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北边的冷空气过境，为青翠的草地带来大量湿润，草芽青绿，让人想在上面自由滚动。
通过前两次做梦一样莫名其妙的境遇，江灵并不难判断，两次都是同一个主题。
“问题世界意识是个啥？”
江灵很快觉得头涨涨的，“过去的我？难道是指前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漫画里倒是经常有这种设定，什么因陀罗转世，又是真武大帝啥啥的。可自己从来没想过现实中会有这样子怪诞的事。
正在这时，宁霜从屋内走出来。
她脑袋还有些晕，用手扶着墙，看见草地上，那个男人安静的背影。
“最好的捷径，无疑是找江隐开诚布公。”
“但那家伙要是想说的话，早就应该说了。
大概率是我干了一些很严重的事。
比方说和异界人勾结在了一起？”
江灵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韩国悬疑电影，杀人者的记忆法。
里面的男主患有阿尔茨海默症，
就是间歇性遗忘自己的杀人事实。
江灵忽然转头，“你怎么出来了？”
“...我好像跟你一样，忘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宁霜说。
江灵闻言一讶。
“什么时候？什么事。”他走上前去，搀住宁霜。
“刚刚。”
宁霜盯着对方的脸庞。
江灵皱眉，
“你是觉得我故意下了药，对你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坏事？”
“...没。”
宁霜移开视线，“想不起来就算了。有些事，就像是寄居在心脏中的毒虫，要是能抹除掉，反而要好很多。”
江灵收回手，“宁小姐这样拐弯抹角的骂人有意思吗？”
宁霜突然前倾，像是大病初愈的虚弱。
江灵又眼疾手快，将她给扶住。
“这是下意识的动作吗？”
宁霜开口，声音婉转。
“......不是。”江灵彻底抽回手。
宁霜保持斜向地七十度的姿势，腰腹的核心力量甚至都没有用力。
江灵走进屋内，“既然宁小姐多疑，放心不下。那后面还是不要来试药了。”
“刚才的事，我不会说出去。另外，我刚说的，是小时候我母亲对我冷漠的回忆。”
宁霜忽然说道，
“确实如果能遗忘掉更轻松点。”
砰！
江灵一把将门关上。
药香浓郁的屋内。
蓦地，
他把手放在胸上，微微一攥。
倘若自己真的尝试放下过往，就此过上新的生活，会怎样？
......
......
滴答。
滴答。
水珠滴答在光滑的岩石上。
零号缓缓睁开双眼。
这是一个黝黑潮湿的地窟，空气里满是粪便排泄物、肉类腐烂的恶臭气味。
隐隐约约还有什么东西在摩擦、活动的声息。
“你之前问我是怎么来的。”
一道年轻的少年音响起，
“我就是从这里来的。”
零号循声看去，
见蚁王坐在一旁的巨石上，屈着一个膝盖，手搭在上面。
“吾主！”
零号很快想起当时的境遇。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突然，蚁王道，“没人能再挡得了江灵。他不会有危险的。”
“你为什么当时不带...”零号刚想发怒，陡地一愣，“你说什么？哪个男人死了。”
蚁王转头，“叫江潮亭的那个世界之子。”
“怎么可能。”
零号不敢置信。
“有一个族人，当时看见了那一幕。”蚁王说，“......挡住了人族前路的，一棵树。”
零号蹙眉，旋即内心凛然。
“江灵应该是故意被人类抓去。天命之子已死，他可能看到了一个破绽与漏洞。”
蚁王又道。
零号再次咬牙，“要不是因为你，吾主想走早在取回他心脏的第一时间就能离开杀戮大陆。”
要去对付天命？
不可能！
怎么对抗天命？那种虚无缥缈，完全在另一个层面的事物。
连七大伟大存在都未曾设想过的一条路。
她站起身，“肯定就是被过去的吾主所影响了。”
那种[命运]权柄，神乎其技。
可就在这时——
蚁王也站了起来，“他哪怕再重伤，仍能挥舞那把剑鞘......”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丑东西！”
零号没有选择听下去。
因为她没失忆，记得很清楚，
当时，吾主在自己和那个人类之间，居然选择了后者。
“请你收回那句话。”蚁王认真地看着零号，
“我体内的血是江灵的，如果他需要，我可以全给他....”
“够了。”
零号再次打断，“你忘了吗？我记得很清楚。就是你这个家伙在最后添乱子！”
蚁王攥手。
自己出生起就是在这样一个黑暗潮湿的地方。
当时在青铜之城，对方问自己很多事，自己都回答不了，是因为真的不知道。
而现在，自己才知道。
自己的生命，是江灵心头血浇灌长大的。
忘恩负义一词，自己绝不接受！
“这里是什么恶心的地方？出口在哪里，我要马上去见薇薇安大人。”
零号环顾四周。
“...给我时间。”
蚁王突然跳下那块巨石，“我会证明。”
“证明什么？”零号不善。
“我和你一样。”
蚁王看着零号。
他看见对方眼里的不屑。
在起先的潜意识里，
这个女人如同女神，高高在上，圣洁，不可侵犯。
这是狂战帝国后裔们，对于天界人的原始认知。
但，江灵前面将其生命最根深蒂固的一些东西给“挖”了出来。
“还有。请叫我的名字，江伊。”年轻蚁王如是说。
......
“宁霜你怎么在外面？”
草地上，穿着一身丧服的江大走来。
门外，宁霜阖眼，打坐修炼，秀标的瓜子脸上有些难受与挣扎。
“江叔。”
听见江大的声音，宁霜结束呼吸法的修行。
江大皱眉，“安般法对于普通灵师的要求极其苛刻。还有......”
他走到宁霜身边，“你和他，相处得不快？”
宁霜摇头，“只是里面的空气比较浑浊。我和江灵聊的挺好的。”
江大眉头紧锁，旋即交代，“等下再说。最好是每一句话都详细报一遍。”
“好的。”宁霜乖巧地点头。
她像是侍女站在对方身边。
砰~
敲门。
打开。
江灵像是宅男一样，“是参加完葬礼回来了吗？”
“临时的。”
江大走进屋内。
那条大黑狗立马“活”了过来，赶紧逃出去。
“顺道找了个朋友，弄了个犀角丸。”
江大取出一物，“可以安神定惊。对心脏难受，神思错乱有一些益处。”
接过。
江灵闻了闻，脸上露出笑容，“谢谢叔了。”
江大微微一怔。
“怎么了。”江灵又好奇。
“......”
江大一时不知开口。
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有江灵这号“侄子”。但江觉明认为，江潮亭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才不回家的。
再加上江隐早已经作为继承人培养。
所以，他们对江灵，形如陌生人。
后来又发生了种种...
如今轮到诺大的一个江家，要哄着江灵，陪他玩类似过家家的游戏，
这一个“叔”字，实在是三言两语道不尽个中种种。
江大瞄了眼宁霜，然后，“江灵你似乎有所好转，有件事应该可以说了。江隐他爷爷前面走了。”
“哦。”
江灵回了一个淡淡的字眼。
下一刻，
他又眨眼，“我对他实在没有什么印象。不过要是需要我出面的话，我也可以拜一下。”
“没。”
江大摆手，“是我们对不起你。”
真的...
对不起。
他想。
然后突然开口，“江灵你觉得你方便回现境，去守一下我们江家以前的老宅子吗？”
宁霜闻言惊讶。
“霜儿一起。”江大道，“同样也能当作是养病度假了。”
宁霜刹那想到，“江家打算采取这种方式，尽可能地降低江灵他造成的危害吗？”
众所周知，现境缺乏灵机因子，对于一切超凡生物来说，就是座监狱。
宁霜低下头，心里有什么在涌动。
是的，大家从头到尾就是在演戏。什么亲人，其实只是因为江灵太神秘特殊，大家既渴望又害怕。
另一边。
江灵看着江大。
江大脸庞稳重，目光真诚。
“好呀。”
突然，江灵笑容阳光，“我都行的。你们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