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陈语的那一刻，成东风竟然有种许久未见的感觉，这几天太忙了，竟然冷落了陈语，乍一见，他的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成东风哼着小调进了茶舍，“快给我来点儿茶水，我干噎了两个大馒头，现在渴的很。”
陈语把自己喝的茶倒了一杯给成东风，“你凑合先喝点。”
成东风也不客气，“咕咚咕咚”连喝两杯，咂咂嘴，说：“这时候要是有点儿咖啡喝就好了，最好是手冲。”
“你在我这儿许愿呢成老板？”陈语笑着说。
“是真的想喝，要不我去买？你着急吗？我估计很快就能回来吧，你想喝不？”成东风乐呵呵的问。
陈语微皱着眉头细细的打量他，“你最近遇上什么喜事了？怎么这么开心？不对，不是开心，是什么我想想。”
成东风坐等陈语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对对对，松弛。”
成东风笑着说：“这个词我喜欢，松弛才应该是常态，确实松弛下来会有不一样的心境。”
“你今天时间充裕？”陈语问。
成东风点点头，又摇摇头，“但不耽误我想喝一杯手冲。”
“黄金曼特宁？”陈语问，眼神中有些狡黠。
“你原来喝的那个什么蓝山还是绿山的也行。”
陈语把水烧上，说：“那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变出一杯咖啡，兼职魔术师。”
陈语去练书法的那张桌子那儿掏出一堆东西，成东风靠在门框上看着陈语忙碌的背影。
陈语找出一个小的电子秤，称出一些咖啡豆。
“这是什么豆子？”
“蓝山。”
陈语把一个小磨豆器塞进成东风手里，“你把豆子磨了。”成东风听话的磨起了豆子。
成东风把磨好的咖啡粉递给陈语，“怎么这么香？”
“可能因为恰好是你想喝的。”
成东风看着陈语拿起一把壶嘴又细又长的壶开始注水，又问道：“这壶是专用的还是也能泡茶。”
“专用的。”
“你的家伙事儿太齐全了。”成东风闻着咖啡苦香苦香的味道，美滋滋的说。
陈语找了个柴烧的咖啡杯给成东风倒了一杯，给自己也倒了半杯，“你尝尝，我手艺一般。”
成东风喝了一口，夸张的摇头晃脑，“绝美！”
成东风沉浸在美味的咖啡当中，听着鸟叫，怡然自得。
“我找你是关于汇海财富这个资产和负债的问题。”陈语不顾及成东风的心情，直接切入主题。
成东风试图用祈求的眼神儿打动陈语，但陈语视若无睹，“我觉得……”
“那个负债表是有问题的。”成东风打断陈语的话，自己先来了个坦白从宽。
陈语看着他，等待他继续坦白。
成东风喝了一口咖啡才说：“那不是全部的。”说完他就静静的看着陈语的表情变化，果然，陈语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了。
不过成东风对此倒是并不慌乱，他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做出一副充满歉意的样子，“确实是不好意思，最开始的时候是担心这么大的一个窟窿把你吓跑了。”
陈语对这个理由并不买账，“成总还是太关心我们平民老百姓的承受能力了。”
成东风急了，“你看你看，心情好的时候叫成老板，心情不好了就叫成总。”
在陈语刚要反驳他的时候，成东风马上说：“我知道我这个想法是不对的，你要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能因为我撒个小谎就给我判死刑。”
见陈语依旧面色难看，成东风又说：“为了不让你枪毙我，我改，我回去让员工重新整理材料。”
成东风作出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态，陈语的脸色慢慢缓和了下来。
“什么时候给我？”
成东风恶作剧的心思又活泛起来，“其实给你的这些材料是差不多全部的，准确的，接下来可能还需要审计的介入，这么专业的事情我们公司那些二把刀做不好。”
陈语刚刚见晴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成东风马上保证道：“陈律师你信我的，真的，我保证我说的是实话。我可以发誓。”
陈语一副“你倒是发啊”的表情，让成东风骑虎难下，只能用喝咖啡来掩饰。
“你不着急吗？”陈语问。
成东风看了看陈语的脸色，放弃了继续插科打诨，“着急，我怎么能不着急，清偿退赔做不完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已经尽到了提醒甚至是催促的义务，但是对我的刑期是有切身影响的，做不完的话我可能要十几年甚至是无期。”
一说到无期，成东风就表现的浑身不自在。
“你把我要跟你讲的道理都说了，我还能说什么？”陈语感觉到了成东风今天与以往有些不同。
“你什么也不用说，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成东风说的太过于自然，心想果然人在撒谎的时候最能自然的说出要别人相信自己的话。
“我们的宗旨是不能随便相信当事人的话，他们的判断经常因为各种因素的影响而有偏差。”
成东风没想到陈语这么咄咄逼人，他盯着陈语，忘了管理自己的表情，使陈语误以为他生气了。
“成总，我说的有问题么？”陈语问。
成东风收回眼神儿，“你说的没问题，人确实不能太自信，不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陈语觉得他话里有话，成东风确实在说这话的时候想起的是赵嘉言和何永珍，巧合的是陈语想到的是颜艺。
二人之间突然产生了一种尴尬，都沉默的喝着茶。
成东风觉得这种氛围不对，他来之前可不是要跟陈语闹成这样的，他是把陈语当成一种调剂，在他暂时有了解决困局的眉目的时候，他明明是心情很好的。
他是想用这种方式跟陈语拉扯一段时间，等他新的项目落地了，他就让陈语去落实退赔的事情。
这怎么还能弄巧成拙了呢。
可能是因为今天确实心情不错，成东风喝光最后一口咖啡后，对陈语说：“陈律师你不要这么严肃，会吓到当事人的，以后我还怎么敢跟你说实话啊。”
陈语看了成东风一眼，心念电转，与成东风闹得太僵确实没有好处，好歹他今天主动做了一回诚实的人，陈语这才开了口：“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
“好人我让你做。”成东风马上露出了笑容，“我保证，我正在努力的学习坦诚，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成东风脸上堆满了笑容，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这笑容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说反话的时候竟然如此真诚，他的生活都烂成这样了，只会更烂，怎么可能会越来越好呢？
趁着氛围还好，成东风给陈语分享了他今天早上遇到的那个卖馒头的摊位，“那大馒头是真叫一个好吃。”
成东风回公司时心情格外好，他仔细的琢磨了一下，是因为自己跟陈语话说八道产生的效果。
以前的他总是沉默，遇到大事儿的时候尤其沉默。但这次与以往完全不同，他就想找个人开开玩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了。
而且，这个人一定得是陈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