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绵绵。空气里满是土腥味，一行泥泞的脚印延伸进苍梧山的深处。
警戒线外，披着蓑衣的男人耐不住烟瘾，用潮湿的手遮挡，点燃后深抽了一大口。
“周队，这批年轻人是哪儿来的？”下属凑上来。
名为周队的男人是潇湘当地分部的一个负责人，将还没被雨水打湿的烟递给对方，下属笑着赶紧接过抽了一口。
“实习的吧。”
周队望着地面逐渐被雨水填充的脚印，“具体是哪儿的，保密单位。”
“这么牛掰，保密单位？头一次听说啊。”下属怪笑，
“问题是哪儿有保密单位招那么一伙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我看他们还‘打飞机’呢。”
“就你嘴碎。”
周队笑骂了一句。
心中其实同样存着几分疑惑。
江灵那批人委实是太稚嫩了点，甚至还保留着那种刚进昆仑的新人气。
周队，“应该是首都那边培训的新人吧。”
地方上混迹多年的外廷灵师，所能想得到最金贵的，也就是负责保卫首都安全的职位了。
想着，周队眯起眼睛，透过雨幕，忽然说，“告诉弟兄们打起精神。这毕竟是咱自个儿的地界，那群娃娃兵不好使，还是得我们上。”
“明白！”下属超大声，立马来劲。
心里其实是有不爽的。
一是五线县城的小兵，突然有一天，见到了派场不小的少爷兵；
二是这是自己的地界。苍梧山的虚洞，本来四个小时前就能搞定的。硬是给那伙少爷兵留着，岂不是拿危机老百姓的虚洞秘境，给人家练兵了吗？
“首都那边的...”下属望向苍梧山。
夜幕覆盖天穹，又被乌云覆盖，月亮好像是掉进了山坳里，那里散发着扭曲万物的光，怪诞、迷幻。
哗啦啦地雨声。
忽然，仿佛脑子里深处的邪恶幻想，被魔鬼给诱了出来，不知道是幻想还是现实，
下属的表情呆滞，
接着，
抬起手，
声音发颤，“周队...周...周周...动，动了！”
不是幻想。
周队以及在场的其他弟兄们全都一样。
“草，真在动，那个虚洞在演化！”
......
云城某郊县。
夜空澄澈，繁星点点。
顾果果一组站在最前边，为首的是五官英俊、正气凛然的丁勋。
“这就是，虚洞啊。”顾果果紧张，这也是她第一次执行任务。
前方，一个直径足有五百米的巨型光环。有种高维生物之眼的感觉。
“以我为中心。”
丁勋开口，“走。”
与此同时。
西双版纳，雨林深处，上空，七八台直升机嘈杂的声音。
“我靠，点真背，感情干到荒郊野外来了！”直升机上，赵天霸他们望着下方的虚洞，吐槽。
“哥几个，跳！直接跳进去！”
夜空中盘旋着壮志凌云的笑声。
一道道人影，仿佛空中下饺子似的，在不备降落伞的情况下，直接空降那个虚洞上空。
南海...
东南亚...
古罗斯萨哈地区...
中东马士革...
北美新墨西哥州...
据不完全统计，时至今日，每天，地球现境就会涌现60~100个虚洞。
镜头上升，穿过云海，五洲四海，这颗美轮美奂的星球，到处都有光粒闪烁，微生微灭。
到处都有灵师活动的踪迹。
似是平常的一天。
......
......
“一命命魄觉醒任务完成”
“江灵？”
彭泽扭头，好奇看着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的江灵。
此时，江灵清楚的感受到，仿佛一束来自于天国的光照耀在了自己身上，以至于他抬起头，可见到的只是混沌的天穹。
这像是一个位于暴风眼中的空间，头顶是不知道多么厚的云层汇聚而成的超大型旋涡。边缘地带也是汹涌的灰雾，仿佛墙。
不过，地平线的边缘离得不要太远，目测大概能有个五六万米了。
一行人正站在荒漠平地上，一望无际。
突然，
江灵身体剧震。
彭泽见状想上前，江灵伸手制止，“没，没事。让宁霜快拔锲。”
拔锲，是一个灵师间的术语。
指的就是砍BOSS。
只要除掉了目标妖魔，或是封印了目标遗物，这个虚洞就会犹如无根浮萍，自然而然地消失。
彭泽还是狐疑地看着江灵。
此时，江灵心跳如擂鼓。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打个比方，像是一片壮阔的星空，当中又有比较显眼的北斗七星图。
第一个星辰是单独的，后面六个星辰则是相连。
第一个星辰和第二个星辰已经亮起。
分别是：灵犀[祸殃]、一命命魄[福星]
“晋升成功了！”江灵半是激动，半是知道代价是什么。这像是一场另类的仪式，以虚洞为献祭品，让自己成功晋升为了【穷神】的一命使徒。
忽然间，江灵留意到一个极细微之处。
不知道是不是距离的原因，一命命魄[福星]的星光好像被灵犀[祸殃]的星光所影响到了。来自[祸殃]的漆黑星光染指了[福星]一点。
“上次体测中，我开启了一次[祸]路径，这次虚洞又开启了一次[祸]路径，让[祸殃]达到了盈满程度吗？”江灵想。
以纸质头套形象，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奇怪神灵，曾上过一节简单的课堂。
祂提出路径积分的概念，同时还强调了一个叫做因果律的东西。
指的是，万事万物之间自有平衡。
换成大白话就是，[祸]和[福]就像是天平，无论倾斜向哪一方，都容易招致因果律的打击，产生不可想象的后果。
你不能太衰，也不能太顺，否者二者都将引起天意的关注。
“我目前的厄运值有点高了吗？”
江灵非但不觉害怕，反而欣喜，“简单。等下马上就用[福星]。”
这才是自己所拥有的全面优势...
不对。
一命使徒才不过是开始，后面还有[吉]、[凶]。
并且往后还有三个命魄，暂时都不清楚效果又会有多逆天。
人要怎么活着？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
而自己，现在可以执笔写下自己的答案了。
就在这时，周边的队友们开始嘈杂起来，原因是有人发现边缘地带的灰雾，好像在向更外围移动、扩张。
“错觉吧？”
“别吓唬我！”
“好像是真的...”一个女生声音颤抖，“这个虚洞真的在进一步地演化啊！”
宁霜在这时余光瞄了眼江灵，黛眉微颦。
她依稀记得，在自己说和对方组队的那一天，这少年在百珍阁中十分认真地说，他运气很倒霉，命犯太岁的事？
然后，
自己当时的回答是？
突然，
江灵感受到一股气场！
然后是一串奇诡的语言。
这让江灵不太适应，大脑深处甚至像是有许多线条在绞合、纠缠。
“宁霜开大了！”
接着是彭泽与其他人激动的语言。
宁霜面无表情，抬起右手，五根青葱般的手指撑开，对准前方一座突兀立于荒漠之上的客栈风建筑，她的发丝自动从马尾辫脱落，根根飞舞。
那双墨玉般的眸子亮起神性的金辉，樱唇张合，嘴里念诵的是凡人不可能听懂的属于那位【自然与诗的歌者】的神谕。
语速在彭泽他们耳中一直是一个节奏，但传入江灵耳中却是越来越急促，甚至...越来越清晰。像是一条条鱼奔向大海，而自己就要看清那些鱼鳞。
那个颇有龙门客栈画风的建筑突然也产生了变化，地震一样的震幅以那里为中心传到大家脚下。
这个虚洞中的强大妖魔感受到了打击即将到来！
这时，宁霜的双眼眼睑渐渐浮现出一根根银霜色的冰刺，飞舞的发丝，嘴里念诵的神谕，让她彻底与凡人隔绝开来，拒人千里的孤冷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