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场大地震。
雷壑般的震耳欲聋声，充斥着这座小镇。
那个怪人搀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地面汇成一片仿佛彼岸花盛开之地的血泊。
不远处，宁霜艰难地睁眼。
视力还是很模糊。
再加上大量山石滚落造成的尘积雾，只能勉强看见对方戴着一个头套。
但她有听见那两个字——“牧队”
就在这时，
那个怪人看了过来。
宁霜立即调动力气，用手掌撑了一下地面。
不过，对方只是看着自己，同时将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缓慢放置在地。
然后，
对方开始脱离现场。速度很快的同时，又像是只受了伤的野猫。
宁霜的视线跟随着对方，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发生了什么？”她表情大概是人生第一次的错愕。
依稀记得，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突然间一股强悍得可怕的灵压降临。
隆隆~
一块上万斤的山石滚落，打断了思绪。
宁霜轻咬银牙，朝前方蹒跚走去。
“牧夏？”
地面上，仿佛汽油燃烧的焦油味，刺鼻无比，是[沸血]的典型特征。
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并不难分辨，正是牧夏。
身上的伤势其实并不多，只有六七处。
但毫无疑问是精准至极的致命伤。
可以想象的出来，出手者的实力是有多可怕。
顾不得多想，宁霜把双手放在牧夏的胸口上，开始输入自身的冰系灵力。
很快，她意识到这样不行。
“抱歉了。”宁霜说，然后一双漆黑的眸子亮起冰蓝色的微光。
咔...滋...
牧夏的胸口处像是被千年寒气注入，肌体连同内里的脏器、血管开始冻结。
宁霜不知道这样是否就能从死神手里救下牧夏。
但眼下所能做的也只有...
“你看见了。”
突然，一道像鬼一样的声音响起。
后方，一名满身尘土，但依旧掩盖不了绝世之资的护额刘海青年。
宁霜的余光瞥见一把尺子一样的刀具，刀背上布有细密的几何纹。
时砂之刃
这是这把直刀的名字。
“叶泷学长。”宁霜用清冷的声音念出持有者的人名。
“是谁。”
叶泷问话。
“你是说凶手吗？”宁霜双手仍贴放在牧夏的胸口上，专心致志，像是战地医生般的冷静。
轰！
这时，身后倒塌的山体中又相继传出两道动静。
宁霜滞住。
叶泷手里的那把时砂之刃，刃口缓慢移动到了牧夏的脖颈上，
“我等进行临时突击演习。牧夏受[沸血]影响，在明知此次是演习后，仍要大开杀戒。”
“且有神秘人员出现，
并非我昆仑灵师。”
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声音响起。
“行了。”
后方又响起另一道苍老的声音。
“东方霄，叶泷，动用你们的鼻子，去找，去查。”紫服老者像是使唤两条猎犬的口吻。
收刀。
叶泷瞥了一眼宁霜。
随后两道人身相继跃出。
“你有心事是吗，霜儿。”紫服老者上前。
宁霜抿唇。
寒冰般的心境像是出现了一粒小黑点。
......
异界，昆仑神道。
北苑深处。
王翦来到一间古色古香的会议室内。
这里正在开会，成员多为18~26岁之前的青壮年。
投影幕上是一个共七层的大型墓地。
“暂停一下。等我回来。”
主座上，一名青年起身。
青年随王翦走出。
“现境安全局那边出事了。”
王翦开门见山，
“秦老认为牧夏在经过安洋市的警告后，仍逗留在现境长达两个月的时间，背后可能会策划一次行动。于是带叶泷、东方霄展开了一次突袭。”
“牧夏不是带...他去做虚洞考核了吗。”
青年背靠在过道间。
王翦道，“时间掐的很好。刚好在他们回去的路上。”
“江灵呢。”
青年皱眉了，直接叫出人名。
“应该无伤大雅。”王翦说道，“牧夏没道理会带他过去。那片地区有着照境灵师也扛不住的灵压。”
“应该？”
青年看向王翦。
王翦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低下头，“我马上去确认。”
青年又呼了口气，“算了。牧夏确实没理由带他过去。”
可如此一来，是否卷入一个旋涡里了？
青年凝眉思忖。
昆仑神道的会长，每十年一任。
厉害点的，也不过是连任两期，二十年。
但江家、王家这些的老祖宗们，从八十年前起，就一直端坐在内廷北苑的最高王座上。
照这样的局势进行下去，担心迟早会发展为内部倾轧。
“你现在过去接他。”青年忽然道。
“我去接他？”
王翦皱眉。
“强行带回来。”青年转身。
不能图轻松，丢给会长那边了。
虽然说，那个小怪物，到时候大概率会捅出天大的篓子。
家族不一定兜得住。
但自己毕竟是那个小怪物的...哥哥。
“长兄如父。看来我必须得出面了。”
......
“那家伙身上应该还有夏的血味。”
天穹上，两道猎鹰般的身影。
“需要向上面汇报情况，申请封锁这片区域，彻查到底吗？”
东方霄问道。
见没有回复，他又看向那个护额刘海青年，“叶泷？”
“好快...”
叶泷轻吐出两个字。
东方霄的脑海中也浮现出前面的遭遇战。
是快。
快的恐怖！
自己都不知道有这号高手。
对方也戴着奇怪头套，显然是不想暴露，隐瞒身份。
“申请吧。”叶泷开口，“昆仑内部不可能存在有这号人物，会长疑似和其他公会暗中串通。”
正在这时，东方霄突然捕捉到一处极细微的灵力波动。
他仿佛鹰隼般向下鸟瞰，瞬间锁定住一个目标。
唰！
东方霄立马降落。
但眉头一蹙。
那是一个少年，慌张地立即后退，同时摆出防御姿势。
“你是谁？我警告你，这里可是煌国！”少年一脸的惊惧。
“是安全局的新人。”
上空，但闻叶泷的声音却不见其人，“别浪费这个时间。”
少年眸底深处有一缕微不可查的异芒，像是夜晚丛林里的狼。
“想起来了。”
东方霄忽然道，“你是夏的徒弟，那个江灵。”
江灵内心一绞。
“走了，抓住那个可疑家伙要紧！”上空，叶泷催促。
东方霄叹了口气，“你别进去了。”
言罢，
嘭！
他仿佛人体导弹冲天而去。
两人离远。
只剩下那个被忽视的少年，停留在原地。
“喀嚓”
突然，江灵双拳紧攥。
对方嘴里称呼的是夏，好像曾经很亲近的样子。
“杂碎。杂碎。杂碎！”江灵咬唇，品尝到一缕血腥的味道，随后没有耽误，往山谷入口跑去。
一路身体负伤的疲惫感。
身体的伤好疗愈，但心理层面的创伤难以治愈。
江灵停下脚步。
前方，那个指使这一切的紫服老者负手而立。
陆震以及另外几名成年人已经苏醒，围在那老者的左右。
地面上躺着一具仿佛冰封起来的尸体。
唯有宁霜一人蹲在那里，双手贴放在那个男人停止起搏的胸口上。
她扭头，美眸中刹那产生剧烈波动，樱唇动了动。
“嗯？”
紫服老者看去，皱眉。
“是江灵...琼华宫那边...”
陆震在一旁小声告知。
“哦？”
听罢，紫服老者的眼里稍微流露出点奇异的颜色。
江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沉重，拖着水泥灌注的脚步，“怎，怎样。”
宁霜立马重新低下头，不去看这个少年一眼，有着和过去不同的语气，“我已经尽力了。没有治愈系技能，只能冻结住他的身体，应该，也许，还有一丝生机。”
“为什么没有治愈系灵师。”江灵声音喑哑地问。
宁霜无言以对。
从头到尾，一个高等级的昆仑灵师也没有出现。
宁霜同样心烦意乱，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一些本和自己无关，放在从前完全不会放在心上的事物，此刻像是杂乱的水草疯狂缠绕着自己。
就在这时，那个少年走来，蹲下，开始尝试用功。
“这里，烂透了。”
他忽然说。
宁霜一愣，不知道对方是在对自己，还是对已经被冻结成冰人的牧夏说的。
“昆仑不会有灵师来了对吗。”他再说。
看来是对自己。
但宁霜一时难以回答。
江灵的身躯一颤，然后粗着声音，“有其他灵师公会的联系方式没有。给我，求求你。”
宁霜的黛眉蹙成了“川”字形。
要其他灵师公会的联系方式？
“不可能。”宁霜蹙眉道，“江灵你...冷静点。其他公会的灵师怎么可能来这里。”
“那我们就带牧队出去，离开这里。”江灵突然伸手抓住对方的双手，再次看着宁霜，几近哀求，“我们能做选择，有机会，求你了。”
宁霜人生从未有过如此慌张失措。
下一刻，江灵做出了那个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决定。
他伸手抱起牧夏，身体有些吃力，开始朝外面走去。
陆震吃惊。
刚要喝止。
紫服老者就伸手，“没事，让他做。老夫看这个小子是想干什么。”
“你干什么。”宁霜急忙，“我还能保证维系住他的生机。”
“已经没人会来了，昆仑已经没有希望了。”
江灵抱着牧夏，脚步一深一浅，坚定不移，“我去找，其他灵师公会。”
紫服老者气笑，突然大声，“好！有志气！有魄力，就带着牧夏滚出昆仑！老夫看你能找到哪个公会。”
但他皱眉。
见到宁霜居然不知为何，跟着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