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夜空中，[墟]星虚淡，仅剩下一次使用次数。
心急则乱，江灵没有立即再次坐关。
收拾了一下思绪，然后走出这个空间狭窄的石室。
零号和蚁王在外面的一个石亭里下棋。石亭坐落在嫣红的曼珠沙华当中，算是这个封闭的山体内不多的点缀。
蚁王神色微动，抬起头。
零号跟着好奇地看去，便见江灵一袭白衣，无声无息地立足于那片朱砂红海中。
“吾主你出来了！”零号惊喜。
江灵自嘲笑道，“亏我当初取名叫做福教，结果倒还真成了我一人做牛做马。”
他负手上前，一看棋盘，执白子的零号被蚁王的黑棋围得就像是长平之战中的赵国军队。
“起来。”
江灵大手一挥，“我来破局。”
零号立即乖巧地让座，“吾主你这次闭关成效怎样？”
“问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作甚？距离我拿下【梦神】那娘们已经不远了。”
江灵思考片刻，点下一子。
“那...什么时候方便回去见一见薇薇安大人？”零号问。
江灵顿时闭上了嘴。
“吾主？”
她纤细弯弯的柳眉微颦，眸中升起幽怨之意，“我们都多久没回去过了。”
江灵心道，回去这个词用的就不对劲。
说的白银之城好像是自己家一样。
一开始的时候，自己确实无处可去，但后面没多久就出来“自立门户”了。
原因还不是为了远离那位白银女王吗。
“观棋不语。”江灵搪塞道，
“好好看，好好学。别看这下棋规则简单，实则暗藏乾坤，可有门道了。”
一个时辰后。
江灵黑着脸起身，“本座还有要事。
你们两个就继续在这儿玩吧。”
零号看着被杀的不忍直视的棋盘，脸色像是吃了苍蝇一样腻歪。
她暗暗白了一眼蚁王，也不知道让让吾主大人。
“很难吧。”
年轻蚁王忽然开口。
他平静地看着江灵的背影，“这已经是江灵他第四次闭关了。”
对于普通人，失败是贯穿人生始终的，很正常。
但这是掌握[命运]权柄的伟大存在，足以见得其中的难度。
“真希望可以帮上吾主，”
零号附和，又补充，“那样他就可以回去见薇薇安大人了。”
“天界的第二修道院圣女，怎么会...”
蚁王想了一阵子，才想出一个词，“钟情于江灵他？”
“因为，”
零号声音变得惆怅，“过去的吾主，是异界最耀眼的生灵啊。从来没有什么难得住他。”
“虽然我没见过~”
她又撇嘴。
如今就只能龟缩在这个封闭的山体空间，靠和蚁王下棋消遣日常时间。
......
冰冷的雨水，从天而降。
在帝国南方边陲的一座小城郊外，一个黑发少年再次醒来。
“第四次。”
既没有存档系统，也没有SKIP跳过键。
只有老老实实推剧情了。
但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江灵没有再丢下铃铛。
他此次选择的策略，是全局隐藏。
“这一次，就给你牧夏了。”在第三次的时候，那位普卡亲王伏杀了包括人类灵师以及自己。
那次其实也算是‘送’给普卡亲王的。
江灵大致猜到了那是一个局。
只是没想到，那位普卡亲王能狠到那一地步。
牧夏心里的负能量原来那么重。
但也该想到的。
牧夏一开始是昆仑会长的人，在他第一次杀人，最不安，想要退出那个世界的时候，是昆仑会长出现，教给了他那些崇高理想，让他愿意为其奋斗，抛头颅洒热血，最后却被当成了耗材。
后来他选择退居现境，打算陪老父亲过完普普通通的一生。
虽然不知道牧父的情况，但在各家公会集体放弃现境后，天地环境大变。
想来牧父是跟其他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一样都死在了剧变中。
站在牧夏的角度，对所有一切可能就是失望到了骨子里。
又是突然一下子成了江潮亭的接替者，心态根本没转变过来。
“那就看你是领导者，你如何做选择吧。”
江灵带着铃铛在一个南方小镇定居。
小镇不大不小。
主要消息还是不能完全闭塞，自己得要知道牧夏后续的一些举措，不然这次的因果之力就真的白白消耗了。
叮铃铃~
在小镇的一间两层平房里，小姑娘兴高采烈地摇晃右手腕上的铃铛。
后方空地，江灵坐在椅子上，懒洋洋晒着太阳。
“狗哥，我肚子饿了。”
“......”
“狗哥，我肚子饿了！”
“那就自己去厨房里找点东西煮。”
江灵还是没有带小孩的心思。
他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每天只干两件事，一是躺在椅子上假寐，二是在早晨的时候阅读昨日的新闻报纸。
时间过去了十几天，战事和上一次一样顺利推进着。
....还有三十五天。
江灵计算着日期。
突然。
一双小手拽住椅子，猛地摇倒。
江灵以手撑地，吃惊地看着一脸愤概的铃铛。
后者穿的新购置的紫色绸衣，是漂洋过海的另一个国度的产物，价格昂贵，通常只有贵族阶层才配得上。
“厨房里哪儿还有东西？！”
铃铛生气，眼睛瞪得像小仓鼠。
“好好说不就是了。”江灵奇怪，重新坐上椅子，又一摸口袋，“嘶——”
“厨房里真没吃的了？”江灵略显讪讪地看着小姑娘。
“狗哥，你再这样躺下去，我们就要饿死了。”铃铛委屈地噘嘴。
她用小手摸肚子。
“唉。”江灵叹息，“树欲静而风不止，牧夏无能，看来我不得不重出江湖。”
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把自己口袋里没钱了这件事，和牧夏扯到一块的。
“又要去偷钱了吗？”铃铛的眼睛楚楚动人。
她本是正常人家，兴许还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偷钱养你啊。”
江灵懒散地应了声，出门而去。
叮铃铃~
后方又响起铃铛声。
“小屁孩。”
江灵吐槽。
通常情况下，铃铛有两种情况会摇铃铛，一是高兴，二是孤独。
这种就属于是前者。
“奇怪。”江灵忽然皱眉，想要回过头，“我怎么都能通过频率，感受到她的心情了？”
街上，临近黄昏，行人三三两两。
远山黛绿，山上有炊烟几许。
有狗成群结队，威风凛凛，还向自己一瞥，随后继续领着同伴们游街。
“...比当时和宁霜在江家老宅子还惬意啊。”江灵发出一声感叹。
......
这次的‘墟’是最简单轻松的。
养小孩就完了。
最惊险的，是偷东西时听见主人回家时的开门声......
江灵目的就一个，看牧夏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对方的确掌握有一种必胜法——只要他什么也不做，自己也就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是亚当在伊甸园里，只要不去触碰那个禁果，
人类，
就不会坠落凡尘。
“是性格本就如此，还是太了解我了？”昔年的那一大一小，如今竟成了对弈的角色。
“牧夏的确有可能，对我的神之眼不动心。”
“昆仑会长则不然。
他是另一个极端，急需拥有那股力量，他也是真正代表人类自身这一群体。”
“......所以难道，我到头来要帮昆仑会长，对付牧夏老师？”
江灵怅然的是这点。
造化弄人，竟连自己也跳不出去。
“都是可怜人啊。”夜晚，他和往常一样，躺在椅子上，望月。
清越的铃铛响起。
铃铛穿了件睡衣，赤着小脚，像是月下的小白狐，轻轻走到椅子后面。
“我睡不着，狗哥。”她眼巴巴地看着。
“...又怎么睡不着了。”
江灵沉浸在种种思绪当中。
“我其实每晚睡觉的时候，都梦不到你，也梦不到父亲和母亲，梦里只有我一个人。”铃铛有点害怕，伸手示意想要抱。
江灵让她趴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掌轻拍后背。
小孩子最怕的就是孤独，被父母抛下了吧。
他想了想，“我也是。”
铃铛忽然用她白嫩的小手指，勾上自己的小指。
“这又是干什么。”江灵稍微声音轻柔了点，原身罗其实算是一个标准的畜生，七岁就开始杀人，不分善恶对错，也让一些孩子失去父母，变成可怜的孤儿，重蹈覆辙。唯独的人性善的一面，就是这个小姑娘。
对于人性，时至今日，江灵既不像牧夏那样，也不像昆仑会长那样。不过，对于美好的事物，总是会会心一笑的。
“我想试试...”铃铛把头埋在自己的腹部，“这样，我做梦的时候，说不定就梦到狗哥你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江灵望着天上的明月，过了很久，“冷不冷。”
没有回答。
她睡着了，小脸恬静，呼吸匀称。
.....
.....
一个月后。
江灵眼瞳震颤，第一次，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错乱。
当晚。
第二次血月，并未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