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
麦莉门2025-10-27 09:061,481

  “这是本案的死者,胡济川,他是这间医院的内科大夫。”松麓市刑警支队的负责人何队向时任重案二队的队长王飞和李佳解释道,松麓县年初才被提级成县级市,刑警队也是上个月刚刚成立,人手和器材的配备严重不足,只好向市队请求支援。

   李佳呆呆地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也挪不动一步。

   被分手后的两年多里,她无数次地幻想与胡济川在各种场景下的重逢。在学校、在街角、在十字路口的两端……她唯独没有想到过,当再次见面,对方已然成为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胡济川仍旧顶着她记忆中的那张娃娃脸,只是鬓角边长出了几根白发。

   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她年轻的生命所经历的每一道坎,都是胡济川陪着迈过去的。每每当李佳的人生里有好事发生,纵然高朋满座华彩满意,回过头,背后总有他温柔的目光。

   整整十年的春秋冬夏,不论是喜悦还是沮丧,胡济川都在那里,不声不响地给予李佳温暖和心安。除了胡济川以外,她从没有幻想过会与旁的人共度余生。

   他确实变了心,辜负了李佳,毫无怜悯地撕碎了她对于爱情的信仰。可就在她刚刚要对他升起恨意,决心一刀两断、从此形同陌路的时候,他死了。带着无数画面与记忆,纵身一跃,此生再无踪迹可追。

   她如何能说放下就放下呢?她没有做过这样的准备,自然也习不得那般的洒脱。

   胡济川的死因调查很快出了结果。2006年8月11日晚,胡济川被保安发现死在医院地下停车库。经过尸检,死亡时间大概在当日傍晚,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

   据当天门诊当值的护士说,胡济川当天下午坐诊时候就哈欠连连,看起来很疲累。他曾提过,打算下了班后开车回老家探望父母,很可能是实在太累,又或是他怕路上犯困,胡济川取了车后便在车内眯了一会。

   问题出在正值盛夏,胡济川在开着空调的密闭空间内入睡,空调连接发动机舱,汽油燃烧不充分产生的一氧化碳气体,顺着空调出风口堆积在车厢内部。最终,胡济川于睡梦中一氧化碳中毒。

   警方对停车场监控和私家车车辆做了详细的排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亦未查到有任何人做手脚的迹象。很快,王队带着李佳就完成了案件搜证和调查,以意外死亡结案。

   那是2006年的盛夏。李佳在冰冷的停尸间里见到了前来认尸的刘意——胡济川的遗孀、他法定的爱人,亦是李佳的旧情敌。

   她确实美丽,五官立体如雕塑,是那种即便憔悴不堪、苍白狼狈也遮盖不住的富有故事感的美。仿佛她从人生的复杂境遇中汲取了各种美的灵感。

   或许是见面的场合实在太过特殊,眼前的刘意和李佳这两年里的想象截然不同。她构想的刘意是那种温柔幸福的小女人形象,比她更会撒娇、更懂事贴心。

   实际上,刘意站在尸体前,浑身散发的气质却似乎比这冷库更寒冷。

   “是他。”从头到尾,刘意仅说了这两个字。

   她哭得很安静,没有呜咽、没有咆哮,只是静静地落泪。悲伤在她周身筑起了冰雕,将她封印在旁人无法触碰的孤独当中。

   李佳站在刘意的旁边,看着她为他哭。那何尝不是李佳深爱的男人,可李佳却没有资格为他哭。她是这个悲情时刻里最多余的人。

   李佳紧紧地攥紧手心,一遍遍在心里警告自己克制、再克制,不许掉一滴眼泪。她不能让外人察觉异常,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把李宇尘亲生父亲是谁的秘密公之于众。那样没有意义,只会给这个刚刚丧夫的可怜女人徒增痛苦。

   刘意掩面落下成行的泪水,在她抬起的手腕上,李佳第一次见到那种触目惊心的伤疤。密密麻麻、深深浅浅、毫无章法的刀疤一层又一层地堆叠在纤细的手腕上。

   如果是他伤,那行凶者必定带着巨大的恨。如若是自残,那她对自己的恨之深同样让人难以想象。李佳不理解,在这场感情的争夺里,明明刘意是幸福的胜利者,又怎么会经历如此恨意。

   当年的李佳没来得及问出这个问题,刘意便带着胡济川的遗物离开了,听说她很快搬了家,彻底离开了松麓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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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面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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