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人家带叶隐风与陆云袖去的是书房,书房内室有一合博古橱,里面是三五盒好印章,窗前横着一张书案,澄心堂纸随意铺散着,只等着人去落笔,另有紫檀商丝嵌玉八方笔筒、一套的青玉葵花洗、青玉笔山、青玉墨床,皆是古雅精致的玩意儿,雅致宜人。朝南长窗下放着一张紫绒绣垫杨妃榻,边角用墨绿乌银的绒面封成。榻边案几上放着两盆水仙,吐蕊幽香。窗上一色的雨过天青色的蝉翼纱帐,窗下悬着一盆吊兰,虽在冬日里,也长得葳蕤曼妙,枝叶青葱。当地一张紫檀木的雕花桌子,上面排一个青瓷美人觚,里头插着几枝欺香吐艳的红梅,如胭脂点点。另一副绿地粉彩开光菊石茶具。
陆云袖与叶隐风一前一后的坐在书房的靠窗藤椅上,两人似乎都想起了云隐别院的几个日夜,像这般娴静淡雅的生活,已是许久不见的感觉了。老人家大概去通知别人请墨璋去了,再来的时候手里头托着茶盘,将两杯茶放在二人旁侧,恭谨的说:“二位慢用,小老板片刻就到。”
陆云袖抬头看老人家又退了出去,这才低声与叶隐风说:“夫君,璋儿还不知道封尘是谁,你这般可就……露馅了啊。”
叶隐风抬唇一笑,垂下眼眸来吹了吹茶盏,上面漂浮着的烟气缭绕,掩盖了黑眸深邃,“不妨,你既然与她关系如此亲睦,早些晓得不是坏事。”
咦,这又是为何。
陆云袖不太明白叶隐风的用意,只好颔首,总归叶隐风的决定,至少比自己睿智一些。
恰好此时,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只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墨璋来了,陆云袖顺势抬眼,便看她今日还真是翩翩佳公子的打扮。头戴雪镂通天冠,身穿软金白纱袍,腰悬白玉五蝉佩,全身上下不染一丝杂色,拂衣跨进之后,刚要说话,便撞上了叶隐风的眼睛,顿时愣在了那里。
墨璋后退了几步,揉了揉眼睛,见陆云袖与叶隐风坐在一起,自是只觉在做梦。但是明显,那两个人十分坦然的看着自己,便又对着门框撞了下,只觉额头生疼,才发现是件真实的事情后,恼恨的蹲在那里,指着叶隐风说:“你、你居然是……封尘?”
叶隐风似乎觉着眼前这幕十分可笑,将茶盏搁下后,淡然回答:“不才在下,便是封尘。”
墨璋只觉肚子有些疼痛,她反省了许长时间也只能认了这桩事实,镇国大将军叶隐风便是封尘,封尘是陆云袖的男人,封尘还是睿王府的仇人……
那么也就是说,叶隐风大将军,便是如今替圣上办事的那个人,而掌握全国兵马的这位大神仙如今坐镇大凉,她金珊堂与其相拼岂不是自寻死路?枉费之前沈风栖还一直以为封尘是崔圣之,虽然崔圣之已经很可怕了,但是崔圣之在大凉的名望毕竟远不如叶隐风啊。
陆云袖见墨璋那等模样,自己都捂着嘴笑了出来,从未曾如此好笑过的感觉。墨璋约莫坐在那里终于反应过来了,到底还是站起身来,认命的踏了进来,拱手说道:“大将军。你快饶了我们金珊堂吧,我要晓得封尘是你,十条命都不敢陪着沈风栖玩。”
叶隐风说:“既然隐姓埋名为封尘,就未曾打算将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如今也是看你与袖儿一向和睦,才做的这番打算。”
墨璋抚了下光洁的额头,甚是忧郁的对陆云袖说:“袖儿,你为何早不说……”
陆云袖实在是很不好意思的小声道:“便是因为他是将军我才不敢说,若是正面与睿王府对上,到时候你我都为难。今日若非他定要跟来,我也……”
“咳。”叶隐风轻咳了声,来掩饰自己的男儿雄风,于是陆云袖便闭了嘴,转瞬换了个话题,“璋儿,你近日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