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南茉本想着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结果顾北安回答得如此干脆，她一下子就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扯了扯嘴角，假装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大大咧咧地说：“好啦，都说了跟你开玩笑的，我回病房啦。”
顾北安并未移步，在背后看着南茉，目光深邃，是许久未见的温柔。
晚餐是顾北安派人送过来的，南茉眼睁睁地看着来人在小餐桌上摆下红酒烧牛肉，米兰煎鱼排，瑶柱蚝皇扒双蔬，意式蔬菜汤配蒜味面包，辣汁银雪鱼，还有一道西湖牛肉羹。五菜一羹全部都是五星级酒店的标配，跟着心疼：“顾北安，你犯得着吗？我们就两个人，你点这么多，浪费，败家可耻。”
“我花的是我自己挣下来的钱，败的是我自己打下来的江山，怎么就可耻了？”’顾北安给南茉盛了一碗西湖牛肉羹，“先喝点这个，养胃的。”
南茉懒得跟顾北安这个三观不正地大少爷计较，端起碗喝了一口：“真的好好喝诶。”
顾北安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睨着她：“这个，以前你在南家没吃过？”
南茉的情绪忽然就低落下去，好半天才讷讷开口：“是啊，说出来恐怕都没几个人相信，我是南家的长女，过的却是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顾北安自觉失言，但他天生不会安慰人，顶着一张万年冰山脸习惯了，轻轻地拍了小丫头的肩膀，南茉就势伏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顾北安，你可不可以陪我说说话？你知道吗，已经好久没有人愿意陪我聊天了。”
顾北安当然是求之不得，难得小丫头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傻子才会拒绝呢。
“人家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南易可是比老虎都要狠毒百倍。”南茉提起南易这个名字的时候普，声音里是满满的厌恶与淡漠疏离，“自从我妈妈去世之后，南易就对我不管不问，每天我就像是被限制自由的囚犯，连家门都不能踏出一步，更可笑的是，不管我做什么事情，甚至连一个下人的脸色我都要看。最惨的时候，我不禁没有办法享受作为长女的权利，还要帮着下人去干各种各样的活。我不是不愿去做，我只是觉得很委屈。”
“后来，何轻语登堂入室，我才明白原来之前南易对我的所作所为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跟何轻语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那段时间，何轻语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变着法子折磨我，南易，我那个名以上的父亲，对这一切他明明知道也明明可以阻止，却选择视而不见。”
顾北安缄默不语，只是将小丫头搂的更紧了一份，他可以感知到小丫头在尽力忍住自己的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
“何轻语，当时登门入室的时候，肚子里面就有了一个孩子。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我的外公外婆又怎么可能会同意一个酒吧坐台小姐嫁入南家？在他们的眼里，要么一辈子不娶，要娶，只能是大家闺秀。而我妈妈，很不幸地成为了联姻对象。何轻语坚持那是南易的孩子，呵，笑话，那是谁的孩子她何轻语再清楚不过，孩子只是一个筹码，要借此来拴住南易，日后夺取属于我妈妈的财产你说她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我怎么能让她如愿以偿！”
“后来啊，我的那个弟弟出生了，我才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身上原本的重负才卸下了那么一点。上至何轻语南茉，下到别墅里面的佣人，都一天二十四小时围着南泽打转，生怕他出了什么差错。还有我爷爷奶奶，都破天荒地让两人带着他们的小孙子去老宅吃饭，当然，只有他们三个人，没有我。也许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他们死去的前任儿媳妇的女儿，终究还是个女的。孙子多好啊，将来可以继承家业，是要成大事的人，而我，充其量只是一个联姻对象，一枚棋子。”
南茉笑得狠厉，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长女又怎么样？是六年的感情又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抵不过一个小三和一个儿子！去他妈的长女，感情什么的都他妈的在放屁扯淡，兜兜转转最后的结果还不是我妈妈生病去世，便宜了何轻语那个令人不齿的小三，霸占了原本属于我妈妈的一切。”
南茉揪住顾北安的衣领，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但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爆料了她。顾北安知道这种时候不管说些什么都是废话，下巴搁在小丫头的脑袋上，柔声哄道：“好了，乖啊，不哭了，以后不会这样子了，我在呢，我在呢啊。”
南茉闷了半天才说道：“你知道吗？就刚才的那些菜，你眼中普普通通的饭菜，在吵架的我眼里，就是人间美味，是只能存在于我梦境中的。像你这样的大少爷，喊着金汤匙出声，锦衣玉食惯了，别说是吃剩饭剩菜了，你怕是连见都没见过吧。可是我剩饭剩菜，吃了两年。要不是最后我因为营养不良昏倒，医生给予了南易严重警告，我都不知道还要吃多久。”
顾北安听得除了心疼还有满满的愤怒，他没想到小丫头在外面竟然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吃了这么多的苦。剩饭剩菜？别说是南家的世家，就算是平常人家也不会做出这种混蛋事情。南易不仅做了，还做了两年。他在心里记下这一笔账，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新账旧账一起算！
“顾北安。”南茉软软糯糯地唤了一声。
“宝贝，我在。”
“我觉得自己特别像是一个孤儿，无依无靠，受了欺负也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不像别的小孩子受委屈了可以依偎在爸爸妈妈的怀里撒娇，我什么都没有，只能一个人哭。有时候我在马路上看到有的小孩子一家三口，左手牵着妈妈右手牵着爸爸，我就会特别心酸。凭什么，我又没有做错什么坏事情，所有的苦难都要我一个人来承担，凭什么命运就这么对我不公平。”
“宝贝，以后我在，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会陪你一起，我们一起承担，好不好？以后不会让你吃苦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困难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就乖乖的，做我的小公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