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二婶被那个东西一声吱呶给惊醒了,然后二婶就看到那是一个成了精的黄鼠狼,就知道要坏事,也可能二婶就是被这东西给迷到了,才会出现之前生吃鸡子的事。所以在看到黄鼠狼装晕,我准备用脚去试探时,就顺手从门仡佬里,把那个扫帚疙瘩抄了起来。没想到的是,那黄鼠狼直的要对我下手,二婶就从背后蹑手蹑脚赶到,横着扫帚把,就一招横扫千军,把这黄鼠狼从我脖子上面给打落在地,然后那黄鼠狼在墙头那番动作,估计是在说,二婶坏了它的好事,准备睚眦必报时,没想到二婶又把这扫帚疙瘩当了炮弹一把就轰了过去,那家伙才逃之夭夭……
我这时,被二婶紧紧抱着,二婶在小声抽泣,而我也是惊魂未定,也抱着二婶,也只是抽泣,却没流眼泪。我知道我眼泪的金贵,我是不能轻易流泪的。这个我已经验证过好几回了。我奶跟我说过很多回,这黄鼠狼,都是成了精的,是不能招惹的,要不然会祸事连连。可是现在二婶没有招惹这黄鼠狼啊,而是黄鼠狼主动来惹二婶的啊,我只是成了连带受害者而已。二婶也不怕这些东西,毕竟人对于这些小东西来说,还是比较强悍的,更何况刚刚二婶威武霸气的出场,估计足够这个家伙喝一壶了。
我看二婶也差不多了,就趴在二婶耳朵边说,黄鼠狼成精了,它会来报复的。二婶就举着手,把袄袖上往上捋了一点,伸出我给她戴上的那个红线手镯,小良,刚才就是这个手镯突然间发出一道金光,二婶就听到了外面一大声晴天霹雳一样的声音,出来就看到那个杂种趴在你脖子上了。原来是这个啊,我还以为二婶仅仅是听到了黄鼠狼的叫声呢。真真想不到,我奶给的这个红线手镯,是来救我的命的!
可自从二婶戴上去之后,就没有了失心疯,也恢复了正常,就算是我跟二婶说了她手撕不熟的鸡,疯狂咬鸡腔时,二婶也是一脸的茫然,觉得非常不要思议。这时我才省悟过来,二婶就是那个黄鼠狼,给迷得云里雾里的,做了一些不正常的举动,甚至二叔还当了替罪羊,平白无故地被揍成了一个猪头……
二婶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又在盆里倒了些热水,拿毛巾烫了,给我擦脸又擦手,然后就抱着我,给二叔交待了一声,就出了院子,往我家这里走过来。看来,二婶是动了心,也怕这黄鼠狼过来报复,二婶是想问问我奶,这事该咋整,如果能一劳永逸,那也再好不过了。经过那片杨树林时,二婶还歪着头往那片老坟那里看,同时就问我,小良,你看看老坟那里有没有黄鼠狼站在坟头上看我们。我就抬着头,眯起眼睛往那边看,除了看到坟后面那些还没化光的雪檩,就是坟背面那阳光投下的阴影,没有什么活物在那里。我就跟二婶说,木有啊。二婶就加快了脚步……
到了院里,二婶一边把我往地上放,一边就大声喊,十二娘啊,十二娘。听到二婶带着哭腔的喊叫,我奶从里屋里奔出来,看到院里的二婶跟我,就过来拉着二婶的手,老二媳妇啊,你可别把这个红线镯子弄丢了啊,这个是克黄鼠狼的,戴着这个,就算黄鼠狼找你麻烦,也近不了你的身。我奶把二婶拉到东屋的神台前,拿出裱纸燃着,看着那裱纸着成一团,奶就把这裱纸往半空里一扬,那团火就忽地往上一阵高飞,等火灭了,竟然没有灰烬落下来。我奶就跟二婶说,看来这黄鼠狼已经招集人马,准备夜里要袭击你了。
我就问我奶,咋看出来的。我奶扭过头看着我,狠狠瞪了我一眼没说话,我就闭了嘴,躲在二婶背后。闻着二婶身上的香味,一时间就忘了我现在还在奶的屋里,我从二婶的仡佬肢儿里往神台上看,我就看到雾沼沼的那个小人儿又出来了,这回他没有往下面跳,而是猛地往高里一蹦,伸出小小的嘴,一下子就把刚刚我奶抛到半空里烧完裱纸的那些灰烬给吞了下去,然后又落到神台上,慢慢地隐在了神龛后面。
我始终不明白,这个我奶供奉的家神,为什么我能看到,而其他人,包括我奶我爹他们都看不到。而且每回看到,这个家神都跟从雾里冲出来一样,浑身带着看不清的雾样的东西,有时这个小人儿能看到我,有时又装作看不到我。我看到那小人儿隐退了,就伸出手,从二婶的仡佬肢儿里指过去,想说看到个小人儿。还没有说出口,我奶就一巴掌呼了过来,直接把我手打的缩了回去。然后就从二婶背后把我一扯,指着我的鼻子,乱指,再乱指就打你屁股……
我知道我奶是不会打我的,她这样也仅仅是想吓唬我。我嘻嘻一笑,转身跳上门桥,蹦了出去,外面阳光可好了,哪像我奶屋里,黑不拉唧的,看什么都看不清,就连那个小人儿,也是雾气沼沼的,哼,我才不希罕呢。堂屋里,我爹已经把木匠的家具,都收拾好了搁在了棚帛上。然后又把屋里做坐婆刨出来的那些刨花,都装进了一个长虫皮布袋里,然后坐里面挑出几人没有被刨断的木花,放在他手心里,看到我从奶的房间里跳出来,就喊我,小良过来,爹给烤木花吃。
我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很小的时候,我跟爹出去做木活,凡是刨出来木花,我爹都留下来,等休息的时候,拿一把刨花用打火机点了,把木花穿成一串,在刨花里翻着烤,没一会儿,那木花就散出非常浓郁的诱人的香味来,这时,我就一把抢过来,一个一个地把这木花吃到嘴里,那个香味,太好吃了。甚至我一度觉得,世上最好吃的东西,莫过于我爹给我烤的木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