摇了摇,二婶把车子调了头骑上去就往回走了。我站在院墙外面,看着二婶骑着车子,转过墙角,一下子就消失了,而那大雪还在风中到处飘散……
我推开虚掩着的龙门,看到堂屋里还点着煤油灯,桌子两边,都有人坐着在说着闲话。我几下就跑到了堂屋门口,一眼就看到,二婶正在屋里坐着,跟我妈在说着话,她们两个看我一个人跑了进来,都连忙站起来,小良,你爹呢,小良你咋一个人回来了呢。我左看看我妈,右看看二婶,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手指着二婶,心头一紧,嘴里好像有些咸腥,猛地一跤就跌倒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我还在家里的床上躺着,床边坐着我妈,我奶,桌子边还坐着不停地抽烟的我爹。我不知道我是咋了,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醒了啥都没有记起来,只记得我爹喝醉了在麦秸垛边睡着了。至于后来二婶接了我回到家里,二婶骑着车子走了,而我却又在家里看到一个二婶正坐着跟我妈说着话,这一系列的事,我都像是失忆了一样记不得了,我奶心疼地说,小良娃啊,你这么小,都能呕出血来了。我一听,才知道我是一口气没上来,吐了血才晕过去的。
其实像这样的晕倒,我这并不是第一次了,前几次也都是我遇到了很邪性的事,才会一时想不开弄得我晕倒了,也是在床上躺了几天,才醒过来。这次又是这样,难道我又遇到了什么惊人的事了吗。我就问我奶,我奶闪烁其词,不跟我说实话。我就又问我妈,我妈也慌忙说自己锅里还煮着老母鸡就走开了。我跑到我爹面前,问我爹,我爹看看我,又继续抽他的旱烟袋了。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我不知道我是为啥又吐血又晕倒了呢。
外面的雪早就停了,这雪下得真够大的,满院子都是厚厚的雪,人走上去,咯吱咯吱地响。冷天,天黑的早,我妈早早地就烧了汤,我喝了几口,觉得有些困,就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要睡着。这时,二婶跟二叔,手里拎着筐子,来我家串门子。我一听到二婶说话的声音,脑子里就嗡地一声,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地清醒了过来。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原来是二婶,不是,是那个冒充二婶的二婶啊……
我的思绪慢慢地,就像是积雪融化般地透开了,先是,我在大雪纷飞中,看到了骑着车了的二婶,接着二婶又带着我往家里冒雪前进,然后二婶又把我抱下车子,让我一个人回院里,而二婶就骑着车子,就像是脚不沾地一样的飘走了,就那么飘走了,我就没有看到那雪地上有车轮辗过的车轮印呢,二婶难道会飞不成?
我算是清醒了过来,听着堂屋里二婶跟我爹妈说话的声音,我就想下床过去看看,这个是真的二婶不是。可是我想从床上起来,却浑身没有力气,手脚就像是被人给压着了,怎么样也抬不起来。我就觉得不对劲,我一个小屁孩子,咋会这样呢。我就想大声喊二婶,快过来抱我啊。可是,我是张开了嘴,可发不出声音了,真是奇了怪了,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个样子,难道,在我家屋里,我竟然被鬼压床了,真是太叫人不可思议了。
我就像是被粘在了床上一样,想动又动不了,想喊又出不声,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我正在床上挣扎,我妈领着二婶进来看我,而我还是想动也动不了,就眼珠子还能动弹。我看到二婶带着一身香气进了里屋,走到我躺着的床边。我就眼睛拼命地眨啊眨,想让二婶帮我。可是那二婶就那么站着,笑吟吟地看着我,嘴里说着,小良你好没有,小良你看二婶来看你了,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
我眼睛拼命地眨,我妈还以为我眼里迷进了灰,就过来想给我吹眼睛,我头一下子扭到了里面,我妈还怪我这小崽子是咋了。这二婶,今天真是反常,怎么连我抱一下都不抱呢。往常看到我,都是冲过来就要抱我。看来啊,我是不能生病,一生病这待遇马上就没了。我想到这里,眼泪都下来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是透明的匍萄蛋子,扑簌簌就落了下来,只浸的枕头都湿了。我想大声地哭出来,可是我发不了声啊。
没想到,随着我眼泪涌出眼眶,掉在枕头上,我竟然手能动了,脚也能踢腾了,我就鲤鱼打挺般地一下子一跃而起,手指着二婶的身后,大声叫了一下,二婶,在床上我连脚都没有迈出来,就又直直地摔了下去。这要是一头栽下去,不把我头给栽胸腔里,最起码也能把我头给撞个粉碎,我是站在床上的,地下是硬邦邦的砖铺地面,你想想,直直地栽下去,会是什么结果。可是,我刚刚站起来,就看到二婶是后面,有一个跟二婶一模一样的雾一样的影子,贴着二婶紧紧站着,就盯着床上的我不停地看。
我眼看着就要栽下去,二婶跟我妈同时叫了一声,我的娘哎,同时出手过来拦我,我就那么直直地摔到了我妈跟二婶伸出为的胳膊上了。她们两个以为我是发了癔症,就连忙把我扶正,让我在床上躺好。可是我看到那个雾样的二婶,在看到我没有摔下床时,转过身就想往外面跑。我就想挣脱我妈跟我二婶,冲出去拉着看看那个二婶到底是谁,可是我妈跟二婶死死地拽着我的胳膊,一边用力,一边叫我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