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冀州知州叩见太子殿下。”
得知容谨前来,冀州长官率领一众下属,忙不迭地迎出城去。
先时一点未得风声,冀州长官匍匐在地,不敢起身,生怕是自己这儿有谁犯了什么事。
“免礼。”
容谨未着官服。知州起身后,小心观察着,见太子殿下并无愠色,这才略微宽下心来。
“本王丢了一样宝贝,许是落在冀州城了。”
看向不远处城门,过往的百姓络绎不绝,容谨同知州道。
“不知太子殿下丢的是什么?”想来十分贵重,才会让太子殿下亲自寻来,知州殷勤道:“下官这就命人满城去找。”
“不必。”
他是星夜兼程,直接赶到冀州的。方才路过河畔,容谨已经问过,陆晚棠乘的那艘客船,还要两个时辰才能到达冀州。
也罢,自己便先在这城门附近候一会吧。
不知殿下为何,突然在值守城门的将士歇息的岗亭里坐下了。知州不敢怠慢,陪在一旁,眼神示意下属去沏茶来。
进出城的人又换了几波,容谨微抿了一口茶,抬眼。
他终于在一众人里,看见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陆晚棠穿的是离开时那件绣蝶袄衣。远远地看着陆晚棠将过所给了守城士兵,朝城内走去。
容谨放下茶盏,起身,跟上前去。
“恭送太子殿下。”
知州自不敢多问。
直至踏入冀州城内,望着熙熙攘攘的街市,陆晚棠终于又觉出几分真切。
这两日早晚,所见都是一望无垠的碧水,徒留飘零流落之感。
容谨跟在陆晚棠身后。
只见某人东逛逛西瞧瞧,一路来到了一家餐点铺子。
“这不是,晚棠吗?”
从铺子里走出一位四十上下的妇人,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陆晚棠,随即十分惊喜地拉着陆晚棠的手道。
“曾姨。”
陆晚棠唤了一声。
“姨都有好些年头,没见过你了,”朝后退了一步,被陆晚棠称作“曾姨”的妇人笑道:“真真是出落成大美人了。”
“怎么来冀州了?一个人吗?”
“是。”
赶上那艘客船时,陆晚棠倒没考虑太多。只是一心想离开京城,寻个地方小憩几日,缓缓自己的心绪。
既是到了冀州,她想起当日跟随她叔父的戏班子里,做过厨娘,又很是照顾她的曾姨,如今因为嫁人,举家迁到了冀州,遂来打个招呼。
“曾姨可知,这一带哪家客栈比较好?”
陆晚棠有意寻个干净安全的住处,向曾姨打听。
“这不巧了,姨这二楼,便是客栈。”
领着陆晚棠去楼上,曾姨道:“你看看环境,可还行?”
“可以。”
思量着正好每日可以在曾姨的铺子用膳,陆晚棠应下。
当日因为练舞,叔父从不肯让她多吃。有时饿的厉害,曾姨便会趁叔父不在,悄悄儿给她多添些吃的。
“你先休息。”
瞧着陆晚棠也累了,将采光最好的一间屋子收拾后留给陆晚棠,曾姨慈祥地道。
容谨在餐铺旁驻足片刻,忍下了直接上楼去逮人的冲动,转而在餐铺隔壁的另一家客栈住下了。
他倒要看看,这偷偷跑了的人,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一夜悄然而过。
来冀州的第二日。
清早,容谨站在窗前看着,某人大概是昨夜睡得不错,提着个小竹篮,蹦蹦跳跳同曾姨一家去湖畔钓鱼了。
傍晚时分满载而归,陆晚棠帮着曾姨,在门外剖鱼。
还挺自在。
容谨在心中酸了。
第三日,容谨跟着陆晚棠,在冀州的集市逛了大半圈。
无外乎买了些女孩儿家喜欢的小配饰,尝了几样冀州特色小吃。不过比起这些,陆晚棠更贪恋的,是民间的烟火气。
平淡,安逸。
她在夜市的一家茶铺坐了许久。
看民间百态,看行人匆匆。
与京中,与宫墙内相比,又是另一幅画卷。
虽有苦有甜,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要面对的事。
都有自己要回的家。
她在这里,终究,也只是旅人。
来时积郁在心的纷繁情绪,似已渐渐消散了不少。
陆晚棠听着说书人评讲,眼底添了一丝笑意。
第四夜。
晚风柔柔地拂面而过,今晚镇上有庙会祭典。陆晚棠随同参与的百姓,一齐走进了寺庙。
正前方便是一棵求姻缘的月老树。
这几日她虽是放松,却总觉得,心中有一块缺口,少了些什么。
难以补足,却又无可替代。
她知这份落寞,是为什么缘由。
在树下停留许久,陆晚棠选了条红丝带,终是在上面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与容谨的名字。
将红丝带系于月老树上,陆晚棠眸光温柔。
兴许,她该回去了。
“这便要走了?”
陆晚棠从庙会回客栈时,恰好遇着曾姨收摊。
招呼了一声,曾姨停下手中活计,有些意外。
“姨还以为,你要在这住上半月一月呢。”
“不了。”
想来这几日,容谨也在找自己。过段时日永安郡主便要去京城拜访了。
陆晚棠任性了一回,却仍旧想着分寸。
不可以再给容谨添乱了。
“既如此,姨也不拦你。”约莫看出陆晚棠此行,是来散心的,曾姨道:“好孩子。往后有机会,再来冀州玩。”
执意要留陆晚棠在自己餐铺用晚膳,曾姨来到后厨。望着堪堪煮沸的炖汤,曾姨眼中渐渐覆上一层阴霾。
再三犹豫,直到那炖汤扑了出来,曾姨才大梦初醒般,赶着将盖子揭开了些。
随后,颤抖着手,朝汤中洒了一层白色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