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东宫外 日 外
离开云萃观的那辆马车,停在东宫门前。
护卫过来,将车帘掀起。
之前出现在云萃观炼丹房的那名贵人,走下马车。此人竟然是太子。
太子对护卫说:这几日东宫不见客,不管谁来找我,就说我病了。
护卫:是。
太子说罢,大步朝东宫内走去。
23-2。百里府 百里弘毅书房 日 内
高秉烛、思月在书房与百里弘毅商议。
百里弘毅仔细检查思月找到的丹盒,丹盒是空的,他闻了闻气味。
百里弘毅:有北帝玄珠的气味。
高秉烛和思月交换眼神。
高秉烛:没想到竟牵扯到东宫。
思月思索着:神都有不少达官贵胄都喜好炼丹,太子在云萃观炼丹,或许只是巧合。
高秉烛:如果他去云萃观不是为了炼丹,而是为了见那个天通道人呢?
思月:现在的证据不足,凭白推断,很容易出错。
百里弘毅:那便很明确了,只要查明太子与天通道人的关系便可。
高秉烛和思月不约而同看向百里弘毅。
思月:那可是太子。
百里弘毅:你们一个联坊的,一个内卫的,还怕东宫?
高秉烛和思月相视一眼,无视百里弘毅的话,继续讨论。
思月:我还是觉得奇怪,天通道人很可能是春秋道的人,太子曾被春秋道刺杀,按理说,东宫和春秋道不可能有瓜葛。
高秉烛:别忘了,五年前,宋凉也剿除过春秋道,他还不是跟春秋道有勾结?
百里弘毅悠悠地:所以说,还是得搞清楚太子和天通道人的关系。
思月又看了他一眼,耐着性子:调查太子,非同小可。
百里弘毅:既然踌躇不定,我们表决便是,我认为太子该查。
高秉烛:是该查。
思月又看向高秉烛。
高秉烛一副无辜模样。
思月无奈,也下了决心:那便想办法查清东宫与此事的关系。
高秉烛笑了笑。
思月提高声音:不过,事涉储君,不可大意。
思月说着,从怀中取出天通道人的手札,交给百里弘毅: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它藏得非常隐秘,也许能找到些线索。
百里弘毅接过手札,翻看几眼。
23-3。云萃观 丹室 日 内
天通道人一脸愠怒,站在案几旁。
他手里拿着那个蒲团,蒲团里面是空的。
刺杀过百里弘毅的凶徒冲进屋,对天通道人禀告道:上人,观里搜遍了,没找到那两个人。
天通道人脸色愈发难看。
天通道人:那位贵人本就多疑,今日又受了惊扰,若是查到他头上,他定然不会再替我们遮掩。
凶徒也有些焦急。
天通道人:备车,回神道!
23-4。 万象殿 善巧堂 日 内
高秉烛走进善巧堂。
高秉烛:延清。
延清过来,行礼。
高秉烛:查,云萃观的天通道人和东宫是否有来往。
延清一怔:东宫?(迟疑)恐怕查不了。
高秉烛看向他。
延清:此事得向郎君请示。
25-5。 万象殿 千目阁 日 内
公子楚:为何突然要查东宫?
高秉烛:我怀疑东宫与春秋道有瓜葛。
公子楚看都没看他:证据呢?
高秉烛:还在查。
公子楚看了他一眼。
公子楚:东宫不能查。
高秉烛皱眉。
公子楚:联坊虽为圣人耳目,但有几个地方却不得插手,东宫便是其中一处,这是规矩。
高秉烛:这个不能查那个不能碰,春秋道可不和我们讲规矩。
公子楚冷哼一声:竟将我联坊与邪门歪道相比,我看你是该去司戒堂领罚了。
高秉烛试探地问:领了罚就能查东宫?
公子楚提高声音:高秉烛!
高秉烛:非查不可。如果联坊不便出手,我自己查总行了吧?
公子楚意味深长地:你想清楚,若是惹了祸事,别怪联坊不庇护你。
高秉烛笑笑:原来郎君早就等着我这句话。没什么事我先告退了。
高秉烛说罢,转身离开。
公子楚看着高秉烛身影消失,脸上的怒意顿时一扫而空,恢复了讳莫难测的平静。
25-6。内卫府 武攸决书房 日 内
武攸决和思月在桌前对坐,桌上摆着那个丹盒。
武攸决:就凭一个丹盒,你便要去查东宫?
思月:这丹盒是东宫御用的。
武攸决:若是有人故意嫁祸呢?
思月:那我更要去问清楚。
武攸决盯着思月,沉默不语。
思月:云萃观有春秋道的人,这是我亲眼所见。我不仅要去东宫问讯,还要请兄长派人盯着云萃观的动向。
武攸决不怒反笑:你这是在给我下命令?
思月赶忙行礼:思月不敢,只是自告密者被杀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一切都指向春秋道的阴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突破,所以想去东宫……
武攸决打断思月:武思月!
思月一怔,抬头看向武攸决。
武攸决:你可知此举意味着什么?东宫姓李,我们姓武,嗣位之争本就微妙,你我身居要职,一举一动都要慎之又慎。你身为内卫月华君,贸然去东宫问询太子,若被有心人捉住把柄,你可想过后果?
思月:可那日我在云萃观亲眼看见那伙人护着一个神秘贵人匆匆离开,此事若是不查清楚,我愧对于圣人赐我对的芙蓉牡丹令!
武攸决:芙蓉牡丹令管得了奉御郎,可号令不了你兄长。
思月:兄长!
武攸决:我问你,你可亲眼见到云萃观的那个神秘贵人是太子?
思月摇头。
武攸决:你没有确切的证据,贸然行动很容易被人捉住把柄,以此攻讦内卫,攻讦你我,可懂?
思月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武攸决挥手打断了:我累了,你下去吧。
思月无奈,只得行礼告退。
25-7。 春秋宫 庭院 日 外
庭院的角落里,天通道人跪在掌秋使脚下。陆离在一旁冷眼旁观。
掌秋使努力压抑怒火,沉声道:你把手札弄丢了?
天通道人:事出突然,弟子忙于送走贵人,不料被歹人趁虚而入。
掌秋使:是何人所为?
天通道人满脸羞愧:只知道是一男一女。
掌秋使一脚踹在天通道人身上,怒斥道:废物。
此时,掌春使从外面进来。他走到跟前,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天通道人,又看了一眼怒火中烧的掌秋使。
掌春使:师姐何故发火?
掌秋使指了指天通道人,说:你的人干的好事。云萃观布局这么久,现在让人抄了底,连手札也丢了。你说,怎么处置他?
掌春使盯着天通道人,神情淡漠,冷冷道:自然是按规矩处置。
天通道人吓坏了,一个劲儿地磕头,嘴里喊着:弟子知罪,求二位尊使开恩!
掌秋使:师弟栽培这天通多年,就这么杀了,不心疼吗?
掌春使:不管他是谁的人,坏了神道大事,那就是神道的罪人,留他何用?
掌秋使冷笑:熟悉手札内容的,只有天通一人,如今手札丢了,我们所有的谋划,都落在他身上,如何能杀他?师弟嘴上说要惩治天通,可句句都在提点我,若是杀了这天通,我就是神道的罪人了。
掌春使:我绝无此意。
掌秋使:大日子快到了,我只希望,你不要误了我们的计划。
掌秋使说罢,带着陆离离开。
天通道人连忙跪伏到掌春使脚下,感激涕零道:多谢春使相救。弟子无能,坏了神道大计,甘心受罚。
掌春使搀着他,让他站起身来。
掌春使: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你是修道之人,这个道理,不用我解释给你吧?
天通道人若有所悟。
掌春使转身离去。只剩天通道人独自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23-8。 春秋宫 掌秋使房间 日 内
掌秋使坐在桌前。
陆离为她斟茶设坐,悄声道:春使如此护着他的人,咱们就咽下这么一口气去?
掌秋使无奈地摆摆手:我与他本就是平起平坐,谁也不服谁的管控。他尊我一声师姐,不过是看在同门的份上。
陆离:同门?我看他根本不顾念同门情谊,还想把神道罪人的恶名加在你头上,简直欺人太甚!我们要不要想办法……
掌秋使打断陆离:大事未成,留着他还有用。
陆离还是不服:难道我们就一直这样受他制约?
掌秋使冷冷看他一眼,陆离不敢再做声了,恭敬立到一边。掌秋使表情晦暗不明。
23-9。棺材铺 夜 内
思月走进棺材铺,高秉烛早已在里面等待。
高秉烛抬头,看向思月。
思月:奉御郎对查东宫之事,很谨慎。
高秉烛:联坊也不允我调查东宫。
思月若有所思:联坊和内卫都无法探查东宫,怪不得春秋道会借力东宫,掩饰行踪。(顿了一下)我明日去东宫,拜访太子。
高秉烛:你的身份敏感,万一两家起了冲突,你也会遭受责备。
思月看了高秉烛一眼,知道他是担心自己。
高秉烛避开思月的眼神,口是心非:我只是觉得……你兄长的顾虑有道理。
思月:我毕竟与东宫有些交情,太子对我不会太过防备。即便多追问几句,他也不会生气。
高秉烛:毕竟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可以旁敲侧击,但是不要起冲突,容易给自己惹麻烦。
思月听到此处,突然笑了下。
高秉烛疑惑。
思月:没事,就是觉得你这话和我兄长一模一样。我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我。
高秉烛一怔,随后道:如果太子那边不配合,别硬来,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思月笑了笑:放心吧,我会妥善处置,不用担心。
23-10 云萃观外 夜 外
夜色深重,云萃观大门紧闭。
李北七带着几名内卫,躲在林间,远远地望着云萃观的大门。
一名内卫甲快步走过来,低声向李北七禀报。
内卫甲:北斗君,云萃观两处侧门,一处后门,均已布守完毕。
李北七:跟兄弟们说清楚。从现在起,盯紧所有进出云萃观的人,但凡有可疑者,都记下来。
内卫甲:是。(忍不住问)北斗君,这云萃观,咱们得盯多久?
李北七:急什么,奉御郎不发话,谁都别想走。
内卫甲苦着脸望向他。
李北七:放心,真要是钓上条大鱼,咱们这些人,人人有肉吃,个个有汤喝。
23-11 东宫外 日 外
思月立在东宫门前。两名护卫将她拦在门口。
护卫甲:殿下风眩发作,实在不能见客。月华君有什么事,我等可代为通禀。
思月:关系重大,我必须面见太子殿下。
护卫甲:月华君,你不要为难我们。
思月见两护卫态度坚决,想了一下,说:既然太子不见客,我也不强求。你去禀告长乐郡主,就说内卫月华君找她。
护卫甲一愣。
思月:怎么?太子病了,长乐郡主也病了吗?
护卫甲犹豫片刻,转身去宫中通传。
23-12 百里府 百里弘毅书房 日 内
百里弘毅坐在书桌前,翻阅着那卷天通道人留下的手札。
柳然坐在他身旁,面前摆放着一盆牡丹花。她拿着剪刀,修剪着花瓣和枝叶。
柳然没话找话道:二郎,你一直盯着那手札看,上面到底写的什么?
百里弘毅:丹砂,水银,铅汞,硫黄……
柳然越听越迷惑。
百里弘毅:都是些炼丹所用的材料,没什么特别的。
柳然扯下一片枯萎的花瓣,换个话题问道:你说,十郎他既然回了神都,怎么才能让他去见我阿爷呢?
百里弘毅没回话,又将手札翻过一页。
柳然:阿爷出门云游时,十郎刚满四岁,根本不记事。从小到大,他总是问阿娘,阿爷去哪儿了?阿娘答不上来,他便去问叔父,问我。可是阿娘死后,他再也没问过这个问题……
百里弘毅像是在对柳然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道:这手札无甚特别,那天通道人为何要特意把它藏起来?
柳然一愣。
百里弘毅问柳然:你可知你阿爷现在在何处?
23-13 东宫 长廊 日 外
思月和长乐郡主漫步在东宫的长廊之上。
长乐郡主:我给你递了多少次请帖,整日说忙,今日倒有闲情来找我?
思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今日还是为了公务才叨扰郡主的。烦请郡主引荐我与太子殿下见一面。
长乐郡主诧异:你要见阿爷为何还要我引荐?他一直都将你视作自己人的。
思月苦笑:听说太子这几日病了,不见客。
长乐郡主叹了口气,说:这些日子,阿爷不知怎么了,总是将自己锁在屋中不见人。不仅如此,他还不许我出门,整日呆在这东宫里,我都快闷死了。
思月闻言皱眉:殿下他到底患了什么病?
长乐郡主:还能是什么病,心病呗。宋凉的事虽然过去了,可圣人对我阿爷的疑心越来越重,总觉得别人想抢夺她的江山社稷,处处冷落于他。阿爷他日日茶饭不思,能不病吗?
思月:郡主慎言。太子身为储君,一言一行皆不可行差踏错,小心谨慎是应当的。
长乐郡主反应过来,轻声道:阿月,我是拿你当自己人,才跟你说这些的,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思月:思月明白。此番我来,是有些别的问题想要请教太子殿下,不得已而为之,还请郡主引荐。
长乐郡主:走吧,别人我不好说,不过阿爷应当是愿意见你的。
23-14 留白楼 日 内
百里弘毅和柳然站在留白楼的大堂里。
一个杂役擦着桌子,一边跟他们俩说着话。
杂役:二位来得不巧,老神仙刚刚出门了。
百里弘毅:他去哪儿了?
杂役神情有些尴尬,又低头擦起了桌子。
柳然:我阿爷去哪儿了,你倒是说话啊。
杂役把抹布一扔,走到两人面前。他左右打量一圈,确定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道:马车是我帮老神仙叫的,按理说我不该告诉别人。可您二位,一个是女儿,一个是女婿,我也不好瞒你们。
柳然:别废话,赶紧说。
杂役轻声说出三个字:红绡坊。
柳然一下子愣住了。
百里弘毅听到“红绡坊”三字,也犹豫起来。
柳然轻声道:二郎,你上次去红绡坊,险些惹出乱子。我自己去找阿爷吧。
百里弘毅:也好。
柳然想了想,说:不如我把阿爷带去当阳酒肆,你最熟悉那里的酒菜,选些你觉得极好的备着。
百里弘毅听完,点了点头。
23-15 红绡坊 日 内
柳沣靠在长椅上,手边摆着各式各样的水果和糕点。几名歌妓陪在他身旁,有的帮他捏着肩,有的帮他剥着水果,还有一人往杯中斟酒。
柳沣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目光却一直盯着二楼的一间屋子。
歌妓甲:十郎你这般俊俏,出手又豪绰,什么样的女子弄不到手,干嘛非要死等这佩娘一人呢?
歌妓乙:就是,我们姐妹几个,谁又比她差了?
柳沣将酒杯放下,冷声道:你们几个庸脂俗粉,不及佩娘分毫,如何与她相比?
歌妓们受辱,各自不悦地离开。
柳沣不以为意,继续盯着二楼的那间屋子。
这时,身后传来老鸨的声音:老丈,咱们红绡坊今日有人包场,你不能进去!
柳适(OS):让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
柳沣微微皱眉,冲那边喊道:不管你是什么人,给我滚出去!
话音刚落,柳适径直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没能拦下他的老鸨。
柳沣看着柳适,表情有些惊愕,说不出话来。
柳适快步走到柳沣面前,打量着他,突然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柳适:离家出走十几年,回到神都,不先来看看你阿爷,跑来看一个舞姬?
柳适拽着柳沣的耳朵起身,将他揪到一旁的过道里。
柳沣死命挣扎着,好不容易,才将柳适挣开。
柳沣:你干什么!
柳适:跟我回去。
柳沣:不!
柳适:还想留在这妓馆,继续给我柳家丢人吗?走!
柳沣:你凭什么管我?
柳适:我是你阿爷!凭什么不能管你?
柳适说着,上前又去拽柳沣。柳沣直接将他推开。柳适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柳沣:我四岁那年你就离家,十几年不曾回来,连我阿娘死时你都没回来,还是叔父出面替她下的葬。我倒想问问你,那个时候,你人在哪儿?可曾管过我?
柳适沉默。
柳沣:我天资愚钝,生性又贪玩。是阿姊手执戒尺,一字一句,教我读书认字。那个时候,你人又在哪儿?可曾管过我?
柳适欲言又止。
柳沣冷笑:我柳沣长这么大,只有两个人可以管我,一个是叔父,一个是阿姊。至于你,还没资格管我!
柳适:孽畜,你!
柳适抬起手,又要拿打柳沣。柳沣却抬起头,冷冷地盯着他。
柳适这次下不了手了。
这时妓馆小厮走了过来:柳公,柳家七娘找您,现在门外等候。
柳适深深地看了一眼柳沣,柳沣一言不发,转身回到了位置上。
柳适长叹一声,转身离开了红绡坊。
23-16 东宫 凉亭 日 外
思月和长乐郡主坐在凉亭内,喝茶等待。远处的长廊上走来一人,身着道袍,
披头散发,正是太子。
思月和长乐郡主连忙起身行礼。
思月:太子殿下长乐安康。
太子见到思月,一怔,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阿月啊,你怎么来了?
思月:听说太子身体不预,特意前来探望。
太子神色不变,招呼思月坐下:阿月有心了。我这身子骨,在房州的时候熬坏了。
太子说着,做出一副不堪疲惫的样子。
思月:太子最近愈发仙风道骨,不同凡尘了。
太子摆手:无非自己寻些志趣罢了。圣人年事已高,咱们做晚辈的,想些办法让她延年益寿,千秋万岁,也算是不辜负圣人生养之恩。
思月:太子的一片孝心,天地感佩。
太子看向思月:最近神都多事,我不许长乐出去玩耍,她也闷坏了。阿月既然来了,让长乐陪着你多说会话。丹房那边离不开人,我就先……
思月见他起身要走,连忙道:殿下,我还有些事想要请教。
太子:阿月何必这般客气。
思月:关于炼丹。
太子动作停下来,迟疑地讪笑:没想到阿月还对此事有兴趣。
思月飞快找理由:我想为兄长寻些丹药,不知太子可有丹方?
太子急于离去:丹方好说,改日我遣人给你送去。
思月却不肯罢休:还想请问殿下,北帝玄珠用来炼丹有何功效?
太子看向思月,意味深长地: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
思月寸步不让:北帝玄珠,太子应该听说过。
太子摇头,起身:没有。
长乐:阿爷,阿月还没问完呢。
太子叹了口气:我今日身体不舒服,阿月,你先回吧。
长乐还要说什么,被思月拦住。
思月取出丹盒,送到太子面前:殿下可见过此物?
太子:这样的丹盒,东宫至少有上百个,阿月,你到底想说什么?
思月:敢问殿下昨日是否去过云萃观?
太子:我沉心道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全神都的人都知道。云萃观我去过不止一次,但昨日确实没去过,更不知道这个丹盒是怎么回事?(不等思月再开口便)你若是问完了,就先回去吧。
太子话音未落,只听得东宫后面,传来一声巨响。
思月和太子同时望向那边,只见屋宇上房,冒起浓浓的黑烟。
一名下人慌乱地跑过来,嘴里高喊着:殿下,不好了!后院走水了!
太子闻言,连忙扶起道袍,大步朝那边跑去。
思月连忙跟了上去。
23-17 东宫 炼丹房 日 内
火已经被扑灭,炼丹房内一片狼藉,四壁被熏得漆黑一片。
太子看着这一幕,面色铁青。
他随手拽住一个下人,怒斥道:不是让你们盯着丹炉吗?怎么会走水的!
下人:回、回殿下,那北帝玄珠刚放进丹炉没多久,里面便起火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思月上前,低声道:事已至此,殿下还是不要再隐瞒了吧。
太子看着思月,长叹了一口气,对下人们喊道:都出去吧!
下人们纷纷离开炼丹房。
太子:昨日,我确实去了云萃观,那个丹盒,也是我落在云萃观的。
思月盯着太子,等他往下说。
太子:宋凉的案子,让圣人对我愈发猜疑。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借着燃灯大典,给圣人献上仙丹,看看能否重得圣人的欢心。
思月追问:殿下和云萃观的天通道人是什么关系?
太子:是我手底下一个叫戴舟的舍人引荐的。戴舟说这天通道人精通丹鼎之道,可以指点我炼丹。
太子提到天通道人和戴舟,脸色有些愠怒。
太子:这二人从我这不知讨了多少钱财药物,却一直炼不出仙丹。
思月敏锐地:若只是这样,殿下又何必替他们遮掩?
太子叹口气,说:戴舟向我求过一纸公文,给一支康国商队制作身份公验。
思月听到与商队有关的线索,神色一动。
太子: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他。后来我听说,那商队死了几个胡人。这些事情若是捅出去,只怕会招来圣怒,阿月,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
思月:天通道人可能与春秋道有关。
太子听到“春秋道”三字,大吃一惊。
太子拽着思月,说:都是戴舟蛊惑于我,我是被他们利用的。这件事,你千万不可让圣人知晓!
思月:戴舟现在何处?
太子咬牙道:他已经好几日不见人影了。
思月皱起眉头。
23-18 白浪家 日 内
一壶水在锅炉上烧着,高秉烛心事重重地坐在一旁。
白浪拿着几个饼从外面进来,嗅了嗅鼻子。
白浪:怎么有股焦味……
白浪突然意识到什么,一个箭步冲到锅炉前,将壶盖打开。
白浪:水都烧干了!高郎,你这是要把我家点了啊!
高秉烛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
高秉烛:哦,刚刚在想事,没注意。
白浪心下了然,把饼丢给高秉烛:月华君不就是去一趟东宫嘛,你这么紧张。
高秉烛一下子被戳破心事,掩饰道:我没紧张。
白浪:东宫门禁森严,又不是买菜,哪能这么快就回来,你紧张也没用。
高秉烛:都说了我没有。
白浪故意逗他:你不是加入联坊了吗,不是断情绝爱了吗,你还这么担心思月小娘子……
白浪话没说完,高秉烛拿起一块饼狠狠塞进白浪嘴里。
高秉烛:你今天话有点多。
白浪正在挣扎,这时传来敲门声。
白浪含糊不清的:思月小娘子回来了!
高秉烛眼睛一亮,立刻看向门口。
23-19 当阳酒肆 日 内
桌上摆了些酒菜。柳适和柳然走进来,百里弘毅坐在桌前。
柳适看见百里弘毅十分惊讶:你为何在此?
柳然笑道:二郎说,今日要请阿爷品尝美味。
柳适看了看面前的菜肴,开门见山地:说吧,你们又是吃又是喝的,是想干什么?
百里弘毅想了想,把手札递给柳适。
柳然给百里弘毅使了个眼色:先吃饭,吃完再说。
百里弘毅一怔,收回手。
柳适:来,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百里弘毅把手札递过去。
柳适接过手札,翻了几页,眉头微皱,看到最后,竟然哑然失笑。
柳适:这手札上的药材和药方,没有特别之处,倒是荒谬之极。
百里弘毅:我查过资料,这手札所载内容,应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与今时不合也是理所应当。
柳适:没错,古时的炼丹之人,对药材的生克之道所知甚少,不过这手札可笑的地方不只是这里。
百里弘毅:所以照柳公所说,要是按着这些丹方炼丹,炼出来的,不是剧毒之物,就是一堆炉灰?
柳适:确实如此,南梁的陶弘景写过一本《齐魏要术》,你找这本书读一读,就知道这手札上所写的丹方,有多可笑了。
思月坐在桌前喝水,高秉烛和白浪坐在她对面。
23-20 白浪家 日 内
思月看到白浪嘴里被塞了满满一嘴,奇怪道:这饼……这么好吃?
白浪解释:这是刚刚高郎他担心你,但是不许我说……
高秉烛一把捂住白浪的嘴:你去再买几个饼。
白浪来不及说什么,就被高秉烛赶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高秉烛和思月两个人,一时有些尴尬。
高秉烛打破沉默:太子有没有为难你?
思月摇头:还好。
两人再次陷入尴尬。
思月清清嗓子:据东宫的人说,那个戴舟已经消失了七日。这个时间很巧,康瞻彼被杀之后,他就失踪了。
高秉烛分析道:他既怕太子追责,更怕自己也有杀身之祸,所以躲起来了。
思月:有可能。不过,听说这个戴舟嗜赌如命,欠了会节坊的杨记赌坊很多赌债。赌坊是他的债主,或许知道戴舟的下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去查。
思月说着起身想走,高秉烛拉住她。
高秉烛: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对官差敌意很深。你是内卫,还是别去了。
思月:我可以乔装。
高秉烛:他们眼睛很贼,你一个眼神不对,都可能被察觉到破绽。我去走一趟吧。别忘了,我当年可是不良帅,整日跟这些三教九流打交道。
思月望着他,还是不放心。
高秉烛开玩笑地:以前神都有句话,“外有北邙狐,内有高秉烛”,我比狐狸还难对付,你该担心他们才是。
思月忍不住笑了:你这只老狐狸。
二人都笑了。
23-21 百里府 百里弘毅书房 日 内
百里弘毅坐在桌前,翻阅着一本《齐魏要术》。
他翻阅的同时,时不时与桌上的天通手札做比对。
柳然将修剪好的那盆牡丹花端过来,放在百里弘毅案头。
柳然:二郎,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些歇息吧。
百里弘毅只是专注地盯着《齐魏要术》翻开的一页。
柳然好奇,凑过去看了眼:《伏火雷霆方》?这是什么?二郎你看这一页看了好久。
百里弘毅没说话,若有所思,比对着《齐魏要术》和天通手札的某页。
百里弘毅自语般:这两个丹方很相似,不过一个配方是用了北帝玄珠,天通道人的则标明要康国北帝玄珠。
百里弘毅对比地看着,眼睛越来越亮。他将这份丹方誊写在纸上,然后站起身来。
百里弘毅冲房外喊道:申非!申非!
柳然一怔,问:二郎,怎么了?
申非跑进书房,问道:二郎,何事?
百里弘毅:帮我置备一个丹炉,照这个《伏火雷霆方》,准备五份上面的药材。
申非点头,拿着百里弘毅誊写好的药材单子,转身出门。
柳然: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百里弘毅:炼丹。
柳然突然提高声音:炼丹?!
百里弘毅看向她,不知她为何失态。
柳然:二郎,你现在这样子,跟我阿爷太像了。
柳然内心紧张,望着百里弘毅。
柳然:当年,我阿爷就是如你这般,先是翻阅典籍,随后又在家中炼丹,到后来……他干脆甩下我们,出去云游四海,再未归来。
百里弘毅不知如何回答。
柳然:阿爷说是为了让圣人安心才自愿离家。可我总觉得,他对这道术的痴迷,也是真的。现在,你也要变成他那个样子了……
百里弘毅:不会的。
柳然盯着百里弘毅的眼睛。
百里弘毅:服药求长生,反为药所误。我跟你阿爷不一样,我只是为了弄清楚,手札上的丹方到底能炼出什么东西。
柳然:真的?
百里弘毅点了下头。
柳然心下稍安,想了想:那我可以陪你一起么?
百里弘毅看了她一眼。
23-22 杨婉房内 夜 内
屋子里灯火幽暗,杨婉坐在梳妆台前,用琵琶美容仪把脸上的泥浆轻轻刮掉(不需要脸上有面膜,只需要示意性的感觉刚刚做完面膜,在用勺子清洁干净,镜头中需清晰体现客户 logo)。
这时,一只手忽然搭在她肩膀上。
杨婉吓了一跳,一回头,却看到身后的人是武三俞。
杨婉捂着胸口,埋怨道:吓死人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武三俞双手搭在她肩上,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早就来了,只是你心里一直想着别人,没看到我罢了。
杨婉冷笑:你还有心思调笑?
武三俞一惊。
杨婉:今日东宫起火之事,你可曾听说?武三俞点点头。
杨婉:有人告诉我,是太子躲在东宫炼丹,结果丹炉起火了。
武三俞:炼丹?
杨婉站起身,说:不日便是燃灯大典,我听说太子想奉上仙丹,讨圣人的欢心。
武三俞脸色一变,随后叹气道:只可惜圣人对太子的态度一直摇摆不定,要不然,只凭勾结宋凉这一条,我就能咬死他。
杨婉轻笑道:你只是圣人的侄子,人家可是圣人的亲骨肉。你最好想明白,自己现在该做点什么?等燃灯大典一过,一切都来不及了。
杨婉把美容仪和旁边的净颜泥浆收好,起身离开镜前。
梳妆镜中,只剩下神情阴沉的武三俞。
23-23 巷子 夜 外
高秉烛和白浪走进一条巷子。
巷子很破败,有几个乞丐模样的人坐在路边,不怀好意地盯着高秉烛和白浪。
白浪感受到周围的目光,低声道:这些人不像是善茬。
高秉烛对这些人视若无睹:都是替钱庄望风的眼线。
白浪心里忐忑:要不咱们回去?
高秉烛:黑市也是做生意的,只要按他们的规矩行事,他们只会把你当送钱上门的客人。(淡定地)放心,没事。
白浪顶着周围的压力,硬着头皮跟上高秉烛。
二人来到一家典行门口。典行门面很小,门口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匾额,写着“杨记典行”。
典行门口,四五个凶神恶煞的打手把守着,他们审视般打量着高秉烛和白浪。
白浪心虚,有些发怵。
高秉烛却径直朝门口走去。
一个打手挡在他面前:干什么的?
高秉烛笑了笑:来你这还能干什么?手头紧了。
白浪瞪大眼睛。
高秉烛随手给守门的打手塞了把钱:辛苦。
几个打手交换眼神,却并未有什么动作,让开路。
高秉烛推门走进去。
白浪赶紧跟上高秉烛。
两个打手默默跟着高秉烛。
高秉烛带着白浪走进典行,里面却完全不是典行的样子,倒像是一间小型赌坊。
守门的两个打手不远不近跟着高秉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屋内乌烟瘴气,只有两张桌子,一群地痞、赌徒围在桌前聚赌。
随着高秉烛、白浪走进,屋里几个打手模样的人注意到他们。
白浪心里七上八下。
高秉烛却若无其事,饶有兴趣般穿过人群,围观着赌桌。
打手甲过来,打量着高秉烛:兄弟,有何贵干?
高秉烛笑着:赌两把试试手气,顺便……想借些钱。管事的在么?
打手甲看他一眼,离去。
高秉烛来到其中一张桌前。
一个年轻人正在开盘,三只大碗倒扣,一枚开元通宝藏在其中一个碗下,他飞快挪动三个碗的位置,然后抬头问:哪个?
周围一圈围观者纷纷伸出手指:这个,这个!
指哪只碗的都有。
高秉烛看完年轻人全部动作,渐渐露出笑意。
高秉烛从人群中挤出来,看着年轻人,一摊手露出一只钱袋来:我要下注。
年轻人往旁边的空盘子一指:下注,开一次三百钱。
高秉烛将一把开元通宝全都扣到空盘子里。
年轻人问:你押哪只碗?
高秉烛指着他那只手:押这个。
年轻人指着碗,和他确认:押这只碗?
高秉烛冷笑:押你这只手。
突然间,高秉烛出手如电,将三只碗全都翻过来,每只碗下都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开元通宝。
围观赌徒各自惊诧。年轻人面色一变,下意识站起身。
高秉烛猛地拽住年轻人的手腕,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悬在他手腕上方。
一时间,屋内打手冲过来,围住高秉烛。
白浪大吃一惊,退到高秉烛身边。
有赌客想离开,被打手们堵住门。
打手乙厉声道:都不许走!
高秉烛盯着年轻人,似笑非笑地:自己本事不济,露了马脚,怨不得别人吧?
年轻人挣扎着,朝左右求救:快,把他抓起来!
众打手杀气腾腾围过来,高秉烛环视他们,冷声道:谁敢?
打手们交换眼神,犹豫着。
23-25 百里府庭院 夜 外
申非指挥着四五个杂役,在庭院里安置一个丹炉。
丹炉旁摆了个临时的架子,上面放着一些药材。
柳然走过来指挥着:丹炉放这边吧。
申非拿着配方纸:药材都备齐了。
柳然点头:二郎答应以后让我协助他炼丹,这里有我盯着,你去休息吧。
申非会意,明白她是想陪百里弘毅:那就有劳七娘了。
申非说完告辞。
柳然拿着配方招呼杂役:都放到这边来。
23-26 百里府庭院 夜 外
丹炉已经架好,下面放置着木材,百里弘毅对照着书上的丹方小心地将备好的药材放进炉中,柳然手执火把在一旁观看。
百里弘毅接过柳然手里的火把,扔进炉鼎下面。
火焰熊熊燃起。
柳然和百里弘毅坐在蒲团上,盯着丹炉。
柳然手里还拿着一把蒲扇,时不时朝炉子下面扇一扇风。
23-27 杨记典行 夜 内
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从后堂出来,众打手给他避让道路。
高秉烛注意到此人。
掌柜不紧不慢走来,神色间不见波澜,他打量着高秉烛。
年轻人赶紧喊:大伯,救我!
掌柜:这位兄弟,都是混碗饭吃,何必伤和气?
高秉烛挑眉:掌柜的是嫌我多事?
掌柜:不敢,只是想商量个法子。
高秉烛:庄家舞弊,按规矩,如何处置?
掌柜:论公当报官,得坐几年大牢。论私……断只手。
年轻人惶恐:大伯!
掌柜面无表情:你做的错事,自己选路吧。
年轻人瞪大眼睛。
高秉烛收起匕首:我不爱见血,那便报官吧。(故作好奇)对了,我看你们这杨记典行这些人应该都有案底在身吧,能见光么?
掌柜沉下脸。
年轻人高声喊:不能报官!
高秉烛:这是你自己选的!
高秉烛突然发难,手起刀落,匕首猛地向年轻人手腕戳去。
众人一阵惊呼。年轻人更是发出一声犀利的惨叫。
掌柜下意识迈了半步上前,又硬生生止住脚步,他猛地看向高秉烛。
高秉烛的匕首只是戳在了桌上,并未伤那个年轻人。
高秉烛扬声道:我想了想,掌柜的说得在理,何必伤和气。(看向掌柜,笑了笑)说起来,我还有事求掌柜帮忙呢。
掌柜暗松一口气,慢慢朝高秉烛行了个礼:请讲。
高秉烛:有个叫戴舟的东宫舍人,我要找到他。
23-28 百里府 庭院 夜 内
百里弘毅坐在丹炉前,一旁的柳然早已睡着,头靠在百里弘毅身上。
百里弘毅紧盯着丹炉,炉火渐弱,丹炉上方,渐渐有紫烟飘起,凝而不散。
百里弘毅神情有些兴奋,他轻轻起身,靠在他身上的柳然还是醒了。
柳然迷迷糊糊地朝丹炉方向看了一眼,一下清醒过来。
柳然:成功了?
百里弘毅不置可否,慢慢站起身朝丹炉走去。他将炉盖掀开,观察丹炉内。
柳然也凑过来看,只见里面烟雾缥缈,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时,百里弘毅忽然看见,里面有红光闪烁,似有火起。
百里弘毅:小心!
柳然还在发愣,只见百里弘毅已经将她护在身后。
丹炉里一声异响,随后有火焰溅起,火花在半空溅射,飞散。
百里弘毅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一副失落的表情。
百里弘毅失望:大概是配料时出了差错。
柳然却握住百里弘毅的手,看着这一幕:好漂亮的焰火。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