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破庙内 日 内
高秉烛木然地看着母亲的尸体,一旁王登成也怔愣地看着高母的尸首,呆立在原地。
马蹄声传来,裴谏带着一众大理寺官兵赶到,几个捕快上前压住王登成。王登成像是失了魂一样,不挣扎不反抗。
裴谏一进破庙赶忙去给思月松绑,边问道:月华君,你没事吧?
思月摇了摇头,被松绑后起身来到高秉烛身边,眼眶泛红,担忧地看着高秉烛的背影。
高秉烛木然地:阿娘,咱们回家了。回家里等阿昙……你赶紧把琼锅糖做好,免得她回来没得吃……
思月心里一酸,泪水险些落下。她想喊高秉烛,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出声。
裴谏朝高秉烛走来,伸手要去碰高母的尸体。
没等他碰到高母,高秉烛抬眼看向他,目光中的寒意震慑住裴谏,裴谏见状立在原地没有动。
高秉烛没有看裴谏,抱着母亲的尸体往外走去。
裴谏看到这副情形,大概明白了什么,他扭身对思月说道:王登成我先带回大理寺,至于他……
裴谏说着看向高秉烛。
思月:不要打扰他。
裴谏为难:高秉烛还是戴罪之身,按说,我得把他也带回去……
思月:出了问题,我担着。
裴谏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示意捕快们离开破庙。
思月默默跟上高秉烛。
13-2。北邙山 高母坟前 日 外
北邙山某处,夕阳斜照,山清水秀,安静祥和。
树下有一个小小的坟包,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坟土上。
高秉烛形容萧索,坐在坟前,用匕首刻着一块简陋的木牌。
思月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高秉烛的手指被匕首划破一道小口,他只是动作一顿,仿佛感受不到痛,他用袖子擦去蹭在木牌上的血。
思月看不下去了,过去拉住高秉烛:我来吧。
高秉烛轻轻挣开思月,不说话,继续刻完木牌上最后一个字。
高秉烛将木牌插在坟前,木牌上刻着:“高门梁氏之位,不孝子秉烛泣立”
高秉烛跪在木牌前,静静看着木牌。
思月心里堵得难受:高秉烛……
思月喊了他一声,却不知再说什么。
高秉烛木然,双目空洞无神,整个人死气沉沉,他的心仿佛彻底空了。
思月难过,不想再打扰高秉烛,走到附近的树下坐下,默默陪着高秉烛。
13-3。大理寺门前 夜 外
百里弘毅立在大理寺门前等待,申非侍立在他身后,申非打了个哈欠,劝道:二郎,我在此等信即可,你先回去吧,莫不是真要
等一宿?
百里弘毅摇摇头:我想亲眼看个结果。
此时,马蹄声响起,裴谏等人策马而来,车队停在大理寺门口。裴谏和两名捕快,将囚车上的王登成押下来,朝大理寺中带去。
百里弘毅四下打量了一下,没找到思月和高秉烛。
申非凑上去,行礼道:裴亭长,我家二郎久候了。
裴谏认出申非,也看见了一旁立着的百里弘毅,冲两个捕快做个手势。两名捕快将失魂落魄的王登成押解进了大理寺。
裴谏来到百里弘毅面前:百里二郎深夜相候,有事?
百里弘毅:此人既已被捕,想必月华君无恙?
裴谏:无恙。
百里弘毅:那她与高秉烛二人,现在何处?被王登成带走的高夫人,又在何处?
裴谏沉默片刻:此番私放高秉烛事大,我本来想押他一起回来的,只是,唉……
百里弘毅盯着裴谏,等他说完。
裴谏:高秉烛他阿娘,死了。
百里弘毅顿时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13-4。百里府 百里弘毅房间门外 夜 外
柳然在回廊里远望着百里弘毅房间黑洞洞的窗口。
一件衣服轻轻披上柳然肩头。
柳然眼神一喜,回头。
身后却站着一脸担忧的芸芝。
芸芝:我帮七娘盯着,他一回来我便叫你。
柳然出神地:你说,二郎在忙什么呢?
芸芝不知如何回答。
柳然不再说话,默默望着窗口。
13-5。百里府游廊 夜 外
百里弘毅和申非在游廊中慢慢走着,百里弘毅低头沉思,神情一脸凝重。
申非:二郎,王登成被抓,月华君也已经平安回来了,你还在思虑什么?
百里弘毅:王登成虽然被抓,高母却死了,我心里不知怎么,有丝不好受。
申非:二郎是在替高秉烛难过?
百里弘毅默不作声。
申非:人人都说二郎是无情人,我却觉得二郎心里有情。二郎帮百里公报了仇,百里公泉下有知,看到二郎如今的样子,也会欣慰的。
百里弘毅:以前阿爷常常骂我,我总觉得心烦,如今想听也听不到了。
两人正说着,柳然从游廊的另一端走了过来。申非拽拽百里弘毅,示意他柳然在前面。
柳然来到百里弘毅面前,轻声道:二郎,上次的事,我已经想清楚了,只是有些话,我还是想当面告诉你。
百里弘毅抬眼看向柳然,淡淡道: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
柳然看着百里弘毅绕过自己离开,突然鼓起勇气大声道:二郎,你我的事莫不是头等大事,我既然开口求你,为何不能挪出片刻听我说说。
百里弘毅皱眉摇头:我此刻并无心情。
说罢,百里弘毅离去。
柳然一愣。
申非一脸尴尬,看了柳然一眼,紧追上百里弘毅。
柳然一个人站在原地,绝望地看着百里弘毅渐渐走远,长长地叹了口气。
13-6。北邙山 高母坟前 日 外
清晨,天色方亮。
思月靠在树上睡着,她渐渐醒了,第一时间朝高母坟前看去。
坟前空无一人,高秉烛不知何时已离去。
思月一怔,急忙起身,四下环视,却不见高秉烛身影。
思月喊道:高秉烛?
无人回应。
思月在四处寻找高秉烛的身影。
思月再次喊:高秉烛。
思月登上一处高坡,向四面眺望。
然而四野茫茫,只听得见鸟鸣声,高秉烛已经不知去向。
思月转身飞跑离去。
13-7。神都西山 坟头 日 外
山间泛起雾气,思月策马而来,在七个坟头前停住,她没有下马,匆匆环视四周,并没有看到高秉烛的人影。
思月神情有些失落,随后策马疾驰而去。
13-8。白浪家附近 日外
白浪灰头土脸地从大理寺牢房往回走,边走边抱着一只烧鸡大口啃着。就要走到家门口时,思月闪身出现,拦下了他。
白浪见到思月,惊讶道:月华君?你没事吧!太好了!不枉我去替高帅坐牢换他去救你,我跟你说,那过程可凶险了……
思月打断白浪的话:你有没有见过高秉烛?
白浪有些发懵:他不是去救你了吗?你们没在一块啊?
思月摇摇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皱眉看向白浪:你是怎么从大理寺出来的?
高秉烛他没有去过大理寺找你吗?
白浪:裴亭长将王登成这个真凶带回大理寺,他们就把我放出来了……月华君,高帅他出什么事了?
思月来不及解释:你若是在哪见过他,一定要来告诉我。
说完思月转头离开,留下了一脸疑惑的白浪在原地。
13-9。不良井 日 内
思月快步穿行在不良井,打量着每一个不良人。
每看到一个跟高秉烛身形相仿的人,她都会上前去拉住对方打量,换来的只是一次次白眼。
思月在不良井寻找着,没有高秉烛的身影。
脚步声传来,思月急忙回头望去,却不是高秉烛。
思月举目四望,身侧脚步纷沓,四面人影茫茫,终是见不到高秉烛的身影。
思月脚步渐渐慢下,怔怔地站住,怅然若失。
13-10。百里弘毅房 日 内
百里弘毅坐在桌案前,翻着一本书。
申非敲门走了进来:二郎,该吃午饭了。
百里弘毅:高秉烛被私放后再没有消息了,你去打听打听看。
申非:是。二郎今日想吃什么?是劝膳坊的炙肉,还是老陶家的羊汤?我去给你买。
百里弘毅:好久没吃炙肉了。(突然意识到)七娘呢?往常都是她来问我。
申非挠头:对啊,我这半日也没见到过她,往常这个时辰,她早就去厨房张罗了。昨夜我见她一脸失落,是不是二郎说的话伤到她了?
百里弘毅皱眉思索。
此时,外面有人使劲地砸门。
百里弘毅说:进来吧。
门猛地被推开,芸芝一脸慌乱,冲到百里弘毅面前。
芸芝:二郎,七娘不见了!
13-11。百里府 柳然房 日 内
百里弘毅拉开衣柜,只见里面空无一物,所有的衣物都被收拾干净。
他转回身,在房间里扫过一圈,只见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房间每一处都打扫得很干净,只是不见柳然的踪影。
芸芝:昨夜我送七娘回房,她说想早些休息,催我赶紧离开。等早上我再过来,人已经不见了,东西也都收拾完了。
百里弘毅:她可有留下书信吗?
芸芝:没有!我找过了,什么都没有!
这时,申非也从房间外冲进来。
申非:二郎,我已找遍府中各处,七娘并不在府中。
芸芝一听,更急了,拽住百里弘毅的衣袖。
芸芝:百里二郎,自打七娘嫁入府中,她对你百里家尽心尽意,处处替你考虑。可你一直冷落她,还想将她休掉。你……你还有点良心吗!
百里弘毅不语。
一旁的申非拽开芸芝,劝道:你一个下人,怎敢这般指摘二郎!
芸芝:我偏要说,要是七娘有个三长两短,我芸芝也不活了!
百里弘毅突然开口:这房中并无打斗痕迹,金银细软也都在,看来并非绑架。
申非松开芸芝,两人望向百里弘毅。
百里弘毅说罢走到梳妆台前,问道:这只空盒子原来放着什么?
芸儿虽然气恼,还是走过来,看到他指的是两只打开的檀木妆盒。
特写,妆盒里整齐摆放着海棠形琉璃胭脂盒子、羊脂玉镯、芙蓉金钗,黄金臂钏。
另一只盒子却空了。
芸儿惊讶地:这里原本剩下两片鱼胶,怎么不见了?
百里弘毅:鱼胶?
芸儿:七娘每日要用鱼胶贴面靥,这几日原本所剩无几,这下全都带走了。
(突然想到什么)这盒子里有两张画好的面靥纸也不见了。
百里弘毅:她每日都会贴么?
芸儿点头:寻常面靥纸七娘瞧不上,那两张可是宫里的画师画的,很是难得。
百里弘毅有了判断:她是离家出走。
众人不解。
百里弘毅径直往外走:先找到人再说吧。
13-12。百里府门前 日 外
百里弘毅带着申非和芸芝等几名下人,走到百里府门前。
云芝边走边哭:七娘一个人流落在外,也不知道现在吃了饭没有,会不会饿。
申非:一个大活人,饿了自然会去买吃的。渴了困了也不会让自己难过,你就放心吧。只是不知七娘这样的高门小娘子,一个人能去何处。
一个布衣老者(柳适),挎着一篮子鸡蛋在百里府的门前徘徊,见百里弘毅等人出来,便靠近过来,有意无意地打量着百里弘毅。
百里弘毅没理会他,刚要往前走。那老头却将百里弘毅拦住。
申非过来,一把将老头推开:送食材从侧门走,此处不是你该来的。
百里弘毅则没有理睬这边的情形,疾步步下台阶。
这时,芸芝却惊呼道:家主!
听到这声“家主”,百里弘毅和申非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地朝老头看去。
申非不信,问芸芝:你说他是谁?
芸芝不理他,已经奔到老头面前跪拜:家主你可回来了,出了这么多事,我们都盼着你回来呢。
芸芝说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柳适微笑摸着她的头:傻孩子,哭什么。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申非在百里弘毅耳边低声道;你老丈人来了。
百里弘毅却毫无波澜,和柳适对视了一眼。
柳适将手中鸡蛋篮子往申非手中一塞:这是我在山中采的野鸡蛋,你让府中厨子料理一下。
说完,柳适才转向百里弘毅:贤婿,咱们到里面去说话?
百里弘毅:七娘出走,我正要去寻她。
柳适:不用担心,七娘自小有主见,她既然要出去散散心,由她去便是。
说罢,柳适背起手,朝府中走去。众人也只得跟在他身后,进了百里府。
百里弘毅看了眼柳适背影。
申非碰了碰他:二郎,怎么办?
百里弘毅没说什么,回府。
13-13。内卫府 庭院 日 外
武攸决忧心忡忡,在堂下来回踱步。这时,思月有些怅然地走过来。
武攸决见状停下脚步,瞪着思月。
思月:奉御郎……
思月一句话没说完,武攸决便将一封信扔给她。
武攸决:大理寺传信,不良帅王登成与宋凉勾结,已经被捕。这里面,有你几分功劳?
思月沉默不语。
武攸决:高秉烛明明关在大理寺,他是怎么跑出去的?王登成被捕之时,你为何会与此人在一起?还有,你消失了整整两日,去了哪里?
思月依然沉默。
武攸决:不想说?没关系,我现在便派人去将高秉烛抓回来。
思月:等一下!
武攸决根本不理她,朝堂下走去。
思月追上去,在他面前,猛地跪下。
武攸决皱起眉头。
思月:元凶王登成既已落网,高秉烛理当脱罪。我想请兄长出面作保,还高秉烛一个清白之身。
武攸决看着她,不置可否。
思月猛地一叩首,道:兄长若肯答应我,从今往后,思月一切都听兄长安排。
武攸决:高秉烛到底是什么人,你愿为他做这些?
思月:请兄长答应我。
武攸决与思月用目光角力。
思月神色决绝,不肯退让。
武攸决叹了口气,朝堂下走去。思月看着他的背影,缓缓站起身。
这时,有一名内卫走过来,将一封信递给思月。
内卫:月华君,有人传信于你。
思月将信封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六个字“未时 留白楼”。
13-14。留白楼 庭院 日 外
思月快步踏入留白楼庭院,她四下环顾,边喊道:高秉烛?
思月走进庭院中,只见庭院的凉亭中里面一人背对她而坐,是一女子。
女子转回身,竟然是离家出走的柳然。
思月一怔。
13-15。留白楼 凉亭 日 外
一个茶童在中间安静烹茶。
思月一脸迷惑地看着兴致勃勃的柳然。
柳然笑眯眯招呼:阿月快来。
思月:这是?
柳然热情地:今年雨水丰沛,洪州的西山白露最为香醇,你平时忙于公务,
今日索性歇息,我们一起品茶。这茶是我亲手挑选的,烹茶的火候也由我亲自掌控,多一分太满,少一分又太涩,不多不少方才……
思月打断她:发生什么事了?
柳然微顿,随即粲然一笑:自你入了内卫,我们都多久没这样一处说说话了?
非要有事才请得动月华君吗?
思月目光犀利盯着柳然。
柳然逐渐心虚,回避着思月的目光。
茶童的茶烹好了。
柳然赶紧亲自倒了一杯,推给思月,却因为动作慌乱,茶杯歪倒,热茶全洒在柳然手上。
柳然啊呀一声,手背瞬间被烫红了一块。
小茶童忙道:客莫动,我去拿冰给你。
柳然:不必了。
小茶童仓皇起身:我这就去拿,客莫要乱动。
柳然情绪失控:我说了不必!
思月在一边默默看着柳然。
柳然低头捂着手,不说话了。
思月冲小茶童使了个眼色。
小茶童无声退下。
13-16。百里府 祠堂 日 内
柳适在百里延的牌位前,插上三炷香。
百里弘毅在一旁侍立。
柳适点完香,盯着百里弘毅,上下打量。
百里弘毅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良久,柳适喃喃吐出一句:不错。
百里弘毅:什么不错。
柳适:丰神俊朗,气度翩翩,颇有我年轻时的风采。
百里弘毅楞住。
柳适:你阿爷不在了,如今靠什么过活?
百里弘毅:我已辞官,现为白身。
柳适:不为名利所拘,不为俗事所累,好!(话音一转)也就是说,你在吃我女儿的嫁妆?
百里弘毅更加不解。
柳适:听说直到婚礼之日你都不愿意成这个婚?
百里弘毅:这桩婚事,是百里家与柳家之联姻,实与我和七娘无干。
柳适:那后来为何又答应了?
百里弘毅沉默。
柳适悠悠地:百里家也算尚书门第,虽然比不得柳家,但我老头子才不在乎这些门第之见。百里二郎倒是神都有名的俊杰,为守初心而拒婚,深得老夫赞赏。
若是你是我柳适的儿子,我虽死无憾矣。(柳适说着,脸色忽然一变)只可惜,你是我柳适的女婿,而七娘,她是我柳适唯一的女儿!
柳适说着,站起身,立到百里弘毅面前。
柳适:七娘自小任性,只要她想要的东西,无论多难,终究会坚持得到。你说她是在你这儿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才会决心离开。
百里弘毅向柳适行了个礼:柳公,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13-17。留白楼 凉亭 日 外
思月沉默着用冰块帮柳然冰手。
柳然伸手在思月面前晃了晃:看着思月: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思月回过神。
柳然关切地看看她。
思月想了想:还记得东宫的那颗桃树吗?
柳然一怔。
思月:树上的桃子甜美,我们年纪小,都想摘着吃。我心中是条框规矩,即便没人也不愿动手。你却最是恣意,不管不顾,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
柳然明白了思月的意思。
思月注视柳然:我从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然:我在问你问题呢。别顾左右而言他。
思月:我没事,公务上的事。
柳然赌气:那我也没事,你也别问我了。
思月放下冰,做起身状:好,我亲自去找百里二郎问话。
柳然一把抓住思月手臂:别!
思月回头看她:果然是因为他。
柳然: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思月:什么意思?
柳然:叔父害死了公爹,想来想去,我都有错。若叔父还活着,我至少有人可以去质问,如今叔父也死了,还是因我而死。那这错,便全是我的。
思月不悦:百里二郎这么说?!
柳然摇头,兀自陷入伤感:公爹因银耳羹而死,我竟不知情,还给二郎做银耳羹吃,二郎那时该有多烦恼,我却没有半点察觉……
思月看着柳然,眼神担忧。
柳然:我常在想,若真的没有我,他也许会少些难过吧。
思月听了这话,突然怔住。
柳然觑见思月神态的变化,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思月苦笑摇头。
柳然不懂思月的情绪。
思月将手边的那杯茶一饮而尽,喃喃道:若没有我,他也不会那么难过吧。
13-18。南市 御泥坊 日 内
御泥坊中柜台上摆满了十几个瓷团罐,用青瓷小碟装着石胆、丹参、黄芪、
甘草等中草药。
店家正在店里盘货,见一位贵妇走了进来,立刻捧起一瓶御泥坊净颜泥浆迎了上去。
店家:哎哟,娘子您可是贵客,怎么能劳烦您亲自上门呢。
贵妇:我要的那净颜泥浆,三月前你就说能留出来,都派人来催多少趟了。
店家赶忙捧出一罐:这泥浆实在难制,得取天然伊利水云母,以水飞法历经180 天反复沉淀过滤,方得极细腻泥浆,最是净彻养颜。刚到货,正准备差人给您送去的。
贵妇打开,取了一点泥浆抹到手背上慢慢揉开,再用手帕擦去,轻轻抚摸着手背皮肤。
贵妇:如此细腻柔滑,不愧是御用圣品。
贵妇心满意足的盖上:那就赶紧给我包好了。
店家转身吩咐店里伙计去包装。
这时申非走了进来,拿着鱼胶直接去了柜台处,问道:店家,这鱼胶是你家的吗?
店家拿着鱼胶仔细打量,终于摇头:并非我家售出,客再去别家问吧。
店家目光闪烁,转身要走。
申非留意到店家的异样,闪身挡住他的去路。
店家无奈:我家鱼胶是上上品,买得起的都是尊客,小的万不敢透露身份。
申非:可有柳家七娘?
店家不敢回答。
申非读懂店家神情,追问:这几日她可曾订过?
店家惶恐回避。
申非微笑:送去何处?
店家快哭了。
13-19。内卫府 门口 日 外
思月朝内卫府方向走,神色落寞。
这时长乐郡主的声音传来:阿月。
思月循声望去,看见长乐郡主一身便装,身边只带了一个侍女,低调地站在巷子口,神色间很是焦急。
思月:郡主?(看到这副情形,心中起疑)你是专程在这等我?
长乐郡主低调地走来,小心地看了眼周围:不能让旁人看见我来找你。
思月:出什么事了?
长乐郡主语气中难掩焦虑:有麻烦了,我们现在只能靠你了。
思月皱起眉头。
13-20。东宫 庭院 日外
思月跟随长乐郡主走进东宫。
空荡荡的庭院里,只有一个人背身而立。
长乐郡主突然停下脚步:就是这里了。
思月看了长乐郡主一眼。
长乐郡主冲她点点头,转身离去。
那个背影慢慢转过身。
思月警惕抬头,发现竟是太子。
思月意外:太子殿下?
太子过来,热情地招呼思月:阿月。
思月莫名其妙:不知殿下相邀,所为何事?
太子突然后退一步,对着思月郑重行礼:阿月,我东宫上下的性命,都在你手上了。
思月慌忙起身扶住太子:殿下折煞我了。究竟何事让殿下如此惊慌?
太子起身坐下,脸色一片愁容。
太子:你想必也知道,圣人让晋王负责主审宋凉一案。
思月明白了:殿下烦心之事与此案有关。
太子恨恨地:晋王向来与东宫不合,如今谋反这么的大的案子落在他手里,他一定会借此对我发难。
思月心中暗惊,不动声色地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注意到她的眼神,急忙解释:你不要误会,我与宋凉一案毫无瓜葛,天地为鉴。
思月:殿下言重了。
太子叹气:看来你还没听说,宋凉现在彻底疯了。他在牢中胡乱攀咬,甚至说他与我相交莫逆,志趣相合!
思月:殿下不必忧虑,凡事要讲究证据。
太子:有没有证据都无关紧要了。晋王一定会抓住这个把柄构陷东宫!
思月沉默。
太子:阿月,此事圣人定然已经知晓,但她并未召见我,我这几日实在是寝食难安。我无人可托,眼下只有你能帮我。
思月为难:此事恐怕也不是我能插手的。
太子:不,你是内卫,又深得圣眷,你若是肯替我向圣人解释,圣人一定会听的。我太冤了,宋凉反了,这……这怎么能祸害到我头上?
思月起身:殿下之意我明白了……
太子犹豫着:不,你不明白。
思月目光一凝:殿下既然有隐情不便开口,那我就当今日不曾来过东宫,请放心,即便你没有说过这些,我也会查实宋凉的每一句话,不会任他随意攀咬任何人。
太子苦笑:我怎会有意瞒你,只是……宋凉与我算是有些故旧之情,若真攀咬,我实在百口难辩。(顿了顿)当年我从房州回神都,遭遇刺杀,是宋凉指挥京畿营的人救了我。
思月听到这桩与高秉烛相关的旧事,神色严肃起来。
思月:当年之事,还请殿下细说。
太子回忆着:刺客出自一个叫春秋道的邪门外道,那时宋凉还是夏部侍郎,他负责追剿刺客,十日时间剿灭春秋道数百人,还生擒了春秋道的头目逍遥子,春秋道从此消声匿迹。
思月一惊:是宋凉剿灭了春秋道?
太子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没错,宋凉立下大功,此后才平步青云,成了夏官尚书。
思月:那些春秋道刺客悍不畏死,丧心病狂,怎么会轻易被剿灭干净?
太子:你的意思是?
思月:那逍遥子在何处?
太子:我记得,就关在你们内卫。
思月怔住。
13-20A。钱记鱼庄 日 外
武三俞正坐着解一盘残棋,武攸决走了进来。
武攸决冲武三俞行礼:见过晋王殿下。
武三俞依旧摆着棋,故作意外道:阿决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武攸决艰难开口:我有要事要禀。
武三俞饶有兴趣地看向他:哦?那要事可是高秉烛?
武攸决一怔:晋王殿下明鉴……
武三俞冷笑:高升那个废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给我弄丢,我已经让他加紧去查。(意有所指,看着武攸决)无论是何人放走高秉烛,我都不会放过!
武攸决背后一僵,突然跪下。
武三俞盯着武攸决,故意问道:阿决这是做什么?你我兄弟,何须如此?
武攸决垂首道:不敢瞒晋王殿下,此事……阿月也参与其中。
武三俞并不意外,淡淡地:我就说,那个王登成被捕,阿月怎会在场。原来如此。阿月这孩子,是真不让人省心啊。
武攸决汗如豆下,定了定神道:不过依臣弟愚见,此事对晋王殿下并非全无益处。
武三俞微微挑眉:哦?
武攸决:高秉烛和太子的关系本就牵强,假的成不了真的,若真以此事呈报圣人,以圣人的心思,她会怎么想?
武三俞摆棋的手一顿,明显陷入思索。
武攸决见此情形,忙继续道:如今真正的犯人已经落网,晋王殿下正好可以以此回禀圣人,也显示出堂兄你对此事尽心尽力,秉公办案。
武三俞:那高秉烛呢?
武攸决:既然人已经跑了,臣弟以为,反倒不可大张旗鼓地抓他回来,免得引人耳目。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许更好。
武三俞没有说话,继续摆棋,随口道:跪着干嘛,又不是外人,快起来,来人,前日圣人赏的茶呢?拿给奉御郎尝尝。
武攸决终于暗中松了口气。
武三俞深深看了武攸决一眼:阿决,武氏子侄中,我对你们兄妹二人期望最高,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武攸决忙施礼:臣弟记下了。
13-21。留白楼 客房 夜 内
柳然神色黯淡,托着下巴坐在榻前,榻上摆着一只夜光杯,泛着葡萄酒的紫晕。
柳然面前站着一排胡姬,每人捧一道菜。
柳然看看,不喜欢的菜便挥手让走开,胡姬一个个离开。
旁边站着一个小厮,眼看着所有的菜都不合柳然胃口。
小厮讪讪地:七娘,咱们留白楼可是神都最好的酒肆,请的厨子也都是最好的……
柳然面无表情看向小厮。
小厮急忙堆起笑意:这些厨子自然是比不得柳府的家厨,小的是说,这些人的厨艺在神都酒肆已是头筹,七娘这也不愿吃那也瞧不上,这个……小的也为难呀。
柳然:依你这么说,我饿着肚子是自己活该?
小厮额上的汗都下来了:不敢,不敢,小的再去后厨嘱咐几句,无论如何也得让七娘满意。
小厮慌忙告退。
柳然叹了口气,走到窗前发呆。
小厮刚离开片刻,外面又响起敲门声。
柳然思绪被打断,朝外面道:进来。
房门推开,小厮又回来了。
柳然皱眉:这么快就备好新菜了?
小厮赔笑着,一闪身,百里弘毅一副风尘仆仆状,拎着陶罐走进门来。
小厮关门退下。
柳然愣住了,傻傻地看着百里弘毅。
百里弘毅默默把陶罐放在桌上。
柳然试探开口:二郎……
百里弘毅:神都有十八家卖鱼胶的店铺,你常用的鱼胶只有一家售卖。芸芝说家中已无存货,你若想用,只能现买。所以你的住处并不难找。
柳然目光一亮,可随即又重新黯淡下来,背过身,默默看着窗外。
身后,百里弘毅不再说话,不知在忙些什么。
柳然嗅到味道,忍不住回头看。
桌上已摆好两碗热气腾腾的羊汤。
百里弘毅:这个时辰头锅羊汤已不新鲜,我请老陶重做了一锅。
柳然一怔。
百里弘毅往自己汤里加入些胡椒,伸手想给柳然加,却顿住了,片刻后,重新加给自己。
柳然看了看百里弘毅,轻声开口:二郎来做什么?
百里弘毅:找你。
柳然:只为跟我一起喝碗汤吗?
百里弘毅看了柳然一眼:喝完,跟我回家。
柳然汤匙一顿,突然感到委屈,眼圈红了。
百里弘毅认真研究着柳然神情:你不想?
柳然:……二郎曾说,婚姻于你没有意义。
百里弘毅没有回答,半晌,默默柳然汤里加了些胡椒。
柳然呆呆地看着他。
百里弘毅:吃饭。
柳然“哦”了一声,乖巧地坐下。
百里弘毅淡淡地:对了,你阿爷来了。
柳然僵住,惊愕。
13-22。内卫府 庭院 夜 外
思月走进内卫府,心事重重。
太子(OS):那些春秋道刺客悍不畏死,根本不像寻常杀手,简直就是一群疯子。其实我一直奇怪,这么一群丧心病狂的人,怎么会轻易被剿灭干净?
思月神色凝肃。
13-23。内卫府 回廊 夜 外
李北七一愣,茫然:逍遥子?是何人?
思月盯着李北七:关在内卫,别告诉我你不知情。
李北七:我真的不……
思月瞪了李北七一眼。
李北七越发心虚:不知情啊。
思月:他关在哪里?
李北七不语。
思月:带我去见。
李北七无奈:他是御犯。
思月看着他。
李北七:奉御郎见他还需圣人手谕呢。
思月拿出芙蓉牡丹令。
李北七叹了口气。
13-24。内卫府 秘密地牢 夜 内
一路沿台阶向下,穿过重门,思月被守卫甲带到了一间牢房。
守卫甲施礼退出。
思月打量着周遭环境。
大牢里只关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逍遥子)。逍遥子端坐凝神闭目,尽管四肢都戴着铁镣铐,却仿佛一个寻常修行者在悠闲打坐。
逍遥子眼睛未张开,却忽然开口:第二十七个。
思月远远望着他:我有话要问你。
逍遥子睁开眼,一双异瞳直直看着思月:你是第二十七个来见我的人。能进入此处,须有圣人手谕。看你的样子,恐怕是私自来的吧?
思月一怔。
逍遥子微笑:过来说话。
思月犹豫片刻,下定决心,慢慢向逍遥子靠近。
逍遥子笑容和善:这些年,外面的人如何说我?疯了,还是死了?
思月盯着逍遥子,不语。
逍遥子明白了,哑然失笑:原来已经无人记得我。
思月望着他:你被关押于此,春秋道的人为何不来救你?
逍遥子听若无闻,饶有兴味地打量思月:一个内卫的小娘子,竟然能来这大牢最深处,你不是普通的内卫,你身份非凡。
思月皱眉看着逍遥子。
逍遥子观察着她:你不喜欢旁人这么说?看来你是为自己的家世所累。你心中不甘,想有一番作为证明自己,证明你能成为内卫,并非靠家世。
思月被说中心事,脸色微变,但努力令自己不动声色。
逍遥子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别担心,你我是一种人。他们认为打压他人便可壮大自己,却不知被打压的,才是天下人所应秉承的天道。
思月冷笑:春秋道滥杀无辜,便是你口中的天道?
逍遥子看着思月。
思月:有一个人,五年来一直在追寻春秋道的踪迹,想为他无辜的朋友复仇。
他坚信,春秋道就在蛰伏中,以后的某一天,一定会死灰复燃。
逍遥子嘴角露出一丝含义不明的笑。
思月观察着逍遥子:所以,他猜对了?你们果然在等待一个时机?
逍遥子依然微笑不语。
思月靠近:有个人善用手戟,与你是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逍遥子脸色变了,猛地朝思月走来,却被铁链牵住。
铁链绷直,哗啦作响。
逍遥子:不可能!她……她还活着?
思月紧盯着他。
逍遥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地坑中回响,笑声疯狂。
逍遥子喃喃道:我果然没猜错,果然没猜错。
思月突然明白了什么:你遭人背叛了。
逍遥子猛地看向思月。
思月更加笃定:那个善用手戟的人,背叛了你。
逍遥子:她叫十六夜。
思月眼神一凝:你还知道什么?
逍遥子似乎是累了,回去坐下:归藏凤出天下倾,我心里的归藏凤,不是他们要的归藏凤,是我错了,还是谁错了……
思月注视着逍遥子,见他疯疯癫癫,低声自语,思月眉头紧锁。
13-25。百里府 正堂 夜 内
柳然乖巧地坐在柳适对面,偷偷打量着柳适的脸色。
柳然试探性地开口:阿爷……
柳适一阵咳嗽:这么些年没回神都,连气候都不适应了,喉咙干疼。
柳然忙起身,端过一杯茶,亲手给柳适奉上。
柳适看了柳然一眼,抿了口茶。
柳然赔笑道:阿爷,二郎他平日就是耿直的性子,若说了什么冲撞阿爷的话,我替二郎给阿爷赔不是了。
柳适不说话。
柳然审时度势,飞快起身:我这就叫二郎来给阿爷道歉。
柳适将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柳然脚步一顿,愁眉苦脸地又站回了柳适旁边。
柳适深深看了柳然一眼:你出嫁时阿爷不在你身边,可怨过我?
柳然眼眶一红,摇了摇头,却依旧不看柳适。
柳适轻叹一声:柳家世代簪缨,你下适百里家,本就门不当户不对。当日我若回来了,这门婚事反倒成不了了。只有家主不在,其他的名门望族不好指手画
脚,才能由着你自己任性,你可懂?
柳然点头:女儿明白。
柳适:当年我们柳家得罪了圣人,我出世清修多年,是为了让圣人明白,柳家服软了。
柳然默默听着。
柳适:若非你四叔糊涂,我也不会回来。不过柳家虽衰,却还没败,你四叔落得今日是自作自受,但是他死了,该了的事便了了,咱们柳家不必有芥蒂,更不必担惊受怕。我忍让了这么多年,是为了保全柳家。
柳然红了眼眶:阿爷这些年在外受苦了,原来阿爷为柳家做了这么多。
柳适:阿爷受了半辈子气,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我的女儿若因为此事想不开,受委屈,阿爷便不能忍。
柳然眼泪终于落下了:世人都说二郎是无情人,连他自己都认定了。也许他方才说了什么让阿爷担心的话。但阿爷要信我,二郎他不是无情人,女儿知道。
柳适突然开口:我信你。
柳然怔住。
柳适笑了笑:十八家胭脂铺,我当年为你阿娘也没做过这些。
柳然心头大震。
13-26。百里府 柳然房间 夜 内
柳然托腮,笑眯眯望着烛火。
芸芝好奇:家主跟你说什么了,你笑了一晚上。
柳然:十八家胭脂铺。
芸芝一愣:什么?
柳然:他为我阿娘都没做过这些。
芸芝一头雾水:谁?
柳然一脸幸福:连阿爷都看出来了,二郎在意我。为了找我一天跑遍了神都所有胭脂铺。
芸芝撇嘴:幸好他今日找回了你,要么连家主都饶不了他。我也饶不了他!
柳然起身:二郎呢?
芸芝:在书房。这两日二郎书房的烛火都亮一整夜。
柳然喃喃低语道:二郎或许真的在为我忧心吧。
13-27。百里府 百里弘毅书房 夜 内
百里弘毅在地中央来回踱步,沉思。
申非从外边匆匆进门。
百里弘毅停步抬头:有消息了吗?
申非:高秉烛常去的地方我都找遍了,谁也没见过他。
百里弘毅没接话。
申非:对了,我打听他消息的时候,去问了一个相识的大理寺评事,听到了一些宋凉的情况。
百里弘毅看向他。
申非:宋凉在狱中胡乱攀咬,神都权贵人人自危,都急着撇清跟宋凉的关系。
你说,这么大一个官,落到这步田地,当初图什么呢……
百里弘毅突然开口:宋凉的事没这么简单。
申非一怔。
百里弘毅沉思:那一日,在铸兵坊总感觉有点什么不对……(踱步,思索)铸好的兵器规模虽大,可不良井密道曲折狭长,这就决定了叛军数量不会太多。
申非听了,似懂非懂地:宋凉又不蠢,他不会真以为自己能成事吧?
百里弘毅看了申非一眼。
申非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百里弘毅:你说的没错,宋凉应该知道自己如此举大计必然失败。他当日说,大业将成……难道除此之外他另有目的?
申非往往复复盯着百里弘毅的脚步,有些头晕:二郎,这些问题也不是你一晚能想明白的。不早了,睡吧。
百里弘毅:我总觉得忽略了重要的事。
申非:……二郎忘了亲家公在,你与七娘至少该同房睡吧。
百里弘毅看了申非一眼:亲家公?
申非:柳公。
百里弘毅:柳公?
申非:七娘的阿爷。
百里弘毅:哦。(继续踱步)可宋凉他们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呢?
申非无奈。
13-28。内卫府 案牍库 夜 内
思月在案牍库翻找卷宗,连着翻看了几个卷轴都没有收获。
她思索着。
旁边跟着的内卫小吏忍不住问道:月华君,你到底在找什么?
思月:归藏凤,你听过么?
小吏一怔,摇了摇头。
思月失望,自语:归藏凤出天下倾……这天下倾是指什么?莫非是指神都会有一番浩劫?
思月陷入沉思。
这时内卫甲走进来。
内卫甲:月华君。
思月:有高秉烛消息了么?
内卫甲:未曾收到。
思月沉默。
内卫甲:但是大理寺有消息,那个王登成死了。
思月一惊:怎么可能?
13-29。百里府 大门口 日 外
柳然和百里弘毅,带着芸芝申非和百里五送柳适到大门口。
柳适在柳然的搀扶下踏上车驾,突然停下,回头看着柳然。
柳然:改日我便去看望阿爷。
柳适不说话,目光掠过芸芝。
柳然见状忙道:下人的事阿爷不必担心,如今也只是暂时遣散,回头便再找些人来,女儿不会委屈自己。
柳适的目光最终落在百里弘毅身上。
柳然忙一把挽过百里弘毅的胳膊。
百里弘毅下意识想抽出手,却被柳然暗暗抓住。
百里弘毅微微挣扎后,竟屈服了。
柳然看了百里弘毅一眼,示意百里弘毅笑一笑。
百里弘毅:啊?
柳然嘴型提示:笑。
百里弘毅迟疑片刻,对柳适露出了一个礼貌而略显僵硬的微笑来。
柳然开心地挽住了百里弘毅,百里弘毅看了柳然的手一眼,破天荒地没有撤出自己的手臂。
柳适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微微一笑,没说话,转身钻入车里。
马车悠悠远去。
柳然看着马车离开的背影,眼圈蓦地红了。
百里弘毅没有撤出手臂,任由柳然抓着。
柳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抬眼看了看百里弘毅,小心地再把百里弘毅的手臂握紧,小声道:二郎,我们回家吧。
百里弘毅点点头,和柳然转身往百里府走去。
突然百里弘毅注意到百里府门口附近的一个肉贩子正在拿刀剁骨头,手起刀落,骨头结实,肉贩子的刀却断了。
百里弘毅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
(闪回)
悄然接近宋凉的百里弘毅拿着兵器从宋凉后方冲出,使出全力挥刀将宋凉手中的刀打飞,自己的刀也短成了两截。
(闪回结束)
百里弘毅眼睛一亮:我知道了!申非,跟我走!
说罢百里弘毅大步离开,申非闻言赶忙跟上,留下柳然一脸迷惑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13-30。百里弘毅书房 日 内
百里弘毅回到书房,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着。柳然不愿打扰他,在旁边轻手轻脚地收拾书架。
柳然想要擦擦书架的隔板,看到书架上摆着一个木制的天堂外观模型,便将它拿起想要放到一边,结果天堂模型在她拿起后竟散架了。
柳然自责不已,惊呼到:二郎,我把你这个模型弄坏了!
百里弘毅随意扫了一眼:这模型我当时赶着做,随手用了手头仅有的松木,
松木极易受潮变形,本身材质就不对,很容易损坏,不必在意……
百里弘毅说着,突然神情一愣。
(闪回)
悄然接近宋凉的百里弘毅拿着兵器从宋凉后方冲出,使出全力挥刀将宋凉手中的刀打飞,自己的刀也断成了两截。
(闪回结束)
百里弘毅眼睛一亮:我知道了,问题出在铜上!
百里弘毅说着大步往外走去,边走边喊:申非!
留下柳然一脸迷惑地看着百里弘毅的背影。
13-31。内卫府游廊 日 外
李北七带着百里弘毅和申非,沿着游廊,朝着内卫府后院的方向走去。
李北七:我们内卫府这次能剿灭宋凉,百里二郎你功劳不小。我们内卫府也不缺文职,若二郎还想从官,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百里弘毅对这话并无反应,气氛一度尴尬。
李北七:对了,你可知道月华君和那高秉烛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她回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
百里弘毅想了想,说:你若想知道,为何不直接去问月华君?
李北七碰了个钉子,也不再多问,带着他向前走去。
13-32。内卫府 后院 日 外
内卫府的院子散落着一堆兵器,百里弘毅、申非和李北七漫步在这堆兵器中。
李北七:从不良井缴获的兵器还未来得及清点,暂时放在了院子里。
百里弘毅随手拿起一把刀,想要拿起来检查。
李北七:这刀极重,是奁山黄铜所制,二郎你怕是挥不动。
李北七话音未落,百里弘毅已经将那把刀拿了起来,虽然吃力,但是能勉强举在手中。申非见状在一旁赶忙护住百里弘毅。
李北七:百里二郎还有这般力气!
百里弘毅微微皱眉,仔细掂量着手里的刀,想了想,又拎起另外一把刀,左右手各持一刀,互相对砍了一下,一把刀竟然出现了豁口。
众人看着豁口,都吃了一惊。
李北七:这怎么可能?
百里弘毅仔细查看豁口断面,只见那断面上,有很多蓝色和绿色的杂质。
百里弘毅目光灼灼:奁山黄铜品质极纯,不可能轻易出现豁口,更不该有这么多杂质!这些兵器,绝对不是用奁山铜打造的!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