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是一条通的，站在巷首就可以看到巷尾，只是越到里面越窄，灰土色的房子鳞次栉比排列，有高有低但却一目了然。
叶枫抬头就看得到自己家小洋楼二楼蓝色的纱窗后，母亲佝偻又忙碌的身影。
他甚至可以闻得到，母亲正在做红烩牛肉。
然而，叶枫回家的道路上，偏偏站立着慕昼这么一位不速之客，他像是在这里特地等着自己似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
慕昼抬起头来，他猛吸了一口气，突出的喉结犹如麦片在酸奶中突出一角。
“好香的味道啊，是红烩牛肉嘛。”
这点叶枫并不惊讶，母亲做的菜向来是飘香全巷。
“什么情况啊？你在这里干嘛？”
“等你。”慕昼轻描淡写。
“你怎么说的那么理所当然啊！”叶枫扔下行李箱，将慕昼拉到一旁来，虽然母亲是近视眼，可是他依旧认为她可以一眼认出自己的身形。
“哎呀，干嘛，我这衣服新买的啊。”慕昼拍拍被叶枫攥皱的衣角。
“少废话，你跟踪我？”
慕昼像是听到笑话般撇嘴：“少他妈自恋，我是来这儿办正事儿的，倒是我在镇里的人名簿子上见到你的名字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不过既然知道你在这儿，就想着来看看你家在哪儿，看来巷尾那儿就是你家了？”
人名簿？慕昼在说什么？
“大过年的，你不回家过年，能有什么正经事儿？”
“委托啊，”慕昼吐出一口烟，凹陷眼眶下的目光犀利地观察着周围，“我不是和你说了过完年会有个大项目吗，我是来收集材料和其它东西的。”
“真有那么巧？”
“信不信由你，但是年后的那次任务你可没跑了，别后悔，这次委托人的金额达到了这个数。”慕昼竖起了五个手指，一脸自信。
叶枫将信将疑地将松开了攥紧的拳头，看着慕昼的巴掌出神。
“五十万？”叶枫希望后面的单位是美元。
“别想了，”慕昼像是探视到了叶枫的想法似的，“不是美元，是红钞票。”
“哦，那和上次也还差不多啊。”
“嘿嘿。”当狡黠的笑容悬在慕昼的嘴角上时，叶枫的内心狂喜。
“难道......”
“五百万红钞票，更重要的是，如果过程顺利的话，我们甚至可以拿到额外的一百万，不过其要求就更加严格了，我到时候在和你说。”
叶枫刚想兴奋地抬手，脑海中就响起了警钟。
理性告诉自己，不能过于草率。
“那个......慕昼，我得告诉你件事情，我们摩天轮的那次任务，已经被jc盯上了。”
“是嘛。”
自己听到了鸡蛋涨价的消息都比慕昼此时的反应大，叶枫皱起眉头，认为自己没有把事情说清楚，他咳嗽了一声。
“那件事不光是上了新闻，更是被立案调查了，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在他们手里，如果他们抓到我们，岂不是完了？”
听到这儿，慕昼总算是抬起了头，他摸了摸胡渣，眼睛转转：“你说......我们被抓到，那会进监狱吗？会被判几个月？”
“不清楚，我也不是学法律的。”
“哦，这样啊......”慕昼的眼眸低垂。
“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想法了对吧，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如果能小心点儿就再小心点儿，等到过年之后，你不要再瞒我任何事情了，把所有的计划都和我说一下，我们和大家商讨一下策略，总要确保万无一失。”
“没必要那么担心吧......”
“当然是有的！”
“现在没时间了，下次再说吧。”
“不行，必须现在......”
一条黑影从巷子内闪出，像是一道闪电般在地上留下痕迹，随后又急停下，那是条大黑狗，它正伸着舌头盯着叶枫，仿佛在辨认些什么。
叶枫也盯着它，不一会儿就认出来了。
果然，下一秒，村长钱伯就背着手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认出了叶枫，脸上的褶皱都因为笑容扭曲在一起：“哎呀！小许回来啦？哎呦，快让钱伯看看。”
“村长好，我刚刚回来。”
“你妈可天天念叨你呢，咋站这儿不回家啊？”
“哦，我和我朋......”叶枫伸手，本想搭上慕昼的肩膀，却突然一落空，他回头，果然慕昼已经乘机溜走了。
这家伙，真是会逃避问题，这种不靠谱的老板，真是不知道怎么就有人敢把委托交给他，叶枫心想。
“咋了？”钱伯弯着腰说。
“哦，没事儿，我抽根烟再回家。”
大黑狗跳过来，在叶枫的身旁转圈，很明显也认出来了他。
叶枫弯下腰来，手不停在它脊背上顺着毛。
“他欢喜你嘞。”
“是啊，小黑都长这么大了，也难得他能认出我来，我当年见到他的时候，还没到我膝盖呢，现在跑得和飞一样。”
“变化的可不止这点儿，快回家吧，别让你妈等急了，哎，记得抽时间来大伯家里坐坐啊，去我那儿领几根腊肠带回去。”
“我会去的。”
叶枫起身，再度寒暄几句后，朝家里走去。
唯一没变的可能就是家里的内饰了，他推开大门，就看到厨房的母亲一拍大腿，开始朝楼下奔跑。
就算是过年，还是只有叶枫和母亲两个人，但是桌子上的菜却堆满了，叶枫数的出来自己所有喜欢的菜都被堆放在了一起，母亲太了解自己了。
叶枫记忆中，母亲并没有那么苍老和疲惫才对，然而第一眼看到下楼的她时，还是有些心酸，她的背有些佝偻，显得更加瘦小，眼睛和脸颊凹陷，嘴唇也毫无光泽，犯着紫红色的病态。
母亲是个很节省的人，自从家道中落之后，陶瓷没办法再买，她便再没了谋生的资本，只能靠摆地摊生活，于是老得也比以前快很多。
叶枫见到母亲的第一眼起，便坚定了继续赚钱的决心。
那天晚上，两人吃饭聊家常，一大桌子菜几乎全部成为了摆设。
半夜十二点，当电视里春晚的倒计时时间结束，天空的一道烟火飞起，于天空中如同花朵般绽放，映红了一片天的同时，也映红了两张带着笑容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