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人。”
零号站到了江灵前方。
前方是昏黄的陵园入口。
保安亭里早已没了人，积满灰尘。
明明是初夏，天地间却无蝉鸣。
万籁俱寂。
空气中的灵机因子有异常扰动...
“有生灵藏匿在其中，在呼吸。”零号聚精会神，“控制得很好。”
“但，他（她）实在太强了。”
就是这种若有若无的幅度，超越了老虎呼吸的恐怖！
她丝巾下的神情愈沉。
仔细感知，仿佛地月潮汐般的涨幅...
居然会在这个世界遇到这一级数的生灵。
——哐
一把古铜包裹的剑鞘，
抵在了她的肩口。
“原地等待。”
是冰冷下去的声音。
零号蹙眉，“吾主，请让我先代您进去...”
“我说，原地待命。”
江灵踏出一步。
他右手抽出古铜剑鞘，握在手里，
“还有，叫我，江灵。”
风，吹过。
马路上的银杏叶被掀动，发出飒飒的声响。
江灵站在这个名为福禄园的墓园入口。
昏黄的街灯，将他投射出一道斜长的影子。
“有生的呼吸...在墓地里。”
自己也觉察到了空气中的灵机因子变化，无比微弱，但是又切切实实。
人的吐息是有波动的。
打喷嚏那一瞬间的冲击力，气流速度可以达到150km/h。
自己前面在陈白白家里，呼吸一大口，造成了以梅山为中心的直径三公里内灵机因子骤然一空。
但，情况不同。
对方恐怕是被动的自然呼吸，
并且还明显有意调节，
可还是无法完全避免对此方天地的影响。
“能让零号都如临大敌，是谁在这里面。”江灵看着被打开的铁栅门。
“咚”
正在这时，一道猝不及防的零点钟声。
应该是福禄园每晚12点整的准时钟声。
......
哒...
脚步声回荡在死寂的陵园墓地中。
一块块方形墓碑，整齐地排列。
大部分前面只有尘埃，
只有少部分还摆放着应该是一两个月前的烛台、贡品。
哒...
脚步声。
吱嘎——
昏黄的街灯忽然闪烁。
“...又要停电了吗。”
黑暗的环境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快把手电筒什么的充好电，这次停电要等明天早上六点才好。”
“要热死人了啦~”
“小灵快回家了，趁还有电，快点洗澡！”
好耳熟，
也好久远。
他扭头，向上望去。
一幢老旧的居民楼。
八楼的楼道口位置，一个面容明丽的女人在大喊，挥手。
“江隐，快带你弟弟回家。”女人又喊道。
“别发呆了。”
一个穿着夹克衫，造型有点扮酷的小男孩，抽出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我就有那么帅吗。你也不去和其他人玩，就一直盯着我看。”
他跟着那个脸上写着不情愿的小男孩，走上楼梯。
一阶，
一阶，
吱嘎——
灯泡再次闪烁。
他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自己不怕鬼。
对方倒是怕。
自己害怕的是什么......
好像是，
孤独？
一个人在黑暗中，被遗弃，被封印，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知不到。
在那双无光的瞳孔中，是无尽孤寂。
小男孩停住。
楼道上方，一道高大的黑影，
“回家了。”
是温和的中年男子声音。
江灵停下脚步。
前方，黑暗中，一块半人高的方形墓碑。
“秦诗歌，江灵之母”
墓碑前有一束洁白的茉莉花。
花为伞状，花苞较小，呈锥形，花冠纯洁无瑕。
淡淡清香氤氲。
.....
“呼~”
空气翻涌出一道浊气。
江灵站在墓碑前，
他右手握着异界中一位伟大存在的神器剑鞘，嘴里吐出一口浊气。
“小灵，老师反应说，你不爱和其他小朋友交流，是为什么呢？可以和我说说吗。”
“是小灵你要求的，还是江隐他自己去你学校打架的？打架不能解决事情，要学会用爱。”
“爱是什么...爱就是，你喜欢牵着你哥哥他的手，爱就是妈妈看你的眼神呀。”
“......小灵你对电视上的异界新闻很感兴趣吗？你以后会想当一个灵师吗，那不好，妈妈不希望你过上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你想离开妈妈身边吗？”
“......”
“...妈妈还记得第一眼见到我家小灵的时候，好像就在昨天。你知道吗，你从来不哭的......别哭好吗，小灵。”
“别哭...”
风吹过。
陵园里有一种淡淡的孤独气味。
江灵的银袍衣角翻飞，是的，孤独，死亡就是一种孤独。
“妈妈好像只能陪你到这儿了...”
“......最后一次了，拉勾...答应我，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好好地走下去...我的小灵，
你是命运给我最好的礼物。”
——铿！
突然，
江灵的右手拧动古铜剑鞘。
“出来。”
他突然开口。
唰！唰！唰...
无限的杀机刹那密布整座墓地，整座山头。
陵园入口处，零号头戴的丝巾脱落，一头银白色发丝落了出来，她忍不住一动。
“没...”零号又轻咬银牙，强行制止，“吾主还没有吩咐。”
在那块墓碑的背面。
一瓶二锅头被递了出来。
江灵一动不动，但心境像是被滴了一滴水珠。
荡起涟漪。
然后惊天轰鸣！
“怪物。”
熟悉的男人声音从墓碑后响起，
“也会有感情吗。”
......
霎时，江灵彻底身形不稳，踉跄。
真的是他？
自己虽然一直被各种事所耽搁，抽不出时间精力，在异界中找寻他。
可是，可是，
现在就这样出现？
“...梦吗。”江灵喃喃，突然猛地握紧足以毁灭世界的剑鞘。
他龇牙咧嘴，表情失态。十几年来的情绪泛滥到不可收拾。
“咕咕~”
墓碑后，有喉结滚动的饮酒声。
“江灵。”穷神的声音。
“江灵。”江隐的声音。
“江灵。”
一位位故人的声音。
“...江灵！”
一道天雷般的炸响。
江灵大喘息，后背已经被汗液所打湿了。
“别动不动吓人行吗。”
墓碑后，男人的声音带着醉意。
江灵恢复过来表情，强行镇定心境。
他看着那个被递出来的二锅头，忽然左手隔空一握，将其吸附到了手中。
接着坐了下去。
“十八岁了吧。”男人说，“这瓶酒作为成人礼。喝完了再说。”
“咕咕~”
江灵打开，仰头，一饮而尽。
只是现境普通的白酒，
大概率是在某个小卖部，花十几块钱的廉价物。
哦不对，依照现境如今的变化，酒已经变成了稀罕物。
总之。
自己没有半点感觉。
黑暗的陵园，此时已过了十二点，是第二天的开头。
在那个墓碑前后，
两个男人一个在有光的地方，一个在背光的地方。
......
江灵看着喝光的酒瓶，在沉默中，过了一分钟后，才将其放置在地面。
安静。
“怪物。”
墓碑后面，那个男人背靠着石碑，再一次地开口。
江灵这一次面无表情。
可男人的下一句是：“...他们一直这样叫我。”
江灵才有了眼神变化。
“和其他人不一样，是种什么体验，江灵。”男人说。
“我的耐心值只剩下百分之三十了。”
江灵道。
“是需要我哄哄你？”男人玩笑地说，“我在这儿坐了三十多天，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来了。难道不是应该你哄一下我吗。”
“我会的。一定让你满意！”
江灵右手再度握住古铜剑鞘。
“江灵...”
但就在这时，穷神的声音居然响起，“一家人还是坐下好好聊吧。”
江灵脸上表情愈发坚冷。
“......你可能没有动剑鞘的资格。”穷神又犹豫，
“这个家伙，”
“给我的感觉...”
声音居然迟钝了起来。
“他的呼吸，和一般人类不同，是一种特殊呼吸方式。”
闻言，江灵皱眉。
什么意思？
“你的耐心值还剩下多少了？这也怪我以前没怎么教你耐心做事。”
背靠着墓碑，位于阴影中的男人，“我得想想看说点什么...”
与此同时。
穷神竟像是咬了一下牙齿，从牙缝里吐出，“如果是后天练的还好。但我们没有听说过人类灵师群体中有关于呼吸法的修习。”
“而要是他天生的异于常人呼吸，
那这家伙就可能是，
专门适应异界环境，天生与众不同的那一类人。”
江灵眼瞳一缩，
握着剑鞘的手微松。
“...极有可能是世界天选。”
“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诞生。”
穷神如此说。
......
“哦。”
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你母亲她不是你生母，你应该知道。但我要说的是另一句，
秦诗歌她同样也不是人类。”
嘭！
电光火石。
江城的一隅，漆黑的夜幕，骤然间出现一道长逾数十里的白芒。
墓地中。
空气急速窜动。
江灵抽剑鞘，
男人将其手掌给压住，只是一瞬释放出的剑痕气息导致。
“...似乎名不副实啊，我的神明儿子。”江潮亭咧嘴，他的嘴巴有点大，下巴处有胡渣，笑容看起来有些憨厚，在与记忆中相重叠，
“都十八岁了，连‘赫’都还没有掌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