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盟仪式当天。
陆晚棠先随容谨的车轿进了宫,随即在临近御膳房的转角处停下。
四下无人,陆晚棠朝容谨点点头,跟着容谨安排的妆娘进了一间空屋。
换上事先准备好的侍女衣裳,陆晚棠任由妆娘仔细替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再接过铜镜一看,几乎与永安郡主身旁的随侍没什么区别。
“你这易容的技术,”掌心抚过自己的脸,恍若是在看另一个人,陆晚棠夸赞面前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真是高明呀。”
“我叫昭钊,”容谨还未对她说女孩的来历,今儿有要事,陆晚棠来不及多问,只听女孩爽朗道:“易容术不难的,换张面孔而已。陆选侍想学,改日我教你。”
“好。”
被女孩爽快的模样感染,陆晚棠心底的紧张也散去不少。
从屋内走出,陆晚棠在檐下候了片刻,只见永安郡主的随侍走过,陆晚棠快步跟上前,趁随侍未回头,干脆利落地一记手刀,将人打晕在地。
只翻了两下,陆晚棠便从这随侍香囊里找到了一包药粉。
还真是心怀不轨啊。
“我来处理。”
昭钊跟上前,将随侍拖进了屋内,示意陆晚棠先离开。
“快些快些。”陆晚棠方一踏进御膳房内,便听得嬷嬷催促,想是会盟仪式已经在进行了。嬷嬷忙着把控菜品,先将托盘递到了陆晚棠的手中。
这是要她送到正殿的。
陆晚棠答应着,将托盘端出御膳房,顺带将那包药粉尽数洒进了最旁边一盏酒樽。
待走进正殿,陆晚棠垂眸,毕恭毕敬将托盘呈于容谨和永安郡主面前。
“凡百之约。皆如载书。信言不艳,实居于好……”
宣明帝洪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晚棠无心细听,只看着容谨与永安郡主取了中间两盏酒樽后,又依着站位顺序,朝两侧参与会盟仪式的朝臣走去。
恰好,或者说是容谨预设的站位里,与郡主随侍有勾结的幕后指使者,楚国左相,正站在第一个。
陆晚棠将托盘微斜,看着左相取过那杯下了药的酒。
仪式末,众人举杯同饮。
顺利完成了容谨交代的事,陆晚棠躬身退出殿外。
“她醒了?”
回到方才的空屋,陆晚棠打量着被昭钊五花大绑,捆在柱子旁的随侍,火气当真是不打一处来。
试图给她家太子殿下下药,还打着将她家殿下与郡主凑一块的心思。陆晚棠围着随侍转了一圈,屋内气压愈发低了几分。
“说,是不是你们楚国左相指使你的?”
陆晚棠厉声问。
随侍慌乱地点了两下头,昭钊这才想起,她还给人嘴里塞了块破布。
“咳,咳,”直到昭钊将破布拿开,好不容易能说话了,随侍憋着气,重重咳了几声。
她见陆晚棠是与自己一样的打扮回来的,已经猜着陆晚棠用她身份做了什么。两相权衡下,随侍哭诉:“奴婢,奴婢也是有苦衷。”
永安郡主不似那等会无故虐待下人的主子。陆晚棠冷眼看着随侍编排,心下想着只要她肯承认是受左相指使所为就好。
“左相看出,我们郡主有意太子殿下。因此,因此让奴婢在送酒时,将那催情药洒在太子殿下与郡主的酒中。那药效约莫会在会盟仪式结束后发作,届时不拘找个地方,只消太子殿下与郡主做一处,定会……”
“行了。”
“做一处”这词听得陆晚棠觉得刺耳,打断了随侍的话。
她不了解永安郡主,不知左相是否小看了他们的郡主。
不过,左相这没脑子的安排,当真是小看了她家殿下。
陆晚棠向来极为佩服,容谨对外人和对她一人,极为收放自如的自制力。
“你们自作聪明,”扬了扬手里纸包,陆晚棠冷笑:“只怕这会在正殿失态的,该是左相了。”
认出这是自己先时装药粉的纸包,随侍面色更加难看。
这纸包里是两个人的药量,眼前这易容成她的女子,难道……
“自不能让旁人被无辜牵连,所以我下在左相一人酒里了。”
看出随侍猜想,陆晚棠直言。
“这,姑娘,这药一旦服下,若不靠那事解开,是会要人性命的姑娘。”
一下慌了神,随侍挣动了几下,苦苦哀求陆晚棠。
何况是两人的量。
左相那般好颜面之人,现下该是什么境况。
“你爱慕左相?”
看向随侍挣扎间,在手腕处留下的红痕,陆晚棠揣测。
所以这般担心,甚至愿意为左相背叛郡主。
被陆晚棠猜中心事,随侍蓦地安静下来,不肯说话。
“凭他是什么缘由要陷害郡主,我都看不惯这等卑劣手段。”
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昭钊丝毫不留情。
左相打的算盘,无外乎是将永安郡主与太子殿下算计到一处之后,趁势毁了郡主的清誉,再逼迫郡主要么留在赵国,嫁与太子殿下。
要么,永安郡主毕竟是女子,更在意清白声名。他们可以以将此事遮掩下去为交换,逼迫郡主交出监国大权。
“不过你放心,左相也不会死在这药上。”
神情闲适,昭钊卖了个关子,半晌才道:“我已经替他寻着解药人了。”
只要左相出了正殿,马车已在宫外候着了,会带他去风月场所。
“不过,是龙阳之风的场所。”故意吊着随侍的心,昭钊幽幽道:“你猜,你们左相,药发时欲罢不能,周围却只有男子小倌,该是什么场面?”
“你们好狠的心!”
顿时失了态,随侍恶狠狠看向昭钊与陆晚棠。
“你们想设计的,可是赵国太子,”语气陡然一凛,陆晚棠接过昭钊的话头:“未上升到两国交战层面,毁了这次会盟,已是太子殿下给你们留了颜面。”
“郡主推行新制,朝中怨声鼎沸,本就是蜉蝣撼树,早晚要还权于陛下!左相,左相本是支持郡主的,也是这些时日,实在劝不动郡主,只能出此下策。”
随侍面目狰狞起来,朝陆晚棠吼。
抽抽噎噎地哭起来,随侍似乎还想为自己和左相辩驳两句,却被陆晚棠再度打断。
“你们楚国内政如何,我管不着,也没有兴趣。只是牵扯了太子殿下,我才替你送了一趟药。”
不然,谁要穿这一身楚国的侍女服饰,勒得她胸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