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醒来的时候已身在王府，冬儿守着我。
“王爷呢？”
冬儿嘴一瘪，眼泪泪光闪烁，没有说话。
我心往下沉，道：
“出了什么事？”
“王妃中毒刚醒，切莫忧心，还是好好养病才是。”
我急火攻心，呕出一口血。
冬儿吓坏了，犹犹豫豫地开口：
“外面都在传，我们王爷反了，如今外面乱着呢……”
萧衍会反？
“幼时国师曾说我男生女相，是为不吉。所以父皇一直不太喜欢我，好在皇兄对我很好。”
萧衍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我历历在目，我是断不会相信他会反的。
“王爷现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冬儿的声音带了哭腔。
若萧衍真的造反，整个景王府恐怕无人能幸免于难。
“替我备车去沈府。”
此刻，我也只有去找他们问问。
到沈府门前，冬儿前去通报，却久久没有回音。在外面等了很久，又让我们下马车，步行至后面小门进去，说是景王府的马车太扎眼。
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随母亲上京找父亲，那时我还小，但明明见着了父亲却久久不能进门的耻辱感，终生难忘。
从后门进去，绕过花园，我终于见到沈大人。
沈大人站在花园的凉亭里，不悦道：
“你怎么来了？”
此刻我只关心萧衍，无暇顾及其他：
“父亲可知道景王现在如何了？”
“听说他和桓王一起反了，昨天晚上有人亲眼看到他的副将、亲卫和桓王的反军一起杀进九门。”
“宫里如何了？”
“宫里目前还守得住，但局势瞬息万变。”
“没有人亲眼看到景王？”
“景王自然是在幕后操控。”
“若是这些人背叛于他呢？”
“霜儿，你也知现在景王的境况不妙，沈府不能受此牵连，你以后还是莫要再来了。”
我沉吟片刻后，抬头定定地看着我的父亲：
“沈大人抛妻弃女做起来永远这么毫不犹豫吗？”
这是我此生唯一一次主动进沈府，便换来一句“以后莫要再来”。
这地方，我此生再也不会来了。
我面无表情地转身，岂料在花园里又遇到沈如月。
“哟，这不是我那乞丐姐姐吗？前天不是还和景王你侬我侬，这么快就又求到沈家门前了？我早知道这景王是嫁不得的，不像某些没见过世面的乞丐，还以为自己捡到了宝贝。”
“啪！”
我毫不犹豫地上前，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既然我再也不打算来沈府，还受此等奚落做什么？
“你！你竟敢打我？”
从小金尊玉贵的沈府小姐，大约没想到我这个只是需要替嫁时才找回来的姐姐竟敢出手打她。
我挺直脊背，大步地走出沈府，丝毫不理会沈如月在背后鬼哭狼嚎。
回王府后的当天下午，我被请进了宫。
我知道这是让我进宫当质子，若景王真的反了，有家人在宫里，他也会忌惮一二。
我只是他的新婚妻子，且不过是沈家替嫁的女儿，他真的会忌惮吗？我娘当年供父亲苦读科举，为他诞下女儿，尚且被弃如敝履。
8
进宫后皇后娘娘日日都把我带在身边，好似护身符一般。我心里暗暗好笑，我这个护身符恐怕是纸糊的。
但皇后却不这样想，她把我带在身边，教我礼仪，处处教导提点于我。几天相处下来，我觉得她不似在监视我，倒好似我的姐姐。
据说这几天宫外的情况很是危急，宫里还算安稳。萧衍一直没有消息，皇后娘娘看出我的担心：
“你很担心阿衍？”
我点点头。
“阿衍自十五岁领兵，从未吃过败仗的。”
“皇后也知道萧衍他不会反，对不对？”
在宫里几天，我能看出，宫里对我并无恶意，如果萧衍真的反了，恐怕我在这宫中的日子不会这般安稳。
皇后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转而道：
“阿衍虽贵为皇子，但母亲早逝，父皇对他不甚重视。我和他皇兄，都非常希望他能遇到真心待他之人。”
皇后与我说了很多萧衍小时候的事。
原来萧衍小时候因容貌被先皇嫌弃，曾离家出走，在外流浪了一阵子。被找回来后，便勤练武艺，十三岁开始随军打仗，十五岁领兵，从此战无不胜，是大荣朝的战神，也是大荣朝万千子民的保护神。
皇后说，萧衍之前一直不肯成亲，求娶沈家千金却是他自己去向皇上提的，想必是早就心悦于我。
“心悦于我？”我心里一片茫然。
不知道他心悦的是沈如月还是我，如果是我，难道我们曾经见过？
9
这日，皇后和皇上早膳，我在一旁服侍，本是平平无奇的早膳，变故陡生。
站在我前面的小宫女忽然扔了托盘，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向面前的皇上刺去。
“护驾！”
太监惊慌而尖利的声音里，皇上身子向后仰去，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刀。
一击未中，小宫女还想再刺第二刀，我猛地上前一步，伸手死死扣住她的腰身，在街头流浪的经历，让我有些打斗经验。
小宫女没有料到我能稍微困住她，一分神的功夫，马上有侍卫上前割断了她的喉咙。
一线温热的血液喷出来，落在我脸上。
在她轰然倒地的刹那，门外的喊杀声由远及近，大家困于宫中这么多天，桓王终于还是攻了进来。
殿外一阵喧哗，里面的人都紧张异常。许久之后，喧哗声渐渐平静，皇上示意太监将殿门打开。
大殿门口，是提着一柄染血长剑的萧衍，还有受伤倒地的桓王。
“为难桓王蛰伏多年，今日倒是一朝梦碎。你埋伏在景王军中的逆贼均已伏诛，还不束手就擒吗？”
一瞬间，我终于明白。
鹊山上中毒的本应是景王，我抢先一步喝了那杯茶，景王便将计就计，对外传言中毒。如此桓王及埋伏在景王军中的部下才敢放开手脚起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衍早已暗中布好杀招，只为在最后一击即中。
景王素有战神之名，反军中有景王的人，让很多人忘风而动，其中便包含了沈大人的岳父。
殿门外，萧衍本是从容的神情，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突然神色紧张。
“霜儿，你受伤了？”
我胡乱抹了抹脸上的血，指了指地上的宫女：
“不是我，是她的。”
萧衍神色稍安。
皇上回头看我道：“景王妃护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只管和朕说。”
我转身跪下：“谢皇上，请容臣妇考虑一二。”
“好！机会难得，你可要考虑好了。”
桓王伏诛，解决了大荣朝多年的心腹大患，帝心甚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