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地下炼铜坊 夜 内
十丈见方的地下工坊，正中央的铜炉之下，火焰熊熊燃烧，里面的铜浆咕嘟嘟冒着气泡。
高秉烛和百里弘毅立在铜炉旁，那些工匠们步步紧逼，朝二人围过来。
高秉烛：杀过人吗？
百里弘毅：没有。
高秉烛：打过架吗？
百里弘毅摇头，想了想，说：就跟你打过。
高秉烛看了他一眼，说：那就别在这儿碍事了。
高秉烛说着，将百里弘毅推到一旁，摸出腰间的匕首，有意无意地将百里弘毅护在身后。此时，那群工匠已经扑到了二人面前。
第一个冲上来的人手执铁杵，径直朝高秉烛头顶砸去。高秉烛微微侧头，躲开这一击，然后一脚踹飞此人。紧接着，四五个人冲上来，围攻高秉烛。高秉烛一时竟只能勉强招架。
百里弘毅躲在铜炉后面，有几个眼尖的工匠冲过来，挥刀便砍向他。百里弘毅情急之下，拿起一旁冶铜的模具，舀出一勺铜水，浇向他们。几声呲响，这几人被铜水浇中，身上冒起灰烟，痛得倒地打滚。
高秉烛且战且退，见到这一幕，连忙冲向这边，冲百里弘毅高喊：帮我找根棍子。
百里弘毅四下打量一圈，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扔给高秉烛。
高秉烛：你躲开！
高秉烛接住木棍，支在铜炉下面，猛地一撬。铜炉晃了几下，终于轰然倒地。
烧得火红的铜浆倾泄在地面上，一时间火星四溅。
工匠们躲避不及，被铜浆溅在身上，痛得倒地嘶吼。
铜浆在地面上滋起青色的烟雾，工坊里一时间雾气弥漫，嘶喊声四起。
高秉烛趁乱，拉着百里弘毅，朝洞口跑去。他推开每一个挡在面前的人，和百里弘毅冲了出去。
10-2。 河边 夜 外
高秉烛和百里弘毅夺路狂奔，百里弘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脚下一软，竟扑倒在地上。
此时，身后响起一阵喊杀声，那群工匠举着火把，朝这边追了过来。
高秉烛竟不管百里弘毅，径自朝远处跑去。
百里弘毅也不求他，只是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继续往前跑。
这时，远处有眼尖的工匠看见了他，高喊道：他在那边，快追！
远处的火把在夜空中浮动，顷刻便来到了百里弘毅面前，几名凶狠的工匠手执武器，砍向百里弘毅。
百里弘毅自知必死，只是苦笑了一声。
这时，身后响起一声马嘶，几名工匠被策马之人踹飞在地。
只见高秉烛坐在马上，一把拽住百里弘毅，将他拉到马上。
百里弘毅：你……没走？
高秉烛：我带你来的，自然要带你回去。坐稳了。
高秉烛说着，猛拽了一把马缰。马身猛地一颠，百里弘毅连忙拽住高秉烛的衣角。
夜色之中，马匹朝远处的官道飞驰而去。
10-3A。巽山公府 正厅 夜 内
柳襄和鸢飞站在厅中，柳襄神情一脸凝重。
柳襄：临川别业暴露，最晚明日便会被查抄。
鸢飞：抄了便抄了。巽山公是聪明人，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吧？
柳襄点头：这我自然是清楚，只是…
柳襄话没说完，便被鸢飞打断：怎么，巽山公莫不是想反悔？
鸢飞面色阴冷地盯着柳襄。
柳襄摇头：我只是有一人放心不下。
鸢飞：巽山公是说七娘？
柳襄点头：十年前兄长进山清修后便把七娘交予了我，我将她抚养长大，待她如亲女儿般，我担心无人庇佑她。
鸢飞眼神冰冷，缓缓说道：只要你做了该做的事，神道自会护她周全。
柳襄闻言猛地抬头看向鸢飞：你！
鸢飞面无表情。
柳襄：我知道了。
10-3。 内卫府 庭院 夜 外
思月脚步匆匆就要出门，李北七突然从一旁了出来，拦下了她。
李北七皱眉：你要去何处？
思月：我有急事，必须出城。你替我遮掩一下可好？
李北七有些失望：你对我也要隐瞒？
思月：内卫的规矩，即使同僚也不能透露案情。
李北七：哪个案子？
思月恳求地看着李北七：北七……
李北七无奈：我该如何向奉御郎交代？
思月沉默。
李北七：阿月，你一边要我替你遮掩，一边又要对我隐瞒……我心中不平。
思月有些讶异地看向李北七。
李北七灼热地看着思月：阿月，为何我感觉你与我越来越疏远？你我一向无话不说，今日却说什么同僚不能透露案情？
思月只得道：你别多想，此事与你无关，只是我……必须要做好这件事，否则无法向一些因此而死的人交代。北七，你帮帮我。
李北七犹豫。
10-4。 城外官道 晓 外
马匹奔驰一夜，脚步渐渐放缓。官道尽头，远远能看见神都西侧的建春门。
高秉烛自马上一跃而下。
高秉烛：柳襄私窃奁山铜，定有图谋，你速去内卫府找月华君，让她带人去临川别业取证。
百里弘毅：那你呢？
高秉烛：别管我了，你快去。
高秉烛说罢，转身大步离开。
百里弘毅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一下，朝城门方向策马而去。
10-5。 巽山公府 正门 晨 外
天光初亮。
巽山公府门口的下人正将挂在檐下的灯笼取下，熄掉残烛。
云芝陪着柳然下了马车，匆匆走进大门。
下人们见到柳然，连忙迎上去：七娘来了。
柳然不理他，快步进门。
云芝对下人道：七娘急事求见巽山公，你们快去通报。
10-6。 坊道 日 外
百里弘毅骑马拐进坊道，思月从另一个方向骑马过来。
两人看到对方，都是一怔。
（画面切换）
思月与百里弘毅并肩而行。
思月问百里弘毅：你所说这些，可有证据？
百里弘毅：没有证据，但都是我亲眼所见。
思月：那工坊在造什么？
百里弘毅：事态紧急，我们也没来得及查看。
思月：你们？
百里弘毅：高秉烛跟我一起去的。
思月：他人现在何处？
百里弘毅摇摇头。
就在这时，思月看见李北七在不远处逡巡，眼睛一亮。
10-7。 巽山公府 书房 晨 内
柳然快步走进书房：叔父……
柳襄正与鸢飞低语，看见柳然，一怔：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柳襄挥挥手，鸢飞退下。
柳襄留意到柳然双眼通红，神情憔悴：怎么？是那百里二郎又惹你生气了？
柳然小小争辩：叔父就是对二郎有成见，他没惹我生气，前日还主动邀我出门同游来着。
柳襄深谙一切地看着柳然。
柳然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只是……那之后他就出门了，一夜未归，到现在都没个音信，我有些担心。（见柳襄不解，忙解释）他好像去了叔父新购置的临川别业，我是担心他在那边会不会出什么事。
柳襄面色忽然一沉，手垂了下来：原来如此。
柳然见柳襄神色不悦，连忙道：我知道你是怕我受委屈，但二郎的为人我清楚，他绝不是去游玩的，定然还是有要紧事。
柳襄：是啊，定然有要紧事。（拉起柳然的手）七娘，我替你阿爷照料你十余年，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女儿。我对你百依百顺，不忍让你受半分委屈。可若此刻见到你阿爷，却难免问心有愧。
柳然不解地：叔父？
柳襄：我不该依着你的性子让你嫁给那个百里二郎。
柳然忍不住分辨：我不觉得吃苦。二郎对我很好的，只是叔父还没看到。假以时日，叔父会明白的。
柳襄苦笑：假以时日？
柳然有些不安地拉住柳襄胳膊：叔父今日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柳襄下意识低头看着柳然半晌，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早该想到，依七娘的性子，若认定了谁，莫说我，就是你阿爷回来，也是拦不住的。
柳然不解地看着柳襄，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话。
10-9A。巽山公府 门口 晨 外
高秉烛来到巽山公府门口，被门房拦了下来。
高秉烛：我要见巽山公。
门房狐疑地打量着高秉烛。
高秉烛坦然道：告诉他，高秉烛来见他了。
门房走进巽山公府通报。
10-9B。巽山公府 晨 外
柳襄拉着柳然的手，牵她来到窗口光亮处，借着外面的天光打量她，一边说道：咱们河东柳氏是世家望族，将来若那百里二郎敢欺负你，你就一纸休书将他休了，决不能让自己受委屈，你可记住了？
柳然越发迷惑，抓住柳襄的手：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时鸢飞进来，对柳襄耳语几句。
柳襄神情登时郑重起来，对鸢飞道：让他去正厅等我。
鸢飞一愣，与柳襄目光相对，看清了柳襄目光中的意味，郑重向柳襄行礼后快步离去。
柳襄转过身看向柳然，露出了温和的笑。
柳襄：七娘，我这里来了客人，你先回去。
柳然：可二郎……
柳襄温柔笃定：放心，他会回来的。（见柳然并不相信，又道）叔父何时骗过你？
柳然被柳襄的神情安抚住了，松了口气，笑着点头：那叔父保重，改日我与二郎一起来看你。
说着柳然转身出门。
柳襄：七娘！
柳然蓦地止步，回头笑盈盈看着柳襄。
柳襄从头到脚细细看了柳然一遍，微微一笑：去吧，照顾好自己。
柳然用力点头，转身离开。
柳襄站在门口，看着柳然回廊里远去的背影，满眼怜爱和不舍。
10-8。 地下炼铜坊 日 内
百里弘毅领头，带着思月等内卫冲进地下工坊。
昨夜喧闹的工坊，此刻已空无一人，只有那几个大铜炉还摆在原位，被掀翻的那个铜炉也倒在地上，流出的铜浆已经凝结在地面上。
百里弘毅：昨晚这里还有几十名工匠，应该是被我们撞破，所以连夜撤走了。
思月皱眉，说：那批失窃的奁山铜呢？
与此同时，百里弘毅在四下扫视，他径直走向昨夜没掀开的那张布单前，猛地将布单掀起，底下是十几个巨大的瓷罐。
思月做个手势，几名手下冲到瓷罐前。
思月：砸！
几名手下拿着兵器，将瓷罐打破。只听见哗啦几声，瓷罐里的物件如流水一般，倾泄在地面上。
地面上覆了一层黄灿灿的铜钱。
连百里弘毅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思月忽然想起什么，对百里弘毅说：你方才说，高秉烛去哪儿了？
10-10A 巽山公府 正堂 日 内
柳襄郑重地进来。
正负手在正堂中等待的高秉烛转过身来，与他相对。
柳襄：你来了。
高秉烛观察着他：我来，你并不意外。
柳襄笑了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还是意外的。（向后靠在凭几上）我没想到，一个卑贱如臭虫蝼蚁的人，此刻居然登堂入室，站在我的面前，不知尊卑。
柳襄说着，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高秉烛索性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盯着柳襄：阁下这只硕鼠，也配论尊卑？
柳襄：硕鼠？
高秉烛：那批奁山铜，是你偷的。
高秉烛将衣袖抻开，上面沾染的铜浆已经凝固，变成了青色。
高秉烛：这是临川别业的地下工坊发现的，月华君已带内卫前去临川别业清剿，是不是奁山铜，一验便知。
此时鸢飞进来，送上两杯茶。
柳襄与高秉烛以目光对峙了片刻后，低头去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柳襄冷笑一声，说：临川别业又不是我的产业，就算要查，也查不到我头上罢？
高秉烛：我不是来抓你的，你这番狡辩之词，不必说与我听。
柳襄：那你为何要而来？
高秉烛：奁山铜是谁偷的，偷去做什么，我根本就不在乎。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只有一个。春秋道。
10-10B 马车上 日 内
柳然坐在车上，心神不宁。
突然她掀开窗帘：停车。
车子停下来。
柳然：芸芝，咱们回去。
10-10C 巽山公府 正堂 日 内
柳襄看着高秉烛咄咄逼人的目光，微微一笑，将手中茶一饮而尽。
高秉烛逼近他，盯着他问道：我知道你所做之事，都是出于春秋道授意，你告诉我，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柳襄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高秉烛：你笑什么？
柳襄：我笑你糊涂，笑你看不清这世事时局。是，你猜的没错，我是在替春秋道做事，百里延、韩冬青，他们必须死，因为他们挡了我们的路。我笑的是，你们这帮人死到临头了，还在为了所谓的真相疲于奔命，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天，要倾覆了！
高秉烛：我再说一遍，你要做什么，我不在乎，我只要你告诉我，春秋道要做什么！
柳襄笑着，嘴角却突然流出了黑血。
高秉烛一惊。
柳襄粗喘着，一字一句：内卫杀不了我，你也杀不了我。我的命，生死由我。
你，不配沾上我的血……
高秉烛抢过柳襄面前的空茶杯闻了一下，变色：大食蛇毒？
柳襄缓缓倒下，高秉烛接住他：春秋道是何人与你联系？那个用手戟的杀手在何处？
然而柳襄已经死去，一个字也不能回答。
高秉烛不死心，用力摇晃：喂，你别死，回答我！回答我！
10-10D 巽山公府门口 日 外
柳然的马车刚刚在府门口停稳，柳然匆匆下车，这时思月和百里弘毅也策马赶到。
柳然看到百里弘毅，扑了上去：二郎，你这一夜未归究竟去哪了？我快担心死了！
百里弘毅摇头：我没事。
思月看到柳然有些惊讶：七娘，你怎会在此？
柳然：你昨天跟我说二郎去临川别业可能有危险，我放心不下，一大早便来问叔父。
思月：那你可曾见什么人来找巽山公？
柳然摇头：没有。只是今日叔父拉着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我担心叔父他……
百里弘毅二话不说就往里冲，柳然和思月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10-9。 巽山公府 正堂 日 内
三人冲进正堂，一眼看到柳襄死在高秉烛怀里。三人均大吃一惊。
柳然冲到柳襄的尸体旁，哭得肝肠寸断：叔父！叔父！
然而柳襄已经毫无回应。
百里弘毅死死盯着柳襄的尸体，似是不能相信。他突然抬头看向高秉烛，冲
过去一把揪住高秉烛的衣领。
百里弘毅：你为什么要杀了柳襄！
高秉烛：临川别业败露，他必死无疑。只是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服毒自裁了。
思月看了看悲痛欲绝的柳然，上前拉开高秉烛和百里弘毅。
思月：别在这里吵。高秉烛，你跟我出来！
思月扯着高秉烛的胳膊，将他用力向外拉去。百里弘毅愤然跟上。
10-10。巽山公府 庭院 日 外
思月拉着高秉烛快步走出正堂。百里弘毅从后面追了出来。
高秉烛猛地将思月的手甩开。
思月：高秉烛，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清楚。
高秉烛：柳襄死了，线索又断了。
百里弘毅：柳襄为何要杀我阿爷？他是如何交代的？
高秉烛摇头：你们问什么都没用。（咬牙切齿）这老匹夫知道我们查到临川别业头上就不打算活了。
思月：谁让你来找他质问的？为何不等我们一起来。
高秉烛：发现临川别业有问题不是就去找你了吗？
百里弘毅：可是你自己来找柳襄，他没有说我阿爷之死的真相，你凭什么逼死他。
高秉烛：我没有逼他！都说了是自杀。
思月：好，就算他是自杀。高秉烛，我是与你歃血为盟过的，我在你兄弟的坟头发过誓，一定会还他们一个公道。但你总是一意孤行单打独斗，若非你擅作主张，柳襄就不会死。
百里弘毅怒气上冲：你只想着复仇，莫非这天底下只有你的仇才是仇？
高秉烛本就因为柳襄一死线索突然断了，心下烦躁，恼怒之下口不择言：对！
我就是擅作主张了，我就是一心只想着复仇！我本就是条孤魂野鬼，连自己的影子都不相信，我只信我的刀。
思月气得说不出话：高秉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们？
高秉烛冷冷地看着他们：是。
此时百里弘毅大步上前，一拳打在了高秉烛的脸上。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高秉烛也没有躲闪开。
思月愣了一下，连忙上前拉住百里弘毅：百里二郎，不可！
高秉烛擦了一下鼻子里流出来的血，冷笑：从此以后咱们各查各的，再无联系。
说罢高秉烛转身就走。
10-12A 巽山公府 正堂 日 内
柳然伏在柳襄尸身旁边，哀哀哭泣。
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将她搀扶了起来。
柳然茫然抬头，看见是百里弘毅，投入百里弘毅的怀抱：二郎……
百里弘毅本能想要推开她，却又不忍心，只得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柳然啜泣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问：二郎，叔父为什么会突然死了……
百里弘毅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
柳然继续追问：你们到底在查什么？
百里弘毅还是不语。
柳然盯着百里弘毅：你们难道一直在调查我叔父？二郎，别瞒我。
百里弘毅艰难地点头。
柳然明白了，越发绝望：我以为你对我的好，我以为你终于愿意对我以妻子相待，原来终究只是利用。
百里弘毅想要辩驳：我……
柳然瞪着他：不是吗？
百里弘毅闭上了嘴，默认。
柳然越发痛苦：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柳然转身想走，百里弘毅拉住她：七娘，我……
柳然哭泣着捶打百里弘毅：你一直在骗我，骗我！
百里弘毅站在原地任由她捶打，柳然渐渐力竭，软软瘫倒，百里弘毅及时接住了她。
10-11。太初宫 仙居殿 日内
武皇高居在上，杨婉侍立在她身旁。
堂下百官侍立，武攸决站在正中央，汇报着自己调查的结果。
武攸决：启禀圣人，内卫查抄巽山公名下临川别业时，查得铸器与所铸伪钱。
巽山公私窃奁山官铜，罪证确凿，巽山公自知难逃一死，业已服毒自尽。
武皇没说话，盯着堂下的武攸决。
武皇：上次说是百里延，现在又查到柳襄，你这么查下去，怕是朕的文武百官，个个都不干净吧？
众臣听懂了武皇的言外之意，尽皆俯身拜倒，无一人敢出言辩驳。
武皇：你们说说，这个案子，到底该怎么判？
一名秋部的官员甲站出来：启禀圣人，按律，主犯巽山公柳襄应处死刑，附加决杖一百，夺其家产。其宗族亲眷贬为庶民，不得入仕。臣以为，这再分明不过，无须再审。
官员乙忍不住发言：巽山公是河东望族，他的亲眷也均为世家子弟，如何能说贬就贬？
高升左看看右看看，不敢发言。
武皇脸色依旧阴沉。
突然，武皇点了名：高升，每回议到难题，你便装瞌睡。睡醒了没？
高升愁眉苦脸地出列。
高升：臣以为，主犯巽山公已自寻短见，再讨论刑律并无意义。为表惩治，
罚其家产倒没什么，但若要将其亲眷全贬为庶民，只怕会引起朝中动荡，此举不妥。
说着，他觑着武皇的脸色。
武皇冷笑：既然你看得这么清楚，高升，这案子，就交给你大理寺来办了。
高升如遭雷劈，拉下脸来。
10-12。大理寺官廨 日 内
裴谏带着一群人走进官廨：高公，整个巽山公府已经被查抄，东西也都拿回大理寺了。
高升点头：所有从巽山公府搜出来的东西，一定要记录清楚，一件也不能漏过，将来我要上报圣人的。
裴谏：是。
高升：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去啊。
裴谏：高公曾经说过，一旦抓到杀死百里延的凶手，便将不良井解封。如今巽山公自裁，认了所有罪，那不良井，是不是也该解封了？
高升：你不说我都忘了此事，那不良井的一干贱民，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你若想解封，自去解便是。
裴谏：多谢高公。
10-13。不良井 日 外
大理寺捕快们走到不良井入口处，原地列队。
裴谏把井口处的封条，正式揭开。
百姓们很快聚集，对着入口处的竹篱木桩等指指点点。
围观百姓交头接耳：见过这么多回封井，还是第一回见着解封……
一个捕快转身就要驱赶围观百姓：见完了就散了，散吧。
围观百姓的最外围，站着高秉烛。
他看了一会儿，就走开了。
10-14。不良井 不良府 日 内
王登成快步走进不良府，吩咐不良人甲：我的令牌呢？快给我找找！我得上去一趟！
不良人甲指着王登成背后：成帅。
裴谏（OS）：成帅这是去哪里？
王登成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王登成打量了下穿着官服的裴谏：裴评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裴谏疑惑：不良井解封，你方才为何不在？
王登成：哦，一个小兄弟的老母病重，我去看了看。这不，还得去给他请医工来。
裴谏听了有些动容：你这个不良帅，当得很尽心。
王登成：不敢，在其位谋其政罢了，井里的人都不容易。（他想了想，一揖到底。）我替不良井老少谢过裴评事了，百忙之中还能解了我不良井的燃眉之急。
裴谏赶紧上前托住他：不必谢我。要谢就谢高秉烛吧。是他记挂着，我又哪里能想到不良井的难处。
王登成愣了片刻：高秉烛？
裴谏准备离开，又停下了脚步：高秉烛因何事离开不良井的？
王登成：这……都过去了，我也记不清了……
裴谏点点头：我把大理寺的守卫撤走，你着不良人把守吧。
王登成：多谢裴评事！
10-15。神都城南 西山 日 外
高秉烛守在那七座坟堆旁边，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饮酒，神情严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看到来者不是思月，而是王登成，顿时有些沮丧。
高秉烛：你来了？
王登成：我来跟你说一声，不良井解封了。
高秉烛：嗯。
王登成：是你叫裴谏解封的？
高秉烛：我哪有那么大能耐？
王登成笑笑，不再追问。
王登成：听说你们搞倒了巽山公柳襄，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高秉烛摇头：不知道。
王登成看了一眼小五他们的坟堆，说：一转眼，小五他们也走了五年了，我每次过来，他们的坟头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杂草，想必都是你清理的吧？
高秉烛：我抓不到真凶，能替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王登成：高帅，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你活得太累了。
高秉烛：我本该跟小五他们一起死的，苟且偷生，若是再不做点什么，我还活着干吗？
王登成叹口气，不再劝慰高秉烛，反倒坐了下来，跟高秉烛一起拔起了坟头的杂草。
10-16。百里府 百里延书房 日 内
百里弘毅伏案研究着卷籍，他的案头摆放着各式的经济论著，有《？铁贵粟论》、《商君书》等。
申非端来茶水：二郎，喝点茶水。
百里弘毅：等下再喝。
申非凑过来，看了看百里弘毅在读的卷籍。
申非：二郎，你为何读这些？
百里弘毅：临川别业已被查抄，巽山公贪墨铜矿以私铸恶钱牟利，并不惜杀害我阿爷，还嫁祸于百里氏，罪证确凿。他虽已自裁谢罪，可不知为何，我心里总觉得有些忐忑。
申非：郎君过世后，二郎忧心多日，想必是患了心疾。
百里弘毅叹息一声。
申非：若是二郎心疾难解，不妨回冬部上值，也算了了郎君的心愿。
百里弘毅：那些木工构筑，如今看来，却是无用。
申非：可二郎不是向来笃信“无用之用，方为大用”吗？怎么也开始计算用处？
百里弘毅：有用与无用，怕也是阿爷对了，我错了。
申非心疼地看着他。
百里弘毅却抬头问他：为何七娘今日如此安静？整日都没来与我聒噪。
申非：她一直呆在房中，不肯出来。
百里弘毅陷入回忆。
百里弘毅：我阿爷过世时，我也同她一样不愿直面，只觉得这世间再无人能庇护于我。
申非：二郎既然能想通，不妨去看看七娘，劝慰她几句？
百里弘毅顿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走出书房。
10-17。 百里府 柳然卧房外 日 外
申非站在廊下，看着百里弘毅走向柳然的卧房。
这时，芸芝拎着一只檀木食匣过来，也朝卧房走去。
申非一把拉住她。
芸芝疑惑地看他一眼。
申非指了指卧房门前的百里弘毅。
芸芝顿时明悟，自觉地和申非站在一排，一起望向百里弘毅。
百里弘毅站在柳然的房门前，手已经搭在了门扉上，但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推门进去，而是转身走向申非这边。
申非和芸芝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芸芝向百里弘毅微微行礼，向柳然卧房走去。
百里弘毅：申非，七娘阿爷还在山里吧？
申非：听说一直在山中修行，未曾出山。
百里弘毅点点头：遣人去把他找来，七娘此时怕是最需要他的劝慰。
申非领命刚要离开，又被百里弘毅叫住。
百里弘毅：你先随我出去转转。
10-18。百里府 柳然房 日 内
柳然独自坐在窗边发呆。
侍女芸芝拎着一只檀木食匣走了进来。
芸芝：七娘，用些膳吧。
柳然：拿走。
芸芝：我刚煮的乌鸡汤，你尝尝吧。
柳然：拿走！
芸芝：七娘，巽山公新丧，我知道你心中积郁，但你不能滴水不进啊？
柳然叹了口气：公爹出事之后，我也是这么劝二郎的，可是直至今日，我才能体会他当日的心境。
芸芝：二郎他……
柳然：我知道，他方才在门前徘徊许久，我看见了。
芸芝：七娘，你不要怨他。
柳然：若是往日，他只需立在门前，我自会开门出去迎他。只是……（顿了许久）公爹之死，与我叔父有莫大干系，二郎不知该如何面对我。如今，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10-19。南市 日 外
街市依然熙攘，百里弘毅穿梭在众多摊位前，眉宇紧皱。申非紧跟在他身后，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此时，两人走到一处胡辣汤铺前，滚烫的汤锅尚且冒着热气。百里弘毅顿住脚步，闻了闻热汤，忽然轻笑了一声。
申非：二郎笑什么？
百里弘毅：我只是忽然想到七娘做的胡辣汤，她那一碗的用料，够这摊主煮一锅汤的。
申非：七娘出身名门，能有这份心意，已是十分不易。
百里弘毅忽然敛住笑容，回头望向申非：申非，柳襄所做的事情与七娘无关，你们以后不得因此而对她有怨言。
申非郑重答：是。
百里弘毅光注意到胡辣汤摊主手边摆着一个小小的杆秤，顿时有些疑惑。
百里弘毅：店家，你这胡辣汤又不是时蔬鲜果，也不论斤两卖，置这杆秤有何用途？
摊主：阿郎不知，我这杆秤，不是称货的，是称钱的。
百里弘毅：称钱？
摊主：是啊，市面上伪钱恶钱流通极多，厚重都不合斤两，若是不用这杆秤称一称，小人早就赔个底朝天了。
百里弘毅听着摊主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拿起摊主手边的杆秤。
百里弘毅：店家，这杆秤我买了！申非，拿钱。
百里弘毅拿着杆秤，大步离开。
申非和店家都愣在原地。
10-20。内卫府 书房 日内
几名内卫扛着麻袋，打开袋口，将里面的铜钱倒出来。铜钱倾泄在地面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思月百里弘毅和申非立在一旁。
思月：这批铜钱本已入库，若是你猜错了，我少不得要挨一顿骂。
百里弘毅没说话，拿出之前买来的杆秤，走上前去，从地上铜钱里抓起一把，数出十枚，扔进杆秤的置物袋中。
随后，他增加秤砣，调整准星，神情逐渐凝肃，直至秤杆彻底平衡下来。
百里弘毅：跟我想的一样，这些伪钱都是合斤两的，而且比官钱还要再重一些。
思月：不对啊，巽山公偷了奁山铜，私铸伪钱，为的是以假乱真，中饱私囊，这伪钱怎么会不轻反重呢？
百里弘毅：这就是问题所在，这铜钱合乎斤两，即便不算火耗和工本，巽山公也只会亏本，绝不可能盈利。
思月皱眉，望向百里弘毅。
百里弘毅：没错，私窃奁山铜，盗铸铜钱，应该是个幌子。巽山公自裁谢罪，也只是想将此事了结。如此看来，他们应该还有更大的谋划。
思月思索片刻：之前高秉烛曾与我提起，百里公之死可能与一个叫春秋道的组织有关。
百里弘毅：春秋道？
思月：春秋道是一个潜伏神都多年的秘密组织，五年前被剿灭后就销声匿迹了。但最近这些接二连三的事，也许都与他们有关。
百里弘毅：所以他们杀我阿爷，应该不只是为了奁山的铜矿。
思月点头：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甚至连巽山公这样的大人物也不惜赴死，这背后究竟是怎样的谋划？
百里弘毅眉头紧皱。
（时空跳跃）
李北七对思月汇报着情况，百里弘毅站在一旁。
李北七：我们重新清点了那批铜钱，果然跟失窃的奁山铜对不上数，铜钱的总重，不到铜料的十分之一。
百里弘毅：他们还有别的窝点！
李北七：但从临川别业回来后，内卫加派了人手，与大理寺联手搜查，几乎将整个神都翻了一遍，并未发现其余铜料的下落，想必铜料已被运走了。
思月摇头：不可能。如此大批铜料，若要运出神都，不可能一点响动都没有。
百里弘毅闻言，皱眉思索。
思月：北斗君，你再去趟大理寺，查查高公收走的巽山公府的卷宗文书，有没有关于铜料的其他记载。
李北七点头：好。
10-21。红绡坊 日 内
舞台中央的舞姬们跳着胡旋舞。
一个琉璃酒？滚落在案几上，杯中的葡萄酒在案几上倾洒开。
东川王已经薄醉，他饶有兴致地打着节拍。
高秉烛走上来，坐在他旁边。
东川王：我已在此等你许久了。
高秉烛不答话，拿起东川王面前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自顾自地喝。
东川王：只是给你了一个木炭的线索，便揪出了巽山公这大鱼，看来你还算有几分本事。
高秉烛不答反问：那批失窃的奁山铜，找到了吗？
东川王：找到了，月华君已经带着内卫，清剿了临川别业的炼铜工坊，共缴获伪钱三万三千贯。
东川王说着，将一份文书递给高秉烛。
高秉烛看了一眼，微微皱眉：才三万三千贯？这么大的冶铜工坊，一日就能炼五万钱，巽山公私窃奁山铜，只炼了三万三千贯伪钱，就是为了给自己炼点零花钱？
东川王：这笔钱的数目，跟失窃铜矿的数目有天壤之别，所以我才觉得此事蹊跷。
高秉烛意识到了什么：柳襄的死，是他们在弃车保帅，那批铜矿或许根本就不在临川别业！
东川王皱眉思索：铜矿不在临川别业，又会在何处？神都之大，又有什么地方，能瞒过内卫和大理寺，能瞒过我联坊呢？
高秉烛盯着东川王的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10-24。不良井 日 内
不良井乍一解封，街道上满是衣衫褴褛的行人。大家满脸都是喜悦，回到各自的摊位前。有几个数月没开火的铁匠铺子也燃起灶火。街上的行人里，有贩饼的，有卖药的，有算命的，也有乞讨的。
百里弘毅一身华服，行走在不良井的街道上，每行至一处，都会有人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闪回）
百里弘毅在书房来回踱步，烦躁不已。
百里弘毅：阿爷死于大食蛇毒，巽山公现又自裁，还有那对父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灭口，如果这背后真的是春秋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申非：如今巽山公死了，百里公的死因更无从得知了。
百里弘毅闻言顿住了脚步，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道：都怪那个高秉烛。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找到那批铜矿，只有找到那批铜料，才能搞清楚他们背后的图谋。
那批铜料一定还在神都，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只是大家都看不到而已。
申非：可内卫和大理寺都把神都查遍了，有何处是连他们都找不到的呢？
百里弘毅听着申非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拔腿就往外走。
申非欲跟上。
百里弘毅：你留下照顾好七娘。
（闪回结束）
一帮小孩的叫喊声打断了百里弘毅的思绪。他抬头看过去，只见一帮衣衫破烂的小孩打闹成一团，似乎在争抢着什么。
他走近几步，一个胡麻饼从那边滚过来，刚好掉在百里弘毅脚下。百里弘毅弯腰，将那饼捡了起来。
那几个小孩冲过来，凶巴巴地瞪了百里弘毅一眼，为首的一个小孩恶狠狠推了百里弘毅一下，立刻在他衣服上留下一个脏兮兮的手印。
小孩：把饼给我！
百里弘毅将饼递还给他们。他们继续争抢着跑开。
落在最后的一个小孩眼见自己追不上胡麻饼，回头看了一眼，竟然蹲下俯身捡拾着什么。
百里弘毅走上前，原来那小孩竟然在捡拾着地上胡饼掉落的芝麻，也不吹去上面的灰土，捏了几颗，一口吞咽下去，如吃到美味一般一脸满足。
小孩看到百里弘毅走近，立刻警惕地护住地上的芝麻粒，眼里充满戒备。
百里弘毅默默走开，小孩又开心地捏地上的芝麻粒吃。这时，一枚完整的芝麻饼出现在小孩面前，小孩抬头，发现是百里弘毅。
百里弘毅：这个给你。
小孩欣喜地接过胡麻饼，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百里弘毅欣慰地看着他，转身离开。他漫无目的地在不良井走着，岩壁上斑驳的佛像、巷角的臭水沟、破旧的门帘……这是百里弘毅从未见识过的世界。他微微皱眉，表情冷静地寻找着什么。突然，他的衣角被什么东西拽住了，百里弘
毅低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小孩。小孩殷勤地掸着百里弘毅的衣角。
百里弘毅：你干嘛？
小孩：刚刚这不是有个脏手印吗，我帮你掸掉！
小孩往手心里唾了一口唾沫，就要往百里弘毅衣角上擦，百里弘毅连忙往后一缩。
百里弘毅：不必了。
小孩咧开嘴，冲百里弘毅谄媚一笑：你一看就是从外面来的，肯定很有钱吧？我……
小孩说着咽了咽口水。
百里弘毅瞥见不远处还有一个胡饼摊，心里有了主意，问道：你天天在这街上转？
小孩：当然了！在家还不饿死，出来运气好的话还能抢半个馒头。
百里弘毅微微点头，转身往胡饼摊走去，小孩兴高采烈地跟在他身后。
10-22。不良井胡麻饼摊附近 夜 内
小孩拿着胡麻饼狼吞虎咽，百里弘毅与他并肩走着。
百里弘毅：……不良井很少来外人？
小孩满口嚼着：像你穿成这么漂亮的，我反正是头一次见。前一阵来的那几个人，穿得跟咱们这的差不多，原来外面的人也不都是有钱人啊。
百里弘毅心里一紧，继续不动声色地打探着：那些人是干嘛的？
小孩：不知道，他们白天不出门，晚上街市上没人了才偷偷溜出去。
二人来到一处暗巷，小孩随手往里一指。
小孩：喏，他们就住那里，我也是有次回家晚了……
小孩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间小屋的门打开，几个神情冷峻的男子走了出来。
百里弘毅连忙拉着小孩闪身进旁边一家店铺，店里竟然是卖白事糊纸人的。
小孩吓了一跳：走了走了多吓人啊！我带你逛别处去！
小孩的声音引来了那几个人的注意。几人看向店里，百里弘毅微微侧身，隐在了一个纸人身后暗处。几人看了一会，未见异常，这才离去。
待那几个人消失在巷口，百里弘毅这才从纸人身后出来，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件，塞进小孩手里。
百里弘毅：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吃神都最好的胡麻饼。
百里弘毅说着，大步朝那几个人追去。
小孩留在原地，摊开掌心，只见手里放着一包铜钱。
10-23。不良井 密道 夜 内
百里弘毅紧跟在那几人身后，走入一个密道。走着走着，密道的尽头是碎石垒成的石壁，石墙已倒塌了一半。
那几人将碎石搬开，石壁上赫然露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这是一个石道的入口。
几人进入石道。
百里弘毅也跟了上去，往更深处走去。
前方逐渐开阔，出现了火光，隐约传来了铁器敲打的声音。
百里弘毅迈步，走进了那火光包围之处。
10-24。不良井 铸兵坊 夜 内
眼前是一排巨大的铜炉。百里弘毅驻足，微微张口，有些惊讶。
此刻，铜炉前正围着大量的工匠，正在烧火，锻造兵器。一旁堆着的铜矿，在黑暗中如一座小山。
百里弘毅刚刚跟踪的那人走到铜炉前，抽出一把刚刚打造完毕的刀，刀尖上仍有烧得滚烫的铁红。
而在他们身后，无数的兵器堆叠如山。
这时，百里弘毅脚下钻过了一只老鼠。他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一躲，身后的岩壁塌落了几块碎石。
声响传进铸兵坊。方才进去的那些人回头，高喊道：谁！
百里弘毅毫不犹豫，大步朝回跑。
10-25。不良井暗道 夜 内
工匠们举着火把，在百里弘毅身后一路狂追。百里弘毅穿梭在暗道之内，跌跌撞撞，身上的华服也沾满了灰土。
暗道前方，是一处岔口。
百里弘毅毫不犹豫，朝左侧的岔口冲了进去。
没过多久，他身后便响起了工匠们的喊杀之声。百里弘毅愈发焦急，继续朝前跑，却没注意到，脚下伸出了一块石笋，将他绊倒在地。
这时，带头的两名工匠已经追了上来，他们举着火把，面色狰狞，挥刀便向百里弘毅砍去。
百里弘毅躲闪不及，眼看便要被一刀砍死。
这时，一人从身后将两名工匠击倒。
百里弘毅抬头看去，只见火光之下，高秉烛的神情晦暗不明。
百里弘毅：你怎么在这儿？
高秉烛没接话，转回身，大步朝暗道深处走去。
高秉烛：跟我走。
百里弘毅强撑着站起身，跟在高秉烛身后，朝暗道深处走去。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