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一个人在里面碰到啥不干净的东西,可咋办呢。二婶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只要是二婶说的话,我都听,都听得进去。
吃饭的时候,二婶跟我说,小良,咱吃了饭,去西河,看人家逮鱼好不好。我高兴极了,这是我喜欢的事啊。连声说好好好。二婶就笑了,一个劲地催我,多吃点,又不能吃肉,小良你就多吃鸡蛋啊。
其实每顿饭,我都吃得很饱,也可能是我运动量大,或者是我正在长身体,总之是还没到下一顿吃饭,我都感觉有些饿,有时甚至饿得像是有人在我肚里一个劲儿地掏。
西河,比东河可宽得太多了,而且水流也大。西河下面是沙底,所以,西河水一直是极度的清澈,走在河边,老远就能看到里面的鱼,白亮亮地游来游去。
西河里的鱼可多了,有长得像带鱼一样脊背上都是倒刺的青刀鳅,也有浑身有粘液长着很长胡须的扁嘴鲶鱼,也有长着三叉戟会咯咯叫的黄嘎丫,也有筷子长的银光闪闪的大白鱼,更多的则是长得很精致又小巧的鲫鱼壳子,甚至有时还能看到慢腾腾在不底缩头缩脑爬着的锅盔盖老鳖。
可西河边上,更多的是长相无比丑陋,爬行极度缓慢的大大小小的癞蛤蟆。说起这癞蛤蟆,可能你一点儿都不陌生,也许你对这个物种了解得不是太多,所以,我说的很多有关癞蛤蟆的情节,可能你从来都没听说过。
吃罢饭,二婶从屋里找出两个有着巨大帽沿的草帽,她一顶,我一顶都戴着,然后二婶又给我拿了一双泡沫拖板鞋让我穿着,就推出车子,把我抱到后倚架上,就朝西河进发了。
西河离得不远,只是要经过西大路,往西过了一片庄稼地,过一片大大小小坟头的坟场,一大片低矮的沙拉杨树苗林,再往前走,就到了西河埂上。
从西河埂,往下走到河水边,那也是一件惊心动魂,让人刺激万分的事。河坡又陡又高,长着各种高高低低的野草,你像疙疤草,刺角芽,茓草,白草,茅草,还有很多野葡萄,喇叭花,蒺藜根,还有爬得很长的结得一串一串的麻包蛋。
如果顺着河埂,不提前找好下去的路,就贸然往下冲,呵呵,要么你会顺着这些草连滚带爬像风火轮一样骨碌下去,最后掉到河水里。
要么你会被草滑倒,一屁股坐在这草上,顺着草一个大出溜,一下子滑到河坡底,最后直直地掉进水里。
而我却不怕这些,有二婶在边上,二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掉到水里的。二婶会找有人踩过的地方,沿着人家踩出来的脚印,慢慢地拉着我,一步一步小心地往下走。
常常得很小心,要不然,会踩到草丛里慢慢爬过的长虫,或者突然蹦出来挤出一股白亮亮尿液的青蛤蟆,也会吓你一大跳。
有时,草蒲团里,会突然蹦出来一个野兔,或者突然扑愣一声飞出来一个大鸟或者长站五彩长尾巴的野鸡,这些都会让人大吃一惊。
最多的时候,你会看到一个巨大的癞蛤蟆,身上坐着很多小癞蛤蟆,从你脚下慢慢爬过,你可得小心一点,千万别去踩,因为这大的癞蛤蟆,前上有两个会喷毒的肿包,万一喷出来溅到你眼里,那你就完了,说不定眼都会被蛰瞎。
我可不管那么多,我就踩着二婶的脚背,她走我就走,她停我就停,没一会儿,就侧歪着身子,走到了河坡里。
河水极度清亮,阳光洒满整个水面,微风过处,满眼都是粼粼波光。二婶就拉着我,在河坡上慢慢地走。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戴着斗笠腰里挂着鱼篓的人,手把着一个黄褐色的鱼网,从河埂上走下来。
快看,逮鱼的来了,小良,我们快点过去。二婶也很兴奋,她也跟我一样,喜欢看人家逮鱼。
我穿的是软底泡沫拖板鞋,根本跑不快,没跑几步路,河坡上的泥巴就把我的泡沫鞋给沾掉了,我索性把鞋子一脱,一手套一个,跟在二婶后面拼命地往前跑。
有一大群鸭子,正卧在河坡边上的草堆里打瞌睡,被我跟二婶跑过来惊得像是炸了营,嘎嘎叫着往河里跳,那鸭子跳过,我眼尖,就看到有好几个白皮或青皮的鸭蛋遗留在了草地上。
等我们紧赶慢赶跑到那人边上时,他已经铆足了劲,双手捧着鱼网,慢慢地前后荡了一下,身子往左一侧,然后往右用力把鱼网甩出去,那鱼网就像是很听话一样,顺着他的手就呈一个圆圆的大锅盖往前面扣去,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只到最后鱼网都沉到水里。
水面泛起一阵细碎的泡沫,那人抖了几抖系着鱼网的尼龙绳子,感觉差不多了,就慢慢地双手替换着往上拉鱼网。
我看到了,最上面有两个白条鱼在挣扎,随着鱼网不断被拉出水,里面的鱼就多了起来。有红着眼睛的屎光皮,有尖着嘴唧唧叫着的青刀鳅,有头尾不停震颤着抖动的鲫鱼壳子,也有在鱼网里不停扭动想冲进水里的扁嘴鲶鱼。
那人就扑扇了几下鱼网,一片一片地把网散开,抖了几抖,把觉得大一点的鱼一个个捡进鱼篓,其他的小鱼,都拾起来扔到了水里。
我就跟在后面蹲在鱼网抖过的地方,看到一个小小嘴巴,红眼睛蓝尾巴白肚子的屎光皮在泥地上跳,就过去,用手捂着捧起来,放在手心里让二婶看,二婶笑眯眯地说,小良真棒。
我正在玩屎光皮的时候,那人又撒了一网,这一次,可能是撒到了大家伙吧,刚刚撒下去,就看到有鱼在往外冲。
那人就哦了一声,也没有抖动那根尼龙绳子,就往外拉鱼网,就在鱼网快被拉完的时候,有一条很粗的黑不溜秋的大鱼,猛地从网底下就往外面冲,冲的那网直接就是一个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