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就在五伯要打瞌睡时,五伯就感觉雨停了,窗玻璃跟洗过一样,显得格外干净。五伯望望外面,雨真的停了,田地里一片湿漉漉地,四下里全是雨后清新的土气。没一会儿,太阳就出来了,五伯就发动拖拉机,一路突突着黑烟,往前犁过去。
五伯开着拖拉机,认真地往前犁着,就快到那片包谷杆地时,五伯通过后视镜,就看到身后高高的半天里,有了彩虹出来了。五伯就觉得这天气真不错,让自己有幸看到异乡的彩虹。五伯就放慢速度,扭着头看那彩虹,只见彩虹一头扎在遥远的黑乎乎的树林边缘,一头亘在不知名的原野尽头,奇幻般的七彩,层次分明地在后面的天空里高高拱出一座巨型彩桥。五伯喜欢极了,心里想着,这彩虹也够大的,如果还在,等一下到头拐过来的时候,就能正面认真地欣赏欣赏了。
五伯心里也是有点诗情画意的人,远观彩虹,就能在内心里漾起诗画般的波澜。于是,五伯就加快速度,拼了命地加大马力,那拖拉机就喷着黑烟,疯狂地往前奔突,那被翻起来的土块像是巨大的波浪,拼命地往边上翻倒。好不容易冲到了地头,五伯快速掉头,继续往前犁。这一下,看得清楚地很呢。那彩虹,真得是很清楚,虽然距离很遥远,五伯还是能看得清楚,边边上蒸腾的是黄色,接着是绿色,然后是红色,真是五彩缤纷,线条分明。
五伯看着这半天里漾起来的巨大彩虹,眼睛一眨不眨地,像是要从这彩虹中间看出什么来一样。可真真的,五伯就看出来了,这扎向原野尽头的彩虹一头,像是有个黑点,在沿着这彩虹,慢慢地往上爬,而且那黑点是越来越大,往上爬得是越来越快。五伯以为那是一个巨大的老鹰,在彩虹边上飞,也没在意。可是,在五伯仔细的观察里,那个黑点,怎么可能是一只老鹰,慢慢地,五伯就看出了黑点的形状。
那沿着彩虹往上爬的,像极了一头有着四蹄和短尾巴的驴子。而且那驴子往上爬一会,就仰起头张开发白的嘴,朝着上面哦啊哦啊地叫几声。似乎这叫声,五伯隔着这么老远就能听到,那声音,极度空灵而嘹亮,就像是在五伯身边叫出来的一样。五伯就确定,这就是一头驴了,而且这驴,随着自己拖拉机的不断往前,也在不断地变大,再变大。
五伯就觉得好奇起来,平日里,看到一头驴,再也平常不过,你说驴爬高也好,怎么样也好,怎么可能就能爬上这虚无缥缈的彩虹桥呢,怎么样也不能让人信服啊。可是,眼前这景致,五伯把这驴爬彩虹,当成了景致。这景致却活生生地就展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了。五伯就格外留意,我看你这头驴,爬到头了要去哪里。
于是,五伯慢慢地往前开着拖拉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驴在往上不停地爬,还是每爬一段,就仰起头张开嘴大叫几声,像极了运动员为自己打气加油那般。五伯没有觉得好笑,因为他看到,那驴子已经长大到快有骡子那么大了,还是在彩虹桥上往上爬着。五伯看着看着,觉得更加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驴子走过的彩虹,慢慢地开始消散减退,等那驴子走到彩虹中间时,走过的那一半彩虹已经稀得快消失无踪了。
五伯就想,这驴是不是来取消这彩虹的,怎么它一走过,这彩虹就没了呢。五伯就过了那片有着包谷杆的田地,而那驴在彩虹上,也刚刚走过彩虹的最中间位置。这个时候,那驴就已经长大到赛过一头骆驼了。五伯能清晰地看到这驴的身躯是灰不秋的颜色,两只耳朵长长的支愣着,最让人吃惊的是,那头驴头一点一点地往前走,时不时地还把头歪过来,像是能看到五伯一样龇一下牙,露出满嘴发黄的大牙片子,嘴上那肉还动了动,像是对着五伯在笑。
可是那驴现在走的是下坡路,随着它一颠一颠地往下走,除了它的两只耳朵和尾巴不停地摇动外,还是那样不停地歪头龇牙和对五伯笑。什么东西,五伯就骂出了声。谁知,那头驴像是听到了一样,猛地在彩虹上面站住脚,头往五伯这个方向扭过来,张开嘴就是一长串嘶鸣,那驴的叫声,像是从半天里传过来的雷声,清脆响亮而带着怨艾和怒气,五伯感觉这驴像是被人的灵魂附了体,居然以这种鸣叫来抗议。
那已经变得很巨大的驴,站在那里,不停地叫,而且四个蹄子也像是刨土一样在彩虹上面可劲儿扒拉,五伯看得呆了。五伯真想过去狠狠地给这驴几棍子,可是就算自己手里有家伙,也够不到那么高啊。五伯就看着那驴,没一会儿,那驴就像是从高处跳下来一样,猛地往彩虹下面的天空里一头就栽了下去。五伯一声惊呼,随着那彩虹的消散,那头驴在天空里就消失不见了。
五伯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满以为这头驴,不,这头倔驴,会对自己怎么样呢,就这样随着彩虹而消失了,五伯心里就有些许遗憾,可这是天象,谁也左右不了的。五伯就想通了,能在这里,看到彩虹,五伯就很高兴了,又看到了这彩虹上面竟然能爬上去一头驴,而且这头驴还是有着人的思维的会变大的驴,这都让五伯的认知上平添了一抹重彩。
五伯想着,那驴不会掉下彩虹给摔死了吧,应该不会,能爬上彩虹的驴,肯定不是普通的驴,普通的驴怎么可能爬上彩虹呢。五伯就这样辨证地想着,觉得这驴有些不可思议,而且这驴肯定不是寻常东西,说不定哪天还能遇到呢。反正,这几天,五伯遇到的怪事一个接一个,又不缺这个。于是,五伯就加快速度,往前犁了过去。一直到地头,再拐回来,五伯都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更没有看到那头大如骆驼的驴子奔过来,五伯就放下心来,想必肯定是摔死了吧。
五伯就开始认认真真地犁了起来,一直到天擦黑,乡亲过来,叫五伯回去吃饭睡觉。五伯才在乡亲的指引下,开了很远的路,到了一个只有不到十户人家的小村子上。五伯被安排在一家只有两个老人的家里,住了下来。吃过晚饭,老人们早早地就睡了。五伯在屋里,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发生的种种事情,没一会儿,困意袭来,五伯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