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许是觉得先前萧琛所做之事伤了我心，圣上与皇后晚上举行了家宴，打算替我二人说和。
萧琛是圣上长子，虽非皇后所出，但众人都默认他就是未来太子人选，圣上对他也颇为看重，聘了我这国公府嫡长女做王妃。
只是这番苦心，注定要被辜负了。
我面色平静坐在萧琛身旁，圣上与皇后二人坐在上首，几次欲开口却都找不到时机。
萧琛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大殿之外，频频眺望，不知在看什么。
我看着圣上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一声。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清脆婉转的笑声。
凌霜笑逐颜开地带着那女童走进大殿，来到萧琛身边，两人双手交握，窃窃私语起来。
我心中一颤，忍不住打断二人嬉笑，肃了脸说道：
“凌霜姑娘，如此场合，你怎能带那孩子前来？”
“我没找到她的家人，总不能把她丢下不管吧，我可不是你这种冷酷无情的人。”
她振振有词，言语之中似乎很鄙夷我。
我心下一沉，赶忙拜伏至圣人夫妻面前。
“臣妇有罪，未尽管教之职，恳请陛下将此孩童押下，臣妇愿领责罚。”
“你可别太过分了，程静姝。”
凌霜一脸愤愤，竟然拉起女童来到了大殿中央。
“皇上您看，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有什么好怕的，王妃娘娘反应也未免太过度了——”
她话音未落，那女童突然暴起，袖中利光一闪，竟出现一柄锋利短刃，直冲着圣上而去！
我想也没想地冲上前，整个人挡在圣上面前，慌乱中摸到一个瓷碗就掷了出去。
铛！
短刃正中瓷碗，偏斜着刺穿了我的左肩。
一击失利，女童仰天大笑三声，口中蓦然喷出一股鲜血，倒地身亡。
大殿一片寂静，圣人铁青着脸站起身，双眼如电般射向凌霜和萧琛。
凌霜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神情还有几分茫然，然而萧琛脸色已是一片惨白。
他身边之人带来的人，竟然是刺客。
我肩上传来一阵剧痛，鲜血染红衣襟，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22、
再醒来之时，已经尘埃落定。
这次小小的刺杀对圣上算不得什么，然而对德王府而言，却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虽然前因后果已查明与王府无关，但萧琛依然得到了禁足一年的惩罚。
听说原本凌霜应该是死罪，但在萧琛极力维护下，最终留了一条命。她可以陪伴在萧琛身边，但终身只能做通房丫头，连侍妾都不是。
我心下暗叹，萧琛此举，无疑让他在圣人心中失了地位。
是谁设的局我不知道，但这盘棋，萧琛已经输了。
“德王妃护驾有功，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尽管说来。”
圣人和蔼可亲地看着我。
面对九五之尊，我俯身深深叩拜。
“昔日登其堂，此行复归去。击碎珊瑚明月珠，凤栖不在梧桐树。”
“臣妇恳请与德王萧琛和离。”
圣上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叹息一声，准了我的请求。
走出大殿的一瞬间，我感到一身轻松。
回到王府，青黛和寒雪已经收拾好了我的细软和嫁妆。萧琛站在我房中，双目冷冷盯着我。
“程静姝，你如此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本王，是以为本王再无翻身的机会吗？”
“圣上只罚我禁足一年，便是给我留了余地。”
“程静姝，你可别后悔。”
我一笑，言辞掷地有声：“自然不悔。”
他一脸不甘，但终究没有再开口。
站在门前，我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期待了已久的离开，此刻竟真的触手可及。
忽然，萧琛忽然踉跄着冲出房门，那模样将我吓了一跳。
他心碎欲绝，手中颤巍巍拿了一个包裹。
包裹中乱七八糟几块玉器碎片，其中最大的一片上，依稀能看得出一个“姝”字。
23、
我蓦然看向青黛，她一张脸又红又白，慌张地解释道：
“那是夫人自小佩戴的贴身之物，我想着丢掉实在可惜，就藏了起来，没想到……”
我叹了口气，本欲干脆离去，不曾想还留了个尾巴。
“静姝，是你吗？当初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萧琛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对我伸出手。
“是你对不对，你为何一直不告诉我，若你告诉我，我——”
我回过身，脊背一如既往的挺得笔直。
“若我告诉你，你意欲如何，放弃凌霜姑娘吗？”
“萧琛，别让我看不起你。”
他想要追上我，却被护卫拦住，推搡间倒在地上，凌霜想去扶起他，却被他狠狠甩开。
他推开凌霜，又小心翼翼，仿佛带着讨好般看我。
我摇摇头，转身离去。
或许他不会明白，我曾经视他为天，以为他所欲求者，就是我的方向。
但之后有人让我懂得，即便是女子，也可以为自己而活。
“我得谢谢你。”
天音忽然开口。
“虽然我的世界比你们更先进，更发达。但那都属于整个社会，并不属于我自己，如果我不努力，整日想着如何投机，迟早也会像凌霜一样，只能仰仗他人鼻息而活。”
“如果人人如此，我的世界，未必不会倒退回你的时代。”
“所以，再见啦，我也要去为我的世界努力了。”
我踏出王府，深深呼吸。
从此以后，天高地阔，任我自在翱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