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竹若出嫁,京城里头热闹非凡,十里红妆浩浩荡荡,见首不见尾,出了宣武门,便到了主街上,看热闹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叽叽喳喳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被围着的,正是竹若大红色的马车,八匹枣红色的骏马开路,唢呐吹得震天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但是竹若却觉得这乐声燥的很。
“意娘,能不能让奏乐的停下,吹得我脑仁儿疼。”竹若将盖头掀起来,可怜兮兮的说道。
“出了城,这乐队就不会跟着了,再忍忍。”意娘其实也被这乐曲给闹得一阵阵的耳鸣,但是怎么结婚也是大事儿,这规矩最是破不得的。
听意娘这么说,竹若也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靠着马车假寐了。
昨儿她可是一夜没睡好,梦了一整宿,但是醒来以后,梦见的东西七七八八的都记得不太清了,只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不但没有解乏,反倒是更加的乏累了。
就在这扰人的唢呐声儿中,竹若竟也能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瞧着竹若睡了,意娘小心翼翼的靠过去,避免路途中马车颠簸,再给竹若磕了碰了的。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这才算是出了城门,没了嘈杂的声音去搅清梦,竹若睡的更香了,等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是漆黑一片。
竹若是被一声惊雷吓醒的,随后过了不一会儿,便天气骤变,顷刻间大雨如注。
一时间,车队的脚程便慢了下来,这雨天的山路本就滑,又加上天暗了下来,若是行的快了,有一点儿的动静都容易惊了马,所以到不如慢慢的行车,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天有不测风云,再加上是接亲,一行人谁都没有料到会突然遭遇这雷雨天气,一瞬间,除了马车里的竹若三人,在外头的一行人,皆是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阵暴雨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一点停的趋势,听着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马车上的声音,不由得让人格外心烦。
突然,一道闪电掠过夜空,林间的几抹反光引起了左千晴和云清崖的主意,左千晴的眼皮突突的跳了几下,急忙勒住了马的缰绳。
左千晴和云清崖停留在了原地,驱着马车的小厮自然也将车停在了原地,感觉到车并没有行驶,竹若不禁掀开帘子看了看外边,低声道:“怎么了?”
周围漆黑,像是被一块黑黢黢的布包裹着一般,嵌在马车里头的夜明珠的光亮,顺着掀开的帘子往外透去,淡淡的光亮映在人的脸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让竹若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没事儿,回到马车里边儿去。”左千晴的声音淡淡的,在空旷的树林里,显得悠长又诡谲。
竹若点了点头,乖乖的将脑袋缩了回去。
瞧着竹若回到了马车里,左千晴高声道:“原地休息,离着城镇还远着呢,咱们今晚上便在这儿凑合一宿,都把帐篷支起来!”
说着,护送的侍卫便皆是齐刷刷的下马,三五个成队,一步步的往后面的大箱子那边走去,看起来有几分松懈,但是紧紧攥着刀柄的手却显示出这件事儿并不是那么简单。
世子爷早就和他们说绝不会在外面安营扎寨,只要是说了在外面安营扎寨,那边一定是有情况。
只是现在敌暗我明,不知道对方的人数和意图,他们心里也慌得不行,毕竟这是在野外。
“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不是说安营扎寨吗?”意娘说着,便掀开了帘子准备往外头瞧去。
只是这手才刚够到帘子,她整个人便被孟千秋拽了回来,瞧着竹若和意娘一脸不解,孟千秋低声道:“事情不对,这块离着白城不远,最多还有两炷香的时辰便能到,世子爷走南闯北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遇到了鬼了?”竹若瞧着孟千秋,压低了声音问道。
孟千秋点了点头,将竹若和意娘拽到了身后,然后在怀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瓷瓶,将里头的药粉均匀的洒在了她们两个的衣服上。
撒完了以后,不忘掏出另一瓷瓶,在里头倒出两粒雪白的小药丸儿,塞到了两个人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的准备工作以后,孟千秋稍稍稳了稳心神,还来不及解释,外边便响起了‘呃’的一声。
随着这声短促的呜咽声,便是重物砸下的沉闷响声,和水花溅起的声音。
竹若瞳孔一缩,一手的手腕儿微微发力,将一早藏好的铁扇攥在了手里,而另一只手则是将孟千秋从她的前头,给拽到了侧后方,让他和意娘站在同一块去了。
外面霎时响起了刀剑相碰的嗡鸣声,车厢内却安静的可怕,意娘站的最靠后,夜风呼啸,在吹起遮挡着车窗的帷幔的那一刻,她清楚的瞧见了外面短兵相接的刺客和侍卫,和躺在地上的尸体。
再一呼吸,便觉得空气中充溢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这股血腥气顺着她的鼻子流转到五脏六腑,最后汇集在口腔中,让她有一种想要干呕的感觉。
她之前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一时间吓得堆坐在座位上有些不知所措。
竹若和孟千秋虽然有关心意娘的心思,但是现在明显不是那温情时刻,她们不能有一点点的失神。
里面紧张的不行,外面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前来行刺的刺客明显是知道云清崖武艺不佳的,一个个皆是冲着云清崖的方向袭来,左千晴一时间难以顾全两面,只能是苦苦的守着云清崖。
“千晴,你别管我,竹若不能有半点儿的闪失!”云清崖一边朝左千晴嘶吼道,一边费力的拿着剑反击着。
他之前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般废物过。
“公主那边有锦衣卫守着,没事儿的。”左千晴说着,又解决掉一个朝着云清崖来的敌人。
一剑刺过去,鲜红的血水便喷涌而出,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落在了他的脸上,宛若盛开的红梅,不仅如此,那胭脂色的婚服已经被雨水和泥污弄的脏乱不堪,有种凌乱的美感。
云清崖这边的敌人多,想要靠近马车的敌人也不少,锦衣卫虽然厉害,但毕竟是双拳难敌四脚,一时不慎,便叫一个刺客给跳上了马车。
听着‘咚’的一声,竹若的心脏也像是为之而跳一般,重重的一跳,弄得她十分的心慌,随后便瞧着车帘猛然掀起,竹若心里暗道不妙。
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