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司凤愣住,没一会儿便理解了舒微澜话里的意思,笑了笑,“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过年,我听说国师现在不在南玄国。”
舒微澜捏了捏眉心,“堂兄还是回吧,我在舒府过年也不合适。”
舒司凤原本也没有抱多大希望,舒微澜原本就只是和舒雅芙关系好,而舒丞相和他父亲的确不怎么亲近,若不是雅芙和舒微澜亲近,怕舒丞相都不记得他们一家是姓舒,没有劝下舒微澜,舒司凤也不怎么遗憾,潇洒地离开了。
等看到舒司凤走了之后,许久不曾登门的南玄清又来了。
“公主,太子殿下来了。”
舒微澜懒得起身,缩在毯子里,睨着走过来的南玄清,“你怎么来了?”
“你这处的景色倒是别致。”南玄清站在舒微澜的藤椅不远处,看了看这院子里的景色,“怎么不把雪扫了,万一你不小心滑到了怎么办?你府上的下人也太没有规矩了。”南玄清虽气质偏冷清,但到底是出生帝王之家,加上这段时间的磨练,此刻明明他话里不过一分怒气,他周身强大的帝王之气却都散了开来,震得周围的人都低下了头。
舒小三将椅子搬了出来,放到太子身后,便回到自己的位置,虽他是练过的,但到底南玄清身上的气场比原先强了许多,他亦不愿意靠太近。
舒微澜完全没有要起身来行礼的意思,听着南玄清的话,在看着周围下人的反应,她终于意识到,南玄清变了,他身上原先谪仙般冷清的气质少了许多,帝王之气重了些,慎人的气场强了些。舒微澜不由得想到自己之前看的小说里,哪怕是亲姐弟,弟弟登上皇位之后,那个公主与皇帝也疏远了。舒微澜不由得看着南玄清发呆,虽她不是真的舒微澜,但是正如她将舒隶当父亲那般,她也是将南玄清当做哥哥的,她忽然有些怕了,若是日后南玄清登基,她与他,会不会疏远了呢?
“你在发什么呆?”南玄清皱眉,他说了许久的话,舒微澜都没有反应,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眼神涣散,根本就没有在听他说话。
舒微澜回神,“嗯?你说了什么?”
南玄清脸色黑沉,周身的气压低了几度,抿着嘴角,眯眼看着舒微澜。这表情是他近日在朝堂上常露出的表情,每每他如此,那些与他争辩的大臣便不会再开口,因为他们怕他。如今他在自己不知的情况下,对着舒微澜露出了这个表情。
秋月有些害怕,她的小腿肚子都在打颤,但是她忍着不后退,以保证随时可以保护公主。舒小三见太子气场如此,有些皱眉,毕竟伴君如伴虎,这太子日后是要登基的人,若是公主不小心得罪了对方怎么办?舒小四脸色也不怎么好,一半是担心公主,另一半是被太子吓的,虽然他平日里面无表情,但不代表他比舒小三抗压力强,更何况那是九五之尊,气场自然是与人不同的。
然而舒微澜却并不知自己身后那三个人的担忧,她看了有些生气的南玄清良久,才将缩在毯子里的手伸了出来。
南玄清看到舒微澜把手伸出来,拧了拧眉,但是却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手给放上去。
舒微澜一个用力就把南玄清给拽到自己面前,当然,凭她自己的本事,自然是拽不过来的,还是南玄清将就她,不理会身后的吸气声,把南玄清拽到藤椅上坐下,自己则靠在他身边,“四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带我去看星星的事?”
南玄清本就是顺着舒微澜的,被她拽到藤椅上,也就将就着坐下了,他坐好后见舒微澜躺在他身侧,便将她的手放到毯子里,又给她捏了捏毯子两侧,开始回忆儿时的时光,“记得,那时候你大半夜的吵着要看星星,我没有办法,只好起来带着你去爬丞相府的房子,好不容易把你弄到屋顶上,结果你跟我说你困了,想要回去睡。”
“噗呲。”舒微澜笑了,脑海里浮现两个人小人战战兢兢待在屋顶上的模样,“那时候陪我最多的就是你了。”
南玄清的气场一下子温和起来,“丞相说,我生病的时候,你吵着要进宫,然后在我的床边守了一天一夜,什么都不吃。”
舒微澜:“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南玄清:“丞相说,他本来谁都不想护着的,但是看在你那么喜欢我的份上,他便护一护我也无妨。”
舒微澜怔住,“这,是真的?”她以为,舒隶会护着南玄清,是因为皇上的原因。
“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让清冷的丞相护着我?”南玄清好笑,弹了弹舒微澜的额头,见她想反抗,又因为太冷不愿意动弹的模样,南玄清的笑意更深了,他知道丞相去世之前一定和舒微澜说过什么,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舒微澜之后再不愿提丞相,不是因为生死之别的疼痛,而是另一种,更深的痛苦,他不懂,但是他能感觉到。
舒微澜笑了笑,面色却不怎么好,“原来是因为我。”
南玄清轻轻叹了口气,将舒微澜额头上的碎发拨到一边,“今年春节去宫里过好不好?”
舒微澜这下知道南玄清来的目的了,她笑了笑,很清醒地问,“是你想要我进宫,还是皇上让我进宫。”
南玄清知道舒微澜的心思,便开了口,“父皇有提,但也说了,你若不愿意,那便算了。”
舒微澜闻言松了口气,“那我便不去了,我去参见宫宴就够了。”
“你打算一个人待在公主府?”南玄清拧眉,虽然在宫里过春节于舒微澜来说,可能不太自由,但是起码不会一个人。
“四哥,你知不知道,你是今日第三个来与我说这件事的人。”舒微澜觉得好笑,过年嘛,她身边又不是没有人,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怕她一个人过年呢?
“哦?之前那两个是谁?”南玄清拧眉,第一个想法就是竟然有人敢打他妹妹的主意。
“舒卫和舒司凤咯,一个让我回丞相府,一个让我去舒府。”舒微澜倒是没怎么在意,她知道他们都是关心她,但是她今年就想留在公主府,过年嘛,当然是要待在家里的。
南玄清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么说,你都拒绝了?”
“嗯,我刚搬来公主府,当然是想在这里过年的。”舒微澜坦诚地告诉南玄清,她想在公主府过年,不管是不是一个人。
“好,我知道了。”南玄清点头,也不打算为难她。
舒微澜却叹了一口气,“我总觉得,你不会是今天最后一个人。”
“是啊,我们公主殿下的人气可高了。”南玄清笑了笑,难得挪揄她。
舒微澜嘟了嘟嘴,“你今日很闲?”
“嗯,事情都推到晚上了。”
“你也不要太累了。”舒微澜忽然想起洛玉衍之前说的话,有些担心南玄清。“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南玄清闻言想了想,点头,“有。”
“哎?”舒微澜侧头看他。
“南玄洛扶怕是要成亲了。”南玄清眼光毒辣,很多事情他看的很通透,比别人通透和长远,所以现在八字没一撇的事,他也能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
“啊?”舒微澜震惊了,她第一反应就是欧阳靖,那个上门来问她,要学什么的小女孩,看着南玄清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舒微澜又问,“谁啊?”不会真的是欧阳靖吧?她可不觉得南玄洛扶和她适合,两个人放在一起,怕是会炸吧?
“孟家的嫡女,你或许见过,这事还没定,不过迟早了。”南玄清十分淡定,传着莫须有的绯闻。
“孟柔!?”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舒微澜默默在心里感叹,这个孟柔厉害了,这才多久,就搞定了南玄洛扶,啧啧,感叹完了之后,舒微澜才意识到自己身边也还有一只单身汪,于是便试探到,“骁王都快要成亲了,太子府还没有个女主人,会不会太说不过去了?”
南玄清又弹了弹舒微澜的额头,“你跟谁说话呢?”
舒微澜瘪嘴,“哼,你现在不主动找,日后别人想着法子给你送人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她其实是担心的,皇家的人多多少少的薄情的,但是身边若是能有一个适合的人,起码日子不会那么辛苦,特别是在看到南玄逸和舒雅芙成亲以后,舒微澜越发肯定这一点了。
“行了行了,你都快赶上老妈子了,我要回去了。”南玄清一脸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但是刚起身,又想到什么似的转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舒微澜,“洛玉衍可说什么时候会回来?”
“说是会赶在过年之前。”
“所以你留在公主府就是想和他一起过年?”
“没有啊。”舒微澜没有这个想法,她甚至觉得洛玉衍这次怕是要食言了,因为她有预感,洛玉衍在过年前是赶不回的。
“澜儿,你与洛玉衍的事,你是怎么想的?”南玄清忽然严肃,认真地看着舒微澜。
“什么意思?”见南玄清忽然这么正经,舒微澜怔住。
“就是你以后打算与他如何?”
若是以前南玄清问这个问题,舒微澜还不知道怎么回答,担心现在她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勾了勾嘴角,“以后,大抵会成亲吧。”
见舒微澜笑得很和煦,南玄清一怔,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完便转身离开,边走边嘱咐她,“你早些回屋里去,别感染了风寒。”
“嗯。”舒微澜不咸不淡地应着,视线却一直随着南玄清,直到他离开。
等南玄清走了以后,舒微澜在毯子里伸了伸懒腰,叹了口气。
“公主,你不舒服吗?”秋月见公主叹气,有些担心。
“没有。”舒微澜摇了摇头,将脖子缩回毯子里。
“公主,不然我们回屋吧,这天气太冷了。”秋月想起太子殿下离开前说的话,便开始劝公主,若是感染了风寒那就不好了。
“再等等吧,说不定还会有人来呢!”舒微澜想,既然有了开头,那一定是会有后续的,说不定这心里头念着她的人不少呢!
那天到底没有让舒微澜失望,她在院子里躺了一天,前前后后接待了五个男人,巧的是,他们都是来和她谈过年一事,南玄清走了之后,李安和苏无尘都来过,但无论来的是谁,她都说明了,今年她会在公主府过年。舒微澜不太懂自己执着于公主府的原因,但是从搬到公主府之后,她便告诉自己,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是她舒微澜的家,是她的港湾,既然如此,那过年自然是要待在家里的,虽然她清楚来劝她的人都是为了她好,但是在别人家过年多少都会不自在,还是待在公主府的好,李安倒是有意过年来找她,舒微澜倒是无所谓,毕竟李安和她来着同一个地方,有很多共同话题。
时间过的很快,马上就到了宫宴的日子,因过年,皇上的脸色都比平日要好看的多,这么喜庆的日子,皇上高兴,大家自然都是高兴的。舒微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勾着嘴角,抿了一口茶水,今日她没有喝酒,当然,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来劝她喝酒。
“澜儿姐姐。”舒雅芙走了过来,在舒微澜身边坐下,“我听说国师没回来?”
舒微澜笑了,声音很轻,“你们好像都很关注国师大人呐。”
舒雅芙没有听出舒微澜语气里的异样,继续开口说道,“当然关心了,日后澜儿姐姐若是与国师成亲了,那雅芙就得管国师叫姐夫了。”
舒微澜笑了,收起眼底的情绪,看向舒雅芙,“那你嫁给了我表哥,我是不是得叫你一声表嫂?”
“澜儿姐姐~”舒雅芙脸红,害羞的低头。
舒微澜见此,笑了笑,低头抿了口茶水,却没有再开口。
洛玉衍看着周围萧条的景色,心里隐隐有些不快,也有些不安,这个时候,不知道他的澜儿在做什么。
“怎么?陪老头子下个棋,你就一脸苦闷?”
“师傅,我该回去了。”洛玉衍不解,为何师傅非要扣着他,不让他离开。
“我一年能见你几次?陪陪我怎么了?”
洛玉衍叹了口气,他是师傅养大的,所以很多时候,他不能违背师傅,看着远处的黑色,洛玉衍想,他怕是要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