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漫长的黑夜也终究会过去。
晨曦一寸一寸照进青梅苑,小红憋着笑吹灭房间的烛火。
韩莫非低头看看身上的宫婢襦裙,又摸摸脑袋上的中分双丫髻,问林舒:“你觉得怎么样?”
林舒扶着下巴上下打量韩莫非后,真心感慨:“我第一次见到装扮起来,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
“哈哈,是吧,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韩莫非眼底满是得意,拎着裙子原地还转了一圈。
他扭扭轻盈的腰肢,又摸摸尖尖的下巴,走到小红跟前摇头叹气,“天生丽质啊天生丽质,想我一个男儿身生的比女人还娇媚,这让有些真正的女人可怎么有脸活在世上?真真是造孽啊!”
小红从桌边拿过水果刀,在纯铜的烛台上反复蹭:“那我这就帮你净身,彻底告别男人吧!”
韩莫非下意识的夹紧大腿:“粗鲁,野蛮,活该丑八怪!”
小红微眯眼睛,咬牙切齿:“娘炮,骚浪,真是多作怪!”
林舒怕这两人打起来,赶紧差使小红出去做点事。
小红出门后,林舒拿出螺子黛,帮韩莫非英气的眉毛又画得弯弯一些,然后挑一个很好看的花钿细细贴到他眉心上,“韩兄,你用缩骨功是将高挑的身体缩进去三寸,看似和一般女子无异,但也要时刻注意说话的声音和走路的姿势,以免被人看出破绽。”
“我知道。”韩莫非对着青铜镜将花钿摁了摁:“反正就装扮几天,我尽量少说话,肯定不会露出破绽的。”
林舒叹了口气:“希望这场宫变快快结束。那样我早早出宫,就不用韩兄这么委屈自己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没什么委屈的。”
韩莫非看似胡闹不正经,但其实非常靠谱和注重友谊。一旦认定了朋友,就会为朋友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
林舒很庆幸,一顿饭就将韩莫非给交下了。如今云锦靠不住,有韩莫非在身边心里就踏实了。
林玥走的时候,让韩莫非保护她。
保护一个人最稳妥的就是形影不离,晚上藏于屋内方便保护,但白天怎么办?她不可能一直都在屋里不出去,而外面到处都是官兵,韩莫非就算轻功再好,也不可能避开所有人的眼睛。
韩莫非和林舒儿一筹莫然的时候,还是小红故意说了句,“韩公子若能男扮女装,伪装成婢子在我家小姐身边就好了。”
林舒觉得这个主意很馊,韩莫非一定不会同意,可没想到韩莫非不仅同意了,还说他会缩骨功。
于是,就有了这荒唐的一幕。
云锦见林舒给韩莫非描眉画眼,他不仅不生气还非常配合,就很恼火!特别特别恼火!
林舒到底给表哥和韩莫非下了什么迷魂药?一个为了她铤而走险去送消息,一个为了保护她不惜男扮女装弄得小丑一样!
犹记得前几年,自己就说了韩莫非一句‘你长得真像个姑娘家’,他就气的半年不和自己说话呢!
祸水,早晚会坏事!
林舒从铜镜里看到云锦眼底一闪而过的恶念,故意笑着道:“云锦,你是青梅苑的大婢子,只能劳烦你去外面安排安排,让那些婢子都知道我身边多了一个叫非非的婢子。”
“好的。”
云锦一脸笑着应了,转身出去做事。
一眼能看穿的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云锦这样面上一套心里一套的。但有韩莫非在跟前,她不敢耍花招,所以林舒很放心让她去做事。
早饭后,小红将熬好的药端来给主子喝。
半路被韩莫非伸手端过去,拿出一根银针在药碗里转了几圈,见银针依然洁白光亮,才将药碗递给林舒。
小红恶狠狠的白韩莫非一眼:“怎么滴?还怀疑我下毒害我们小姐?”
韩莫非哼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会不会被敌人策反?谁又知道你是不是笨手笨脚,拿了被浸过毒的碗,用了下过毒的水,放了加料的药,亦或是煎药的时候中间走开,被别人钻了空子?”
小红张嘴就想怼回去,但细想想,韩莫非说的很有道理。因为除了自己不可能被敌人策反外,其与的真是都有可能发生的。
见林舒低头要喝药,小红忙一把抢过来自己先喝了一口,见自己没事才把药碗递给林舒,“小姐,以后你喝的药、吃的东西,都要经过我亲自试过之后才行。”
林舒感动的够呛:“你家小姐属猫的,有九条命,才不会轻易被坏人害了去。我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以后不准傻乎乎的再给我试药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哪儿那么多万一。”林舒仰头将一碗药喝光。
很苦,但她绝对不能浪费!因为这里有秦王专门让人送来的百年野参!那可是大补啊!
药喝了,林舒刚想出去透透气,刘九又亲自带人来青梅苑。
四个婢子,双手托着漆盘。上面放着一套精美华丽的宫装,一条金镶玉的腰带,一双用金线缝制的凤纹绣鞋和一套纯金头饰。
刘九躬身道:“林三小姐,新皇命奴送来这一身衣裳,请您去参加他的继位仪式。”
林舒摸了摸漆盘上的宫装料子,问:“新皇登基仪式在什么时间?”
刘九又道:“太仆令按照昨晚星象摇卦,今日下午未时是新皇的继位吉时。”
未时,是下午一点到三点。
不知道这一段时间,林玥能不能搬到救兵,并火速赶来救驾?
午时刚到,就有阉人来青梅苑催,说观礼的人要提前去勤政殿候着。
云锦和小红赶紧将刘九送来的宫装和首饰招呼到林舒身上。
林舒松一下勒的要喘不上气的腰带,又扶一下被纯金头饰压弯的脖子,悄声跟小红嘱咐几句后,带着云锦和韩莫非出去院门。
来的阉人见林舒带了两个婢子,道:“观礼位置有限,林三小姐只能带一个婢子随侍。”
林舒想想也是,勤政殿能有多大地方?
观礼的人多,若每个人都带几个婢子肯定站不下,于是让云锦留下,只带着韩莫非。
阉人上下打量韩莫非:“好眼生的婢子,新来的?”
韩莫非点头。
林舒赶紧道:“我的贴身婢子,之前一直在林城,刚来宫里随侍。”
阉人微笑:“就说么,这么艳丽好看的婢子,若是老人,奴不会不认识。”
韩莫非:“……”
林舒偷笑。
阉人带着林舒和韩莫非出去青梅苑,一路七拐八绕,走了很远也没到勤政殿。
林舒左顾右看,觉得不对劲儿。