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大院,陈子瑜和孙言一路说笑,回到家中准备向王不仕谢恩。
王不仕看到二人前来,轻轻一笑,让人备茶:“二位考得如何?”
“这些日子多谢恩师教诲,今日答题还算顺利,只是结果如何,学生不敢妄言,还等放榜。”陈子瑜跪在地上。
“好,那就在家住段日子,等着放榜吧,到时候我陪你们去。”
“谨遵恩师之言。”陈子瑜再次行礼。
恭亲王府。
正厅。
恭亲王正在看着临安考生们的试卷,此时一个鬼头鬼脑的小人头探了进来。
恭亲王眉毛轻挑,随后冷声低喝:“进来!”
苏永宁吐了吐舌头,赶紧进去。
“儿臣见过父王!”
“免了,你先坐一旁,本王还有事与诸卿商量。”
苏永宁嘿嘿一笑,耐着性子坐下。
“前几日年会,庄老亲自审题,挑出来几篇好文章。本王这几日都在想,这土家之患何时能平。”
“所谓土家之患,便是苏北第一大患,虽说每年都有捷报传来,但是却生而不息,息而复返,诸卿乃是本王的幕府,想来也常为此头痛吧?”
台下众人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恭亲王乃是战功赫赫,台下的这些幕府每一个都是贤良治世的能人。
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那些未出茅庐的书生又怎么会有良策呢?
可惜,恭亲王似乎并没有这么想,只是拿起一篇文章。
仅看了一眼,恭亲王便愣住了。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改土归流”!
这词是他第一次看到,颇有新意。
于是便接着往下看去。
渐渐地恭亲王便来了兴趣,他发现这个策论里竟然提到了“以夷制夷”和“改土归流”两个策略。
紧接着,恭亲王继续看了下来,第二张试卷,依旧是“改土归流”,只不过跟上一个不一样的是,这个答卷写的是另一个策略“推恩令”!
至于后面的答卷,恭亲王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随后又将之前两个试卷拿了起来。
两张试卷三个策论,加在一起,却是一个十分美好的策略谋划。
比如“推恩令”,这里解决的就是土家的根本问题,土家人是不肯归化的,所以老秦王便在这里设置了土家官,而且都是世袭。
只不过天高皇帝远,时间久了这些土家官的自治权越来越大,成了本土的土皇帝。
所谓的土家叛乱,其实就是两种,一个是土家官的压榨,另一个就是土家官带头造反。
推恩令,便是一个削弱这些土家官实力的好办法!
以夷制夷也是一个好办法,比如让土家范围内的翼族人来参与平乱,并论功行赏。
他们跟土族人一样生活在这里,对这里的环境十分了解。
翼族和土家人并非同族,作战的时候便会更加勇猛。
而这改土归流,便是最后一步,若是能行得通,那么将来土家之患也就可以彻底解决!
再一看题名,陈子瑜,孙言。
嘶~
陈子瑜是陈海的儿子啊,不是王不仕的徒弟么?
还有这个孙言,听闻是文渊阁大学士孙翔质之子,前些日子也来到了临安,投在王不仕门下。
两个几近完美的答题,竟然出于一处,这就有些蹊跷了。
这个王不仕,一定有问题!
“来人,传王不仕来见本王!若是不肯,便绑来!”
实际上,王不仕的确是被绑来的。
恭亲王集朝的时间是在卯时,也就是凌晨五点。
这个时间,是王不仕的睡觉时间。
于是起床气很大的王不仕便被绑了过来。
不过值得称赞的是,他成了第一个被绑去亲王府正厅的人。
一路上,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进了正厅,他这才如梦初醒,这一切都是真的!
于是冒出了一身冷汗。
恭亲王看着已经醒来的王不仕,嫌弃的招了招手。
“来人,给他准备洗漱。”
王不仕尴尬一笑:“亲王,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妥?”
“无妨。”恭亲王倒是随意。
“今年的年会考卷本王已经看了,陈子瑜和孙言是你的学生吧?”
“陈子瑜确实是在下的学生,孙言在下只不过是随意教导了两句而已。”王不仕赶紧回答。
“你这随意教导真让本王大开眼界,‘推恩令’、‘以夷制夷’、‘改土归流’三个策论十分精彩啊!”恭亲王微微一笑。
“不敢当。”王不仕谦虚道。
“有何不敢当,本王说精彩,那便是精彩,只不过者改土归流却有些异想天开了。”恭亲王不紧不慢地说道,“若是改土归流实施,势必会引起土家势力的反弹,倒是必定是一场大乱。”
“你是才子,有治世之才,只是年纪尚轻,这策论有些肤浅了,若是能够来本王府下工作,将来成就无限。”
王不仕回之一礼:“所以,在下才想出来三个策论,循序渐进,先是以夷制夷,以翼族为首平乱。”
“若是翼族立功,便行以大赏,随后实行推恩令,削弱翼族实力,最后再改土归流,土家之患方可解决!”
恭亲王闻声一滞,随后沉默起来。
难道是本王把三个策论的顺序搞错了?
看恭亲王不语,王不仕再次开口。
“亲王殿下,其实土家之乱有一个误区,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
误区?
恭亲王脸色立刻拉了下来。
在这种场合竟然说土家之乱有一个谁都未曾察觉的误区,这不是说本王和在做的所有谋士都瞎了眼么?
这王不仕好大的胆子!
“亲王殿下,历年来苏北解决土家之患是把土家、土官和土家族人视为一体。为了平复土家叛乱,一旦胜利,便会发放各种抚恤平息土家人的怒火。”
“可是殿下可曾想过一件事,这些诶抚恤真正到土家族人手中的能有多少?就像这次难民之事,到难民手里的赈灾粮饷又有多少?”
“好处被上面人拿去了,该得到抚恤的人缺什么都没有,他们的怨恨从未消失。而上面的人知道,发放抚恤是殿下怕他们叛乱,故而更加有恃无恐。”
说到这里,王不仕停了下来,偷偷地观察起恭亲王的脸色。
恭亲王沉着脸,没有任何表情:“继续。”
“好!”王不仕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土官们正是因为有恃无恐,所以他们才会不断地挑起争端,因为他们知道,亲王越是害怕,他们得到的好处便越多!”
“所以,在下建议,可以将这些人分而治之,土官造反,该杀便杀!但是土人无过,过在于君,所以应当想方设法去安抚他们,让他们得到确切的好处!”
“甚至可以开放年会,让他们也可以入亲王府当谋臣,再推荐给秦王,赐予官职,这样土家人和土官之间的关系便会被逐步瓦解。”
“还有土官手中的土地,也可以分给土家人,拉拢应该拉拢的人,处罚应当处罚的人,流官取代土官,这样土家之患只需三五年的时间,便可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